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泄氣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1      字數:3516
  人類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使用石油的,恐怕已經難以考證了,我們隻知道早在中世紀的時候,東羅馬帝國便往石油裏加入硫磺等物精心調製,再以一種複雜的噴射裝置將它點燃噴射出去,將敵軍的戰艦點成火炬!波斯、阿拉伯、威尼斯、奧斯曼……這些曾經稱雄地中海的霸主都曾被“希臘火”燒得焦頭爛額,那一根根銅管裏噴射出去的黑紅色火焰,成了東羅馬帝國的護國神火。在中國,早在漢朝,中國就有了發現並利用石油的記載,用它製墨和治療牲畜的皮膚病。等到工業革命之後,各種大型機械陸續出現,對能源的需求直線上升,那些在地下沉睡了千萬年之久的黑色金子被喚醒,為工業發展輸送了充漬的血液,使得工業技術狂飆猛進,一日千裏。可以說,沒有石油,就不會有現代工業!

  進入到二十世紀之後,石油已經從隻能用來製墨、燒火煮飯的無關輕重的燃料變成了決定著國家生死命運的黑色金子,各國不遺餘力,滿世界的勘探,每一塊油田的出現都會引發轟動,甚至掀起一片腥風血雨。時代的大潮洶湧而來,晚清政府雖然遲鈍得不可救藥,但還是作出了反應,在1903開始與西方合作,對自古便有石油出產的延長縣進行勘探。1907年,晚清政府在日本工程師的指導下用了三個月時間,在延長縣鑽出一口深八十一米的油井,日產石油一噸到一點五噸,結束了中國不產油的曆史。然而,這點產油量,塞牙縫都不夠,甚至並不具備開采價值,列強對此興趣奇缺。此後幾年,延長地區又打出了七口油井,但每一口出油都極少,是按公斤算的,讓投資方極為失望,美國地質人員發表文章稱:“沒有一口井的產量具備工業價值。”

  貧油國的帽子就這樣扣到了中國的頭上。

  1935年,工農紅軍接管了延長油田,不遺餘力地開發延長油田,這些小油井成了邊區的經濟支柱之一。1943年,那些中國石油工業的先行者走了好運,打出了兩口自噴井,延長油田石油產量飆升,一年產油超過八百噸,這是延長油田有史以來產量最高的一年。但是這樣的好運並不能持久,到了1943年年底,那兩口自噴井枯竭了,石油產量跟跳樓似的往下跌。本來,這種事情放在以前那都不叫事,咱們老革命一向是靠腿走路的,什麽時候指望過車輛了?有沒有油都一個鳥樣。但現在不行了,薛劍強一口氣給他們整了幾千輛車,雖說是三輪車,但那也是要喝油的!用青黴素從日軍手裏換油料的計劃還沒有什麽進展,畢竟日本也是很缺油的,再說了,命根子捏在別人手裏,誰放心得下?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延長油田還是有油的,隻是苦於技術,愣是開采不出來,實在是讓人煩惱,所以陳老總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讓薛劍強想辦法搞一批設備回來。

  沒想到薛劍強一口拒絕了。

  不拒絕不行。隻能鑽兩三百米的鑽井,年處理一千噸原油的提煉設備,開什麽國際玩笑!除非是到石油博物館去搶,否則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這麽落後的貨色————話說中國到底有沒有石油博物館還得兩說!

  “我們沒有這麽落後的設備!開玩笑,現在的鑽井都打到兩三千米深處了,怎麽可能還有這種老古董!”薛劍強說,“要買也買鑽得深一點的啊!”

  陳羿苦笑:“能鑽兩三千米深的油井當然好,可問題是,我們沒有人會用啊!”

  這倒是個大問題,現在延長油田還在用上個世紀的頓鑽法呢,讓他們操縱現代機械,還不如殺了他們好了。再說,這些設備不是一般的貴,還不一定買得起……薛劍強皺著眉頭說:“有空我到各大油田走走,看能不能買到比較容易操作的舊設備吧,實在買不到也不要緊,我先從那邊采購一批油料過來頂住,等把小日本打出中國了,再想辦法從蘇聯或者美國那裏采購鑽采、提煉設備,反正我們手裏能打的牌很多,這根本就不算個事!”

  好吧,能開掛的人就是不一樣,老革命都頭疼得要命的大問題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算個事!

  老革命們對他這種拿老大難題當個屁的態度十分滿意————開掛就得有個開掛的樣子嘛,要是隨便一點比較難辦的事情都束手無策了,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的開掛的啊?小夥子,好樣的,我們看好你!

  一直聊到深夜,薛劍強都筋疲力盡了,老革命們才突然想起這小子之前趕了十幾天的路,這才大發慈悲,讓他回去休息。

  薛劍強如逢大赧,打著哈欠捶著腰起身告退。走出辦公室後他有些驚訝的看到,那些已經忙碌了一整天的軍官、參謀們仍然在緊張地忙碌著,一個會議接一個會議,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似乎他們每個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見不完的人。薛劍強真想勸他們悠著點,別把身體給熬壞了,將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們去做呢!不過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他們聽不進去的。

  所以啊,還是去睡覺吧……

  走出司令部的時候正好看到蘇菲拿著一些藥走進來,這位實在不合格的軍醫官已經被調到司令部,負責照顧幾位首長了。這些老軍人都在戰爭中度過了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漫長時光,殘酷的戰爭讓他們早已傷痕累累,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病,他們也不當一回事,再說就算當回事也沒用,沒藥呢。好在現在有藥了,而新四軍忙著換裝改編,短時間內是不會再與日軍爆發大規模戰事,他們難得的有時間停下來料理一下自己的身體……同時也因為蘇菲跟薛劍強關係似乎有些特殊,繼續讓她呆在野戰醫院甚至上前線去救治傷兵實在不大合適,所以幾位首長把她調到了司令部,以確保她的安全,至於調理身體,那隻是順帶的。

  一看到蘇菲,薛劍強的倦意便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樂嗬嗬的迎上去,問:“蘇菲,你還沒有睡覺呀?”

  蘇菲說:“還沒呢,首長們都還沒有睡……”揚了揚手裏好幾包藥,“這些藥都是給首長們吃的,他們一個個身上都有傷病,但總是不當一回事,每次都要我在一邊監督著才會按時吃藥,唉!”

  薛劍強說:“他們都當自己是鐵打的啊!對了,蘇菲,明天有沒有空?”

  蘇菲潔白的臉頰泛起紅暈,忙不迭的搖頭:“沒空,沒空!”

  薛劍強問:“那後天呢?後天有沒有空?”

  蘇菲回答得飛快:“沒有,沒有!”

  薛劍強還不死心:“那大後天……”

  蘇菲搶著說:“沒有,沒有!”說也就算了,還直往裏走。

  薛劍強鬱悶的堵住她,說:“我又不是老虎,你用不著這樣堵我吧?”

  蘇菲大概覺得自己的態度太過生硬了,有點歉意的說:“對不起,我真的沒空……”

  薛劍強歎氣:“本來想和你一起到縣城周邊逛逛,好好吃兩頓飯的,你沒空就算啦。最遲後天我就要走了,你照顧好自己,也請照顧好首長們。”

  蘇菲脫口叫:“你不是剛回來嗎?怎麽又要走了?”

  薛劍強一臉無奈:“有任務呢,必須抓緊。”

  蘇菲低聲問:“危不危險啊?不會又是要到山東打仗吧?”

  薛劍強樂了:“哪能呢,剛從山東回來,怎麽可能又去打仗?不是去打仗,隻是一次保密的任務,可能要離開好一段時間了。還是那句話,照顧好自己,需不需要什麽東西?隻管開口,我幫你買。”

  蘇菲說:“還是算了吧,你上次幫我買顯微鏡和X光機的錢我都沒有還呢,怎麽好意思再讓你幫我買東西?”

  薛劍強說:“提錢幹什麽,想要什麽,我送你好了。”

  蘇菲臉又紅了,低聲說:“你……你別送我東西了,這樣不好,別人會說閑話的。”

  薛劍強很霸氣:“愛說閑話就讓他們說去,人活在世界上,哪能不讓人家說幾句閑話呢?”

  蘇菲臉更紅了:“這不一樣好吧?這不一樣!”

  薛劍強還是不明白:“怎麽不一樣了?”

  蘇菲真的生氣了:“薛劍強同誌,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跟女孩子交往過啊!?”這段時間大家一直拿她和薛劍強開玩笑,雖然都是些善意的玩笑,但是也弄得她很尷尬。尤其是薛劍強在山東執行任務期間天天晚上用電台聯係找她聊天,每次聽到通信室的主任似笑非笑的過來向她表示有人找的時候,她就隻想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所以她很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單身了八輩子,連一點點男女交往需要注意的東西都不知道!

  薛劍強直愣愣的說:“我高中一畢業就去當兵了,還真沒有跟女孩子交往過。”

  蘇菲讓他氣得夠嗆,賭氣說:“我懶得理你!我要給幾位首長送藥了,你讓開!”

  薛劍強隻好說:“如果你想起需要什麽了記得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買回來的。”

  蘇菲懶得理他,徑直往裏走。這次薛劍強總算沒有再去攔住她,而是給她閃開一條路,垂頭喪氣,聳拉著腦袋往特務連的住處走去,那模樣就跟白天蘇菲揍著個電路燒掉了的電熱水壺走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蘇菲看著他這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裏突然又有點不忍了。

  薛劍強沒有回頭,隻是腦袋聳拉得更厲害了點,邊走邊在心裏數著:“數五聲,叫住我!1……2……3……4……4.1……4.2……4.3……”

  結果一直數到4.998,蘇菲都沒有叫住他,倒是他隻顧著低頭走路,一不小心走得快了點,走出了兩百多米。

  不甘心,又裝作有事的樣子繞回去……

  蘇菲早就不知道忙什麽去了……

  氣得薛劍強一腳把盛放垃圾的木桶踢得飛出七八米遠,垃圾散了一地。

  (生氣了就踢垃圾桶是很不文明的行為,小孩子千萬別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