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七 釣魚2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2      字數:3992
  團長大人下令了,正打得熱火朝天的炮兵依依不舍的停止射擊,火速轉移。好在85毫米加農炮總重不過一點七噸,幾個人就能拉走,105毫米迫擊炮更輕,拆解開來之後一個班就能扛著滿山跑,實在是榴彈炮中的AK-47,隻要給他們一點時間就能輕鬆轉移。按照事先製訂的作戰計劃,二十多門大炮分散轉移,藏進林子裏,以躲避即將到來的炮擊。沒有辦法,天空仍然是日本人的,誰叫他們沒有製空權呢?

  被轟得幾乎魂飛魄散的日軍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這長達十五分鍾的炮擊真的把他們給炸慘了,他們沒有防炮工事,隻能幹挺著挨打,死傷慘重!如果沒有空中威脅,炮群炮彈又足夠,第10師光靠炮擊就能叫他們喪失戰鬥力!現在那些要命的榴彈炮和加農炮都停止射擊了,他們的小命暫時是保住了!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這口氣鬆得早了點,因為數量眾多的82毫米和60毫米迫擊炮已經前出前出,更加密集的炮火朝他們猛砸過來。中小口徑迫擊炮的威力跟榴彈炮沒法比,但是架不住人家數量眾多,射擊超快,那麽多迫擊炮同時開火,村上大隊所在的位置下起了火雨,整個大隊都籠罩在彈幕之中,傷亡直線上升!與此同時,第28團一營從山林中殺出,輕重機槍同時開火,瞬間就組成了猛烈的交叉火力,將日軍籠罩在火力網中。在猛烈的機槍和迫擊炮火力掩掂下,一營的戰士從伏擊陣地一躍而起,怒吼著衝向敵軍。

  日軍的輕重機槍和擲彈筒拚命開火,試圖壓製一營的攻勢,然後再一次驚恐地發現一營跟刀槍不入似的,哪怕被九二式重機槍子彈直接擊中胸口都沒事,三八式步槍?在四號防彈陶瓷插板麵前跟燒火棍沒有任何區別!而一營幾乎人手一支衝鋒槍或自動步槍,還有火力極其猛烈的56式班用輕機槍,完全就是拿子彈埋人的節奏!擲彈筒射手茫然看著四麵八方那一個個噴著火舌的槍口,他們也想壓製一營的火力,然而漫山遍野都是堪比機槍的火力點,他們該壓製誰?誰都壓製不住,不管是輕重機槍還是擲彈筒,隻要一開火,立馬就會有成群火箭彈拖著火舌撲過來,將機槍連同射手一起炸成碎片,如此淩厲的火力打擊,當真是聞所未聞,隻怕就算是美軍和德軍,也相形見絀吧?

  一營的衝鋒來得異常凶猛,轉眼之間,一個連就殺到了投擲手榴彈的距離,他們一邊用衝鋒槍猛烈掃射,一邊朝日軍猛扔集束手榴彈,日軍被炸得死傷累累,破布片裹著碎肉四下飛舞。少量充當帶路黨的偽軍士兵首先就受不了了,驚叫著跳起來撒腿就跑,試圖逃離這個要命的戰場,結果紛紛被近距離掃過來的彈雨攔截掃成兩截————56式衝鋒槍的殺傷力可不是開玩笑的,隻要彈著點稍稍密集一點,幾十米內掃扇麵把人掃成兩截上下不挨邊那是輕鬆愉快!村上中佐知道,如果繼續留在這毫無遮掩的稻田區,那絕對是死路一條,他下令所有輕重機槍拚命射擊,盡量壓製一營的火力,主力部隊扔下一地死屍狼狽地朝稻田盡頭的八裏坡村撤去,他們撤得異常倉促,連那幾門九二步炮都不要了。

  撤退來得異常艱難,子彈和迫擊炮炮彈始終在追逐著他們,不斷有人中彈倒下。這個時候衝鋒槍手不怎麽開火了,裝備63式自動步槍的步槍手在盡情炫耀自己的槍法,專打雙發點射,火力相當猛,精確度極高,子彈兩發一組的飛過來,被瞄準的日軍士兵往往一挨就是兩發,癱倒在地,。

  迫擊炮炮彈更是長了眼似的飛過來,用呈放射狀飛濺的彈片將奔逃的日軍掃倒。

  就在日軍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天空中有數道明亮的火鏈抽了下來,打在追擊的新四軍戰士中間,騰起大團血霧。數架零式戰機從雲端一頭紮了下來,20毫米機關炮和7.7毫米航空機槍同時開火,還有數枚炸彈尖嘯著砸了下來,空中支援,他們的空中支援終於趕到了!

  村上中隊的士兵對著天空狂呼大喊,兩眼淚汪汪,估計他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看到空中支援就跟死了爹的孩子見到娘似的貓尿狂流吧?這突如其來的空中打擊打了第10師一個措手不及,在日軍的轟炸掃射之下,他們傷亡直線上升————沒辦法,誰也沒想到日軍戰機會冒著小雨趕過來支援的,一時疏忽吃了大虧。但第10師很快就反應過來了,85式高射機槍對著天空噴出道道長達數百米的火鐮,不管是有沒有加追擊的士兵,都擎起手中的槍對著天空猛掃,那火力,比元宵節的煙花還要密集得多!很快就有一架日機在俯衝投彈的時候被一串85式高射機槍子彈削斷了一邊機翼,翻滾著一頭栽下來變成衝天火光,接著又一架被彈雨裹住,步槍、機槍、衝鋒槍子彈雨點般打在它的身上,將它生生打成了篩子。日軍見勢不妙,一聲風緊扯活,拉高開溜,他們害怕再這樣耗下去,第10師單兵肩射導彈都要搬出來了。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第10師的單兵肩射導彈已經消耗幹淨了,如果知道的話,估計他們不會這麽快就跑路的。

  日軍這幾架純屬搗亂,胡亂掃射一通,扔幾枚炸彈就開溜,沒能給第10師造成多大的傷亡,卻也成功地掩護村上大隊撤進了八裏坡村。等到第10師攆跑了那些討厭的蒼蠅,村上大隊已經控製了整個村莊,在房頂上架起歪把子,把九二式重機槍架到槍口,普通步兵拚命在牆壁掏射孔,準備拚死一戰。現在他們已經死傷過半,第28團將村子圍得嚴嚴實實,他們插翅難飛,隻能固守待援了。

  憤怒的第28團將120毫米迫擊炮搬過來,對著八裏坡村猛砸。在日軍驚恐的目光中,一些戰士將三門被他們遺棄的九二步炮推了過來,調成平射對他們進行直瞄射擊,隻聽到一聲聲炮響,一幢幢房子被生生轟塌,躲在裏麵的日軍不是被炸成肉醬就是被埋在了裏麵。他們應該慶幸那二十多門加農炮和榴彈炮沒有參與進來,否則他們絕對堅持不了多久。

  至於那二十多門重炮為什麽沒有參與進來……

  很簡單,第10旅的胃口絕不僅止於吃掉一個村枝大隊,他們要以這個大隊為誘餌,將整個小澤聯隊釣過來,請他們品嚐新鮮熱辣的7.62花生米。因此在將村枝大隊趕進八裏坡村之後,第28團隻是用機槍和迫擊炮進行火力打擊,同時用一個連將整個村子封鎖住,並沒有發動進攻,村枝中佐得以苟延殘喘,通過電台拚命催著小澤大佐派兵過來支援。

  鍾瑋下令:“第28團以八裏坡為中心構築陣地,準備迎戰日軍!”

  第28團馬上行動起來,兩個步兵營掄起鋤頭鏟子瘋狂地挖著戰壕,民兵也過來幫忙,抬來沙袋壘上去,或者手推肩挑,將加農炮和榴彈炮搬到幾公裏外的亂葬崗。亂葬崗,顧名思義,就是死了人用一張草席一卷往那裏一扔的鬼地方,這年頭天天都死人,亂葬崗白骨累累,哪怕是白天走過去都瘮得慌,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有人有興趣往那鬼地方跑的。不過第10偏不信這個邪,這裏的位置太理想了,居高臨下,封鎖了整個公路,而且將幾公裏內的橋梁全部覆蓋在火力範圍內,上哪找這麽好的陣地?就它了!於是苦命的步兵和老百姓隻能硬著頭皮幫忙將累累白骨清理掉,構築炮位架設大炮。考慮到日軍很喜歡偷襲敵方的炮兵陣地,負責保護炮兵陣地的九連不僅架起了三挺85式高平兩用重機槍,還在容易遭到步兵滲透的地方設置了定向地雷,就等著日軍過來送死了。

  受傷的戰士也被擔架抬了下去,送進野戰醫院裏接受救治。所謂的野戰醫院,那是說著好聽的,老鄉把門板床板都拆了,搬到山溝溝裏搭起臨時手術台,鋪上白布,再拉一點防空網就成了,這就是第10師現在的野戰醫院。不過技術並不差,有好幾位富有經驗的軍醫在緊張地為傷員做著手術呢,還有不少入伍沒多久的小護士,有的幫忙動手術,有的則負責照顧那些傷得比較輕的戰士,給他們止血、清洗傷口。絕大多數傷員都是被航空機槍打傷或者被航空炸彈炸傷,這兩種武器的威力都十分酷烈,一些戰士腿部中了一槍,整條腿都被打碎了,隻能鋸掉,鋸下來的斷肢放到一邊,一堆堆的,看著就嚇人,一些心理還不過關的護士吐得一塌糊塗。由於第10師比較缺乏血漿和輸血設備,有些失血過多的戰士也沒能挺過去,就這樣死在了野戰醫院裏。

  “護士姐姐,你看我……我還能好起來嗎?”一名左掌被一發航空機槍子彈打碎了的小戰士麵色蒼白如紙,異常虛弱,聲音微弱的問幫他包紮的護士。

  小護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你這是小傷,能好起來的。”

  小戰士勉強一笑:“謝謝……”看著自己的左手,難過的說:“可就算我好起來了,也無法再持槍戰鬥了……那麽好的槍,我睡覺的時候都要抱著,舍不得放下,沒想到隻是用它打了一仗就再也用不了了,我不甘心啊。”

  小護士眼裏泛起淚光,說:“你還有一隻手呀,可以用它拿著手槍射擊,一樣可以上戰場。”

  小戰士說:“對,我還有一隻手,我還能扔手榴彈,我還能用手槍射擊,我沒有廢!”整個人忽然變得輕鬆了一些。

  小護士哽咽著說:“是的,你還能用手槍射擊,還能扔手榴彈……沒事的,不就是沒了一隻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一隻手照樣能殺鬼子……”

  幾個小時後,這名失血過多的小戰士停止了呼吸。

  在與日軍的交鋒中,一營死傷近百人,絕大多數是拜那些零式戰機所賜。

  暮色漸濃,炮擊也停止了,偶爾有一兩聲槍聲急遽的響起,然後又消失了。那是第10師的神槍手正在用85式狙擊步槍狙殺日軍暴露在他們射程之內的日軍士兵,85式狙擊步槍的有效射程達到驚人的八百米,遠遠超過了日軍的三八式步槍。隨著一聲聲槍響,不斷有日軍胸口噴血,帶著瓦片從殘存的瓦房層頂上滾了下去。連續有十幾個人被敲下來之後,日軍終於學乖了,知道再爬屋頂就是找死,他們老老實實的躲在被轟得破破爛爛的房屋裏,抱著步槍聳拉著腦袋不作聲,氣氛異常壓抑。在剛才那場短促而慘烈的戰鬥中,他們損失過半,而且丟失了所有火炮和絕大多數的重機槍,就他們這點人,想靠幾挺歪把子頂住第28團的猛攻,無異是異想天開,誰也不知道毀滅性的炮火什麽時候降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雙手合什,為自己的命運祈禱。

  蒼茫的暮色之下,海邊公路上人聲鼎沸,一溜坦克炮口高昂,履帶格嚦嚦作響,卷起大團泥水,後麵則是上百輛汽車,汽車上滿是荷槍實彈的日軍士兵。汽車後麵還有長長一溜摩托車,以及跑步前進的步兵。小澤大佐就坐在其中一輛汽車上,他抱著家傳的武士刀,閉著眼睛抿住嘴唇沉默不語。

  車窗外,天色黯淡,這路日軍的前途比這天色還要黯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