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二 鐵砧對鐵錘4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2      字數:4029
  守衛八裏坡陣地的是第28團一營,營長鄧卓然————相信大家都還記得,正是這個營把薛劍強撿回來的。

  看著日軍的戰車猛衝過來,一營戰士不免有些緊張。日軍戰車給他們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憶,每當這些戰車出現的時候都意味著他們將麵臨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武器可以有效地摧毀它們,隻能抱著炸藥包衝過去,拿人命將它拚掉,還不一定能拚得動!

  鄧卓然大聲說:“不要緊張!所有火箭筒手、無後坐力炮射手都給我隱蔽好!鬼子不會貿貿然讓戰車直衝過來的,他們肯定會派步兵小隊探路,用機槍招呼他們好了,這個交給機槍手,你們不用管,等戰車衝過來了,就用你們手裏的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幹死它們!”

  所有火箭筒手和無後坐力炮手齊聲叫:“明白!”

  話音未落,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壓倒了戰車的轟鳴,一百多名騎兵超越了戰車,蹄聲雷動,沙塵翻滾如牆,朝八裏坡陣地洶湧而來!這是小澤聯隊配屬的騎兵中隊,原本是負責偵察、傳遞軍情之類的任務的,發球比較有戰鬥力的單位,現在形勢危急,小澤也顧不上心疼這支部隊了,全扔了出去……騎兵再寶貝也沒有戰車珍貴不是?

  鄧卓然的判斷還是出了一點偏差

  看著騎兵滾滾而來,鄧卓然除了冷笑還是冷笑。這麽點騎兵就敢在我眼皮底下耀武揚威,你以為現在還是冷兵器時代?他大喝:“射擊!”

  馬上,部署在陣地前沿的六挺馬克沁重機槍發出高亢而密集的銅音,粗長的槍管迸出長長的火流,匯成一把把灼熱的、鋒利無比的火鐮,狠狠切入日軍騎兵中間。第10師早就換裝了更先進更輕便的機槍,但是這些馬克沁重機槍鄧卓然舍不得扔,死活也要留著,現在派上用場了。他給這些機槍組的命令是盡快將彈帶上的子彈打出去,打光一條彈帶馬上撤,不要管機槍了!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殺傷日軍探路的騎兵的同時也給日軍一個攻擊的目標,免得日軍四處瞎蒙。不過話又說回來,馬克沁重機槍雖然已落後了,但是殺傷力不減,彈雨掃過,滾滾鐵騎中頓時人喊馬嘶,揚刀衝鋒的日軍騎兵連人帶馬滾作一團,大團血霧從被撕裂的軀體中噴濺而出!56式班用機槍也加入了射擊的行列,火力更為凶猛,呼嘯的彈丸匯成一道熾熱的死線,看似無可阻擋的日軍一頭撞在這道死線,人馬俱碎,來多少死多少!

  騎兵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重機槍、鐵絲網和戰壕無情地扼殺了這一古老的兵種,在一戰時期騎兵便已經淪為被屠殺的對象,現在距離二戰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碰到像樣的對手,騎兵根本就沒有發揮的機會,正麵衝陣那是找死!好在日軍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靠騎兵殺開一條血路,這支騎兵隻是一隻探路的小卒,用來引誘一營重機槍開火的,現在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戰車中隊怒吼著從死馬身上輾過,衝了上來,比日本人的命根子還短的坦克炮緩緩轉動炮塔,朝暴露出來的重機槍猛烈射擊,伴隨戰車進攻的步兵也架起擲彈筒和迫擊炮玩命的砸!不出所料,一輪打靶式射擊下來,那幾挺馬克沁重機槍被一一摧毀,好在機槍射手坦克開炮之前就躲進了防炮洞,否則損失就大了,對於現在的第10師而言,損失幾挺死重死重的馬克沁重機槍不算什麽,但是如果損失幾個機槍組,營長就該挨罵了。

  一發炮彈落在不遠處爆炸,掀起的泥土差點把鄧卓然蓋住。這位猛將滿不在乎,甩掉身上的泥土,吼:“火箭筒手和無後坐力炮手準備————”

  話音未落,三發九二步炮炮彈嘶嘯著從他頭頂劃過,砸在日軍戰車中隊中間,馬上就有一輛裝甲車變成了一堆碎片……真是太不經打了,這些破玩意兒,隨便一發山炮、步炮炮彈都能將它們撕碎!太平洋戰場上美軍甚至在兩百米距離用拆掉引信的105毫米榴彈炮炮彈當成實心鉛彈轟擊小豆坦克,一炮一輛全部報銷!想到自己竟被這樣的破玩意欺負了七年,所有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家夥。

  三門九二步炮在五百米距離對衝過來的戰車中隊進行直瞄射擊,再加上亂葬崗和豬鼻子山兩邊不斷飛來的炮彈,讓橫山少佐有一種很深的危機感。支那軍的炮火太猛了,必須衝上去與他們的步兵攪在一起,否則他們會被猛烈的炮火把血放幹的!這一想法讓他幾乎咬碎了牙,什麽時候在中國戰場上的大日本帝國勇士也需要用跟敵軍攪在一起這種方式逃避炮火攻擊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呼叫空中作戰指導,呼叫炮火壓製,等中國軍隊為數不多的重火力被摧毀殆盡了再一波萬歲衝鋒,然後就可以看到中國軍人的屍體鋪滿戰場,他們的勇士揮舞月經旗在被占領的陣地上狂呼大喊了……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是這樣打仗的,也一直是這樣勝利的,然而這種模式已經不靈了!

  那幾門要命的九二步炮在坦克炮的有效射程之外,無法可想,唯有加速衝鋒。

  十多輛坦克和裝甲車衝了上來。

  這是一支相當強大的突擊力量,在這麽多戰車和空中支援下,日軍一個大隊就能打垮中國軍隊一個師,現在拿能打敗一個師的力量來打一個營,牛刀剁螞蟻而已。至少日軍是這樣想的,跟在坦克後麵的士兵小步快跑一路衝鋒,他們讓新四軍那出人意料的猛烈的炮火打得一肚子火,現在終於有機會狠狠的揍新四軍一頓了,當然不會錯過機會,經驗告訴他們,隻要戰車劈入中國軍隊的陣地,又將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然而,經驗有時候是會害死人的,比如說現在。

  當戰車衝到距離戰中國軍隊陣地隻剩下不到兩百米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戰壕裏突然冒出一大片血光!

  從一雙雙血絲縱橫的眼睛裏冒出來的血光!

  一聲怒吼響徹戰場:“幹掉他們!!!”

  緊接著,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探出,對準了戰車,大團煙焰噴發,條條火龍從中狂竄而出,張牙舞爪的撲向衝過來的戰車!用潛望鏡觀察著戰場的橫山少佐頓時像是墜入了冰窖裏,手足冰冷,渾身汗毛倒豎,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叫:“肩射炮————”他在緬甸那邊跟中美英緬聯合部隊交過手,領教過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的厲害,看到這兩種坦克殺手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中國戰場,出現在新四軍手中,他眼前天旋地轉,第一反應就是,他的戰車中隊完了!而刺耳的貫甲聲和帶著大團火光翻滾而起的炮塔也證實了他的判斷,對於69式反坦克火箭筒和78式無後坐力炮來說,日軍的坦克裝甲實在太過薄弱,跟草紙差不多,金屬射流毫不客氣地將這張薄薄的“草紙”撕裂,將死亡撒布在狹窄的車內空間,被濺射到的日軍車組成員有的被削斷了腿,有的被撕裂了身體,狹窄的空間內血沫四濺,濃煙四起,受傷的倒黴蛋頹然倒地發出撕心裂肺的淒厲嚎叫,沒有受傷的打開艙門奮力爬出,試圖逃離這個煉獄。然而子彈成串飛過來,一些裝甲兵剛露出半截身體就被子彈擊中,又縮了回去,直到戰車起火爆炸都沒有再露麵!

  日軍騎兵呆若木雞。

  日軍步兵呆若木雞。

  小澤大佐……更是呆若木雞。

  他們的撒手鐧,所向無敵的戰車部隊,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可笑的是他們居然還指望這種自身難保的武器殺出一條血路來!

  一直在觀戰的林灼然連聲大吼:“好!打得好!!”

  鍾瑋握緊拳頭,鬆開,再握緊,看樣子要不是還要指揮戰鬥,他早就扛起火箭筒衝下去照日軍坦克擼兩發過把癮了。他說說:“小鬼子的坦克也太不經打了,脆得跟雞蛋似的!”

  林灼然咬牙說:“可是我們愣是讓這些跟雞蛋一樣脆的坦克欺負了整整七年,七年啊!”

  嘭!

  一枚反坦克火箭彈擊中了橫山少佐所在的那輛97式中型坦克。97式中型坦克重達十五噸,相對於總重不到四噸的豆戰車而言防護能力要強很多,但是並沒有什麽卵用,就這悲催的裝甲水準,就算它重達五十噸反坦克火箭彈也照穿不誤————這可是要用來對付蘇聯的T-62的家夥,拿來打二戰水平的坦克那是輕鬆加愉快,即便是將防禦能力最強的虎王、斯大林-2拉過來也是無腦穿!這不,就一發,這輛97式中型坦克的車組就死了一半,橫山少佐被金屬射流削掉了兩根手指,痛徹心肺,但他不愧是一名相當優秀的裝甲兵,在這生死關頭居然忍住劇痛打開艙門跳了出去。子彈在他身邊劃來劃去,硬是沒有一發擊中他。成功逃出了坦克後,橫山少佐茫然四望,絕望地發現他的戰車中隊每一輛戰車都在冒著濃煙,每一輛都在燃燒,戰車周圍橫車豎八都是屍體,一名裝甲兵半截身體留在坦克裏,半截身體軟綿綿的趴在車身上,大火正在他的身上燃燒,發出難聞的惡臭。十來名幸存的車組成員目光渙散,神情呆滯,躺在死人堆裏一動不動,一個年僅十九歲的裝填手用手捂著臉嗚嗚直哭……這一幕讓他心如刀割。他的戰車中隊,完了!

  不到兩分鍾就被打完了!

  為什麽會這樣?中國軍隊為什麽會擁有如此強悍的反坦克火力?

  想不明白!

  但是有一樣是再明白不過了:他的戰車中隊徹底完了!就算還有坦克幸存下來,估計也沒有哪個車組還有勇氣駕駛這種一打就爆的坦克衝向中國軍隊的防線了!

  少佐無視嗖嗖飛過的彈雨,跪在地上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長長的狂嗥。

  小澤大佐握著望遠鏡的手不可抑止的顫抖著。戰車中隊一直是他最為倚重的一張王牌,怎麽這張王牌還沒打出去就完蛋了?開什麽玩笑,他還指望靠戰車中隊撕開八裏坡防線呢!

  八裏坡村火光衝天,第10師幾乎全部炮兵火力都往那裏傾泄,打得跟火山噴發似的,而小澤聯隊根本就沒有能力壓製對方的炮火。空中作戰指導更是指望不上了,那兩架突然冒出,朝著沿海地區一路呼嘯而去的轟五給讓航空兵亂作一團,現在都還在亂著呢!唯一能指望的,隻有艦炮支援了。對,艦炮支援,隻要能得到艦炮支援,他們就可以輕易摧毀第10師的炮兵陣地,仗也就好打得多了。大佐陰沉著臉問通信官:“熊野號和千穗號呢?怎麽還不開火支援我們!”

  通信官趕緊跟艦隊溝通,過了一分鍾,他神色古怪的向小澤報告:“大佐,熊野號和千穗號說他們遭遇頑強阻擊,暫時無力支援我們……”

  小澤咆哮起來:“頑強阻擊?見鬼,他們能遇到什麽頑強阻擊!他們所能遇到的最頑強的阻擊大概就是幾艘帆船用機槍朝他們掃射吧?那幫海軍馬鹿,在這麽重要的關頭居然敢這樣糊弄我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通信官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慚的說:“但他們一再強調自己遇到了一個異常強大的對手,千穗號已經被重創了……”

  小澤神情一凜,問:“是誰在伏擊他們?美國海軍的潛艇嗎?”

  通信官的神色古怪到了極點:“不,伏擊他們的是支那軍的坦克,嗯,一種能在海上行駛、開炮的坦克!”

  小澤一口老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