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兩難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1      字數:3762
  招遠地處膠東半島北端,瀕臨渤海,自古以來就有著“黃金之城”的美譽。膠東半島盛產黃金,而在招遠,金礦更是廣為布,開采了一千多年,非但不見衰竭,反而不斷發現新礦,頗有點越采越多的勢頭。這其中以玲瓏山的玲瓏金礦儲量最為豐富,成色也最好,有著“尖鬥礦砂平鬥金”之稱。從隋唐時代開始,玲瓏金礦便得以開采,一直到民國,一千多年從未間斷。日軍對玲瓏金礦自然是垂涎三尺,占領山東之後立即迫不及待地下大力氣去開采,甚至喊出了“寧失招遠城,勿失玲瓏礦”的口號,短短幾年時候就從這裏挖走了八九噸黃金,還有二十多萬噸礦砂,差不多是敲骨吸髓了。

  當然,日軍在玲瓏金礦也不是沒有對手的,他們最大的對手就是八路軍。日軍固然貪婪,八路軍也是一群要錢不要命的主,不要命到什麽程度?不要命到敢跟日軍隔著一個山頭對挖搶礦的地步,夠狠吧?而日軍一直拿他們沒辦法。當然,八路軍也拿日軍沒辦法,誰都沒有辦法把誰從玲瓏金礦擠出去,隻能各自悶聲挖礦,比賽看誰挖得多。

  薛劍強帶領特務連來到玲瓏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既便是深夜依然能看到日控區的金礦處燈火通明,上千名礦工像勤勞的工蟻進進出出,用小推車將一車車礦砂從裏麵推出來。山下就是玲瓏鎮,那裏有至少一個中隊的日軍,玲瓏山和羅山都有很多山軍的據點,礦區還拉了通高壓電的鐵絲網,可謂戒備森嚴。在礦區的遊擊隊隊長大步迎上來,握住他的手用力搖著,激動地說:“組織早就說了,會有一支裝備非常精良的部隊過來幫我們奪回玲瓏金礦,大夥都激動得不行,望眼欲穿啊!現在可把你們給盼來了!”

  薛劍強笑笑,說:“隊長你好,我叫薛劍強!”

  遊擊隊長說:“聽說過你的名字,連橋伏擊的天才嘛!薛同誌,我叫刑亮,羅山遊擊分隊的隊長,很高興能看到你們啊。你們吃晚飯了沒有?我們給你們準備了晚飯,先墊墊肚子吧?”

  薛劍強說:“晚飯早就吃過了,現在就想拿鬼子當宵夜。刑隊長,現在鬼子的情況怎麽樣?”

  刑亮皺著眉頭說:“鬼子啊,不好對付!他們本來有三百多人的,還有眾多漢奸,我們打不動,現在又增加了一個加強中隊和兩輛裝甲車,就更打不動了。那兩輛裝甲車就在鎮上,一有動靜馬上可以沿著招黃公路殺到礦區,我們拿這些鐵王八沒辦法!”

  薛劍強問:“礦區的鬼子有多少人?”

  刑亮說:“零零散散駐紮在各個山頭的鬼子五十來人,駐紮在礦區的鬼子也有個五十來人,機槍足有六七挺之多,再加上地形險要,很難打。當然了,最難的不是消滅這些鬼子,而是如何趕在玲瓏鎮的鬼子趕到之前消滅他們。我們是做不到的啦,全看你們的了!”

  薛劍強看著燈火通明的日控礦區,露出自信的微笑:“這麽點鬼子,還不夠我們塞牙縫……”

  正說著,十幾公裏外猛然傳來一連串猛烈的爆炸巨響,天空被爆炸閃光映亮,照明彈頻頻升空,頗為壯觀。刑亮吃了一驚,朝那邊望去,好家夥,不正是招遠縣城方向麽?他問:“縣城那邊出了什麽事?怎麽驚天動地的?”

  薛劍強說:“這個啊,許司令不是帶了兩個團殺入招遠嘛,在我帶人趕往金礦的時候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招遠縣城了,現在估計是開始炮擊縣城了吧?”

  刑亮有點不敢置信:“炮……炮擊!?”

  薛劍強說:“對啊,至少投入六門85毫米加農炮,六門九二步炮,四門七五山炮,還有二三十門大口徑迫擊炮,夠縣城裏的鬼子喝一壺了。”

  刑亮徹底傻眼了。我的爺爺啊,咱們什麽時候有這麽多大炮了!

  “我的爺爺啊,土八路什麽時候有這麽多大炮了!?”

  招遠縣城南門,偽軍排長郭得貴整個人縮成一團,在隆隆炮聲中渾身不抖,不斷有土沫磚碎什麽的打在他的身上,他沒命地尖,跟殺豬似的。他的部下的表現也沒有比排長好到哪裏去,一個個雙手抱頭,在炮擊中放聲尖叫,四處亂竄,然後被噝噝落下的炮彈一一炸飛。他們肝膽俱裂,跟土八路幹仗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土八路有什麽長處什麽短處他們都一清二楚的,這麽猛的炮火,見都沒見過啊!

  土八路把85毫米加農炮推到不足一千米的距離,對城牆和城門進行直瞄射擊,完全是拿大炮當步槍使。這種加農炮的穿透力出奇的強,鑽進城牆內部爆炸,很快就把城牆給轟塌了一段,場麵很黃很暴力。借著升起的照明彈,守城的日偽軍看到大批士兵戴著鋼盔,穿著迷彩服,人手一支可以像機槍一樣連續發射的步槍,踏著滿地瓦礫衝了進來,向他們玩命地潑灑鋼雨,僥幸沒有被炮火炸死的日偽軍在熾熱的鋼雨中跳起了死亡舞蹈。北門日軍的遭遇也差不多,在城外的幾個暗堡倒是發揮了一點作用,作試探性進攻的第14團一個連被他們猛烈的交叉火力掃倒了不少。但是讓暗堡裏的日軍瞠目結舌的是,借著照明彈,他們分明看到大部份中彈倒地的八路軍士兵又呲牙咧嘴的爬了起來,我靠,你們都有九條命的是吧,這樣都還打不死!?卻不知道這些土八路都有防彈陶瓷插板保護著胸腹要害,沒有個四千五百焦爾的動能根本就打不穿,而他們最好的重機槍,動能也才三千七百焦爾左右,至於三八婆……省省吧!不過這子彈打在身上還是挺疼的,所以中彈的八路都加倍的惱羞成怒,把日軍往死裏揍,那幾個暗堡很快就讓他們用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轟上了天。

  接著好幾門加農炮被推到離城門隻有六百米遠的地方直瞄射擊,前方的步兵接連打出照明彈照亮城門,並且用高射機槍發射曳光彈指引目標,配合雖說有點生疏,卻已摸到步炮協同的門檻了。高射機槍和迫擊炮將日偽軍攆得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城牆,85毫米加農炮隻用了不到二十發炮彈就轟碎了城門,第14團團長大吼:“衝進去!今晚我們在縣城裏吃宵夜!”吃宵夜對於八路軍來說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團長的怒吼輕易地鼓舞起了士氣,士兵們歡呼著從炮火轟開的缺口湧入。日偽軍火力往這個缺口匯集,不斷有人中彈倒下,但大多數在倒下之後又爬了起來,以十倍猛烈的火力回敬對手,火箭彈如同流星雨,炸得日偽軍血肉橫飛。

  在招遠車站,退無可退的日軍跟八路軍爆發了一場慘烈的白刃戰。七十名日軍打光了彈倉裏的子彈之後集體上刺刀,嚎叫著衝過來,而八路軍一個排的兵力也擎起折疊在槍管下方的三棱軍刺猛衝上去,刺刀對捅,槍托對砸,拳打腳踢,打得很凶。這些日軍都是老兵,拚刺本領出神入化,突刺快如閃電,虛刺叫人眼花繚亂,三個一組背靠背,往往十幾名八路軍都奈何不了他們。然而讓這些日軍老兵悲憤萬分的是,他們的刺刀一次次地刺中八路軍的胸腹要害,一次次的被頂了回來,跟刺上了鐵板似的,根本就傷不了八路軍一根汗毛!反倒是八路軍的三棱刺刀好使得很,捅大腿大出血,捅腹部內出血,捅頭部開天窗,捅心肺直接死翹,怎麽捅怎麽有,捅得日軍高潮迭起,嬌喘……啊,不,是慘叫連連!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眼看著自己的部下被八路軍一一刺倒,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而八路軍卻越打越多,日軍小隊長簡直就絕望了,他揮舞著一把家傳武士刀瘋狂竄跳砍劈,一刀砍在一名八路軍戰士肩膀,那名八路軍戰士隻上呲了呲牙,一刺刀照他胸口捅了過來。這不科學的,按常理,這名八路軍戰士應該被斜劈開兩段,至少那條手臂應該齊肩被卸下來才對。這名小隊長忙不迭地向後竄開,避過這一刺刀,一雙眼睛瞪得血紅,瞪著八路軍戰士,神情凶怒而恐懼。

  “啊!!!”

  不遠處一聲淒厲的嚎叫響起,一名日軍士兵右臂被齊肩卸了下來,鮮血噴湧,痛得他捂著那個巨大的創口滿地打滾撲騰,跟一條被扔進熱鍋裏的魚似的。凶手頂著一顆碩大的光頭,手裏握著一把還在滴血的65式工兵鍬,指向小隊長,甕聲甕氣的說:“小子,過來,陪爺比劃比劃!”

  排長眼珠子險些就鼓出了眼眶,叫:“我靠,司令員你……”

  這個大光頭瞪了排長一眼,怒罵:“別來掃老子的興,不然這個排長你別當了!”說完一個虎撲,瞬間向前竄跳出六七米,工兵鍬掄圓,當頭就是一記斜劈,完全是使大刀的路數!那名小隊長矬身閃過,貼著工兵鍬的鋒刃黏向許和尚,一刀捅向他的小腹。許和尚側身閃過,工兵鍬一記橫掃,掃向小隊長的手臂。這兩位都是高手,以快打快,工兵鍬和武士刀你來我往,直叫人眼花繚亂。鬥了幾個回合,小隊長已經被逼得左支右絀了,連武士刀都被許和尚一鏟磕飛。這家夥堪堪避過一記直劈,突然掏出一枚手雷嚎叫著向許和尚撲去,許和尚不等他撲近便一拳鑿在他的太陽穴上,把太陽穴打得凹了進去,小隊長七竅流血,直挺挺的倒下,連手雷的拉環都沒拉開便見了天照大神。

  周圍的人嚇出一身冷汗來,許和尚卻從容自若,用力踹了一腳小隊長,罵:“狗日的,打不過就使陰招是吧?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那邊,一名日軍士兵身中數刀,渾身噴灑著鮮血,卻始終不肯倒下,他似乎認出許和尚是最大的官,嘴裏冒著血沫,嘰哩咕嚕的叫著,端著刺刀跌跌撞撞的朝他走來。排長大人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衝到司令員麵前,掄起63式步槍想砸,但看看嶄新的槍托又舍不得,放下,從地上撿起一支糊滿鮮血的三八婆,等那名日軍傷兵從身邊走過後照著他後腦勺狠命砸下去————這個就算砸壞了也不心疼,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哢嚓一聲,那名一心要在臨時前跟許和尚過上一招的日軍士兵的腦袋被生生砸成了爛西瓜。

  八路狡猾狡猾的!

  招遠地區雖說駐紮著日軍一個大隊,跟煙台不相上下了,但是主要是用來保護金礦的,縣城主要就是日軍一個中隊再加一個憲兵隊,還有數量比此略多一些的偽軍,現在麵對八路軍兩個團的猛攻,城門和城牆在第一時間被轟塌,哪裏還招架得住?現在日軍大隊長麵臨著痛苦的選擇:

  是放棄縣城,還是冒著被八路軍乘虛襲取的危險將玲瓏金礦的日軍調一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