嘭！

  陳羿一巴掌拍在桌麵上，捏著電報跳起來連聲叫：“好！打得好！打得漂亮！這下鬼子全部完蛋了，我看他們怎麽下台！”

  張雲翼搶過電報來一看，驚訝的瞪大眼睛：“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就俘虜了被困在灘頭上的千餘日軍水兵，繳獲大批海圖、水文資料、航海設備和彈藥？鍾瑋那小子是怎麽做到的？就算是一千多頭豬他一個小時之內都抓不完啊！”

  彭雪風要過電報反複看了幾遍，開懷大笑：“好，好啊！先是砍瓜切菜似的將小澤聯隊和村上大隊宰了個一幹二淨，接著又在海邊抓了一千多俘虜，把熊野號拆了個七零八落，我看日本鬼子都該氣瘋了吧？這仗打得痛快！”

  陳羿說：“何止氣瘋，照我看鬼子都該氣吐血了！這仗打得確實是漂亮，我們新四軍打組建以來，數這仗打得痛快！不過鍾瑋那小子也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一仗斃傷俘虜鬼子近五千人，擊沉三艘戰艦，擊落近十架戰機，這戰績也太誇張了，叫我們怎麽宣傳？真要照實宣傳，鐵定會有很多人嘲笑我們吹牛皮的！”

  此言一出，司令部裏的將領們都是啼笑皆非，這打了敗仗不好宣傳，打了大勝仗居然也覺得不好宣傳，還真是見了鬼了！大家商量了一下，還是上報中央，讓中央來拿主意。

  延安那邊也在徹夜等著這邊的消息，能讓這麽多大人物如此緊張的戰役，這算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了。這一戰的勝負得失倒在其次，他們最關心的還是薛劍強提供的裝備、戰術能否經受得起大兵團作戰的殘酷考驗，又能在日軍的瘋狂突擊之下發揮多大的威力，還有轟五飛軍長擊三千裏，能否取得成功，這些都決定著全黨全軍未來的發展方向。也正是因為傾注了太高的期望，他們才會如此緊張，很多戎馬半生的老將都失去了往日的沉著鎮定，冷著個臉背負著雙手走來走去，越走越快，內心的煩躁和焦慮都寫在臉上了；林帥把炒黃豆嚼得嘎嘎響，這是他的老習慣，在思考的時候嘴裏總要嚼點東西，現在一袋子的黃豆都快讓他給嚼光了；劉伯成則一杯接一杯的喝茶；至於那些有煙癮的老革命就更誇張了，幾分鍾一支香煙，就沒有停過，弄得室內雲山霧罩的，一股煙味能把我熏翻！

  大家都焦慮不已，這是自抗戰以來我軍首次與日軍如此大規模的正麵硬撼，大家心裏都沒底。

  “怎麽還不來電報？到底是怎麽搞的，打得好或者打不好都該來封電報嘛！還有那兩架飛機……”

  正咕噥著，電報就來了，大家呼啦一下圍了上去，譯電員飛快的翻譯，當譯出最後一個字符之後，他激動得跳了起來，叫：“贏了！贏了！村上大隊在幾個小時之內就完蛋了，小澤聯隊在我軍兩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的圍攻之下，一夜之間全軍覆沒！千穗號驅逐艦被裝甲兵發射的穿甲彈擊沉，熊野號被我們的轟炸機投下的魚雷重創，衝灘擱淺，還有一艘驅逐艦在前去接應熊野號幸存艦員的時候被美軍潛艇擊沉！我們贏了，大獲全勝！”

  一時間全場都鴉雀無聲，這些中國最優秀的將帥們麵麵相覷，驚喜和驚愕在臉上交織著，糾結得很。最後，林帥要過電報來看了看，眉頭擰成個大疙瘩：“兩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一夜之間殲敵近五千，光俘虜就抓了一千多？那邊的同誌在發電報的時候是不是搞錯了？”

  這個數字實在太誇張了，哪怕是除了十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大勝，一夜之間滅了近五千日軍————很有可能要超過五千，誰敢信啊？本著負責任的態度，他們給淮安去了一份電報，要求仔細核實戰果，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你們是不是在吹牛啊？這戰績太囂張了，我們不大敢信啊！

  淮安那邊很快就回複：核實過了，光是在八裏坡戰場，日軍就扔下了近三千具屍體，跟亂麻似的，我們已經拍了好幾個M的照片，要不要洗出來給你們送去？或者你們派個人過來清點一下俘虜？

  那邊如此有底氣，連讓這邊派人過去清點俘虜這種話都敢說，顯然這戰績也就沒什麽好懷疑的了，整個司令部頓時陷入了狂喜之中，所有人都開懷大笑，欣喜若狂！這次大勝意味著換裝之後的八路軍和新四軍不僅能在大兵團作戰中經受住考驗，還對日軍形成壓倒性優勢，兩個步兵團在一個炮兵團的支援下可以輕鬆摧毀日軍一個聯隊，如果再多一兩個裝甲連，會贏得更加輕鬆！通過這場大勝可以看出，一旦完成換裝和整訓，他們的戰鬥力將達到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橫掃華北、東北，光複河山不再是夢，這怎能不叫人欣喜若狂！就連被叫醒，匆匆趕來的首長在看完電報之後也連聲叫：“好！好！打得好！第12軍太爭氣了！第10師太爭氣了！虎狼之師啊！”

  “什麽虎狼之師，我看是割草機吧？尤其是那個第10師，兩個步兵團加一個炮兵團，一夜之間殲滅近五千鬼子，割麥子都沒這麽快！”

  首長爽朗的大笑：“這樣的割草機再多幾台就好嘍！要是有幾個這樣的師，鬼子哪裏還猖狂得起來！”

  ————好吧，打那以後第10師就獲得了一個不大好聽但是卻讓敵人膽寒的綽號：割草機！也正是憑著這一戰，第10師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中國頭號王牌師，其無以倫比的攻擊力、精良的裝備和極高的組織度、紀律性，讓所有敵人都為之膽寒。大豐之戰並不是第10師輝煌的頂點，而是第10師輝煌的開端，在未來這個師還會創造出更加輝煌的戰績，在一個個敵人身上狂刷戰績，這也意味著還有一大批人要倒血黴。

  高興之餘，麻煩也來了：這次戰役殲敵數量也太誇張了，該不該如實宣傳？對此大家的意見產生了對立，一派認為應該如實宣傳，現在日軍不是攻勢如潮，中國軍隊一敗再敗，全國軍民士氣低落嘛，宣傳出去告訴全國的老百姓我們打了個大勝仗，可以振奮軍心，狠狠的打擊一下日軍的囂張氣焰，對於扭戰正麵戰場的頹勢很有幫助！另一派的意見則是應該縮水個十倍再宣傳，像擊沉熊野號擊落多少架日軍戰機這些戰果，不妨讓給國軍，否則的話很容易暴露我軍的實力。現在我軍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麽？換裝，改編，整訓！在這種特殊時期，悶聲發大財是最好的選擇，第12軍全殲多田騎兵聯隊已經夠吸引眼球的了，大豐戰役的戰果再如實宣傳出去，那還不得爆炸！不行，必須先捂著，將風頭讓給國軍，提前暴露實力會很麻煩的！這兩派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理所當然的，就吵起來了！

  延安這邊吵得不可開交，南京派遣軍總部卻是死一樣的寂靜，崗村寧次、岡部直三郎、大城戶三治……這些大人物一個個麵色陰沉得嚇人，那臉色一直向鍋底看齊，眼裏更是迸出驚雷閃電，極為駭人，那些小參謀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透！

  慘敗，又是慘敗！

  一個小時，僅僅是一個小時，據守灘頭的一千多名水兵就悉數成了俘虜，快到讓航空兵根本就沒有任何支援他們的機會！

  就這一仗，日軍被俘的人數幾乎接近過去七年激戰中被俘、投誠的日軍官兵總和！

  第10師押著長長一串俘虜撤退的時候有幾架轟炸機在他們頭頂轉悠，但死活不敢俯衝投彈，隻能在空中盤旋、拍照。一來，他們實在是讓第10師給打怕了，邪門的事見多了，但沒見過這麽邪門的，一旦他們逼近到四五千米的距離，基本上就隻有跟大地媽媽接吻的份了。如今戰鬥已經結束，轟炸也失去了意義，撲過去找死呀？二來，日本現在極度缺乏富有實戰經驗的水兵，如果他們衝過去嗚哩嘩啦一通猛炸將這一千多號水兵全部給報銷了，海軍會跟他們拚命的！沒辦法，隻能看著，並且向上級報告，哪怕第10師一個勁衝天空豎中指他們也隻能忍著，死活不敢發動攻擊！

  接到報告的派遣軍總部……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總部的將領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臉日了狗……或者說被狗日了的驚愕。一千多人啊，就算他們很缺乏武器彈藥，但拚拚湊湊兩三百支步槍也是湊得出來的，再怎麽著也能抵擋一陣子，給我們爭取一點時間啊，怎麽一個小時不到就完蛋了？就算是一千多頭豬，一個小時也抓不完啊！

  一戰損兵五千，沒了三艘戰艦，這算是創下了七七事變以來的紀錄了，當然，日軍是絕對不會喜歡這個紀錄的。原本以為一定會大有收獲的大掃蕩連遭打擊，先是多田騎兵聯隊被全殲，接著是村上大隊和小澤大隊被全殲，一艘重巡洋艦和兩艘驅逐艦被搞沉，然後一千多名水兵被俘……看著這個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崗村寧次心裏有一百萬頭羊駝在咆哮。綜合分析所有情報，他作出一個連他自己都陣陣心驚的判斷：

  美國開始全力援助中共了，熊野號、千穗號、千歲號這三艘戰艦想必就是被美軍的轟炸機和潛艇給擊沉的，那些配屬小澤聯隊的戰車也是被美國提供的反坦克武器給摧毀的！正是因為有美國的全力援助，新四軍才擁有了一口吞下他整整一個聯隊的能力！

  這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判斷。以中共的組織力度，中共軍隊的戰鬥力，再加上美國的大力援助，雙劍合璧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對於日軍而言絕對是災難性的，他低估了對手，為此他付出了可怕的代價！最可怕的是，他要付出的代價可能並不僅僅於此。對方一個師就能在一夜之間吃掉近五千日軍，那麽集結在蘇北地區的十幾萬新四軍精銳要吃掉整個掘井師團估計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掘井師團孤軍突進，實在太危險的，新四軍會放過他們？

  “讓掘井師團撤退！”他咬著牙，萬分不情願的下達了一道命令。

  眾參謀麵色更加難看。眼下掘井師團兩萬多人已經挺進到宋家集一線，離蘇北新四軍的心髒地帶沒多遠了，此時撤退，功敗垂成，此前所付出的代價都白費了！但是不退又不行，眼下這局勢實在太過詭異了，對手的實力深不可測，繼續打下去……後果難料！如果不想遭受更慘重的損失，就隻能果斷撒手後撤！

  撤退的命令在一片陰鬱的氣氛中下達。

  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