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口麻袋被鍾偉傾倒過來，一堆大小不一的金條從中倒出，黃澄澄的弄花了薛劍強的眼睛。好多黃金，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黃金！

  鍾偉說：“這幾天我把淮安鬧了個翻天覆地，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三十斤黃金，你拿去，都花掉，盡可能的多買一些迫擊炮、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回來！”想了想又改口：“算了，迫擊炮可以少買一些，多買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我們太需要可以有效摧毀鬼子炮樓和裝甲車的武器了！”

  薛劍強說：“團長你放心，這麽多黃金，買回來的武器足夠把鬼子打出屎來了！”

  鍾偉苦笑：“你太天真了，這點黃金能買什麽?一支三八式步槍都要差不多一兩黃金了！”

  這是大實話，二戰時期，一支三八式步槍出廠價是三十多美元，而一美元能換零點八克黃金。一發150毫米榴彈炮炮彈出廠價為五十美元，一發88毫米高射炮炮彈出廠價同樣是五十美元，而且隨著戰事日趨慘烈，各類武器造價一路看漲。三十斤黃金聽著很多，真砸到黑市上，是買不到多少武器裝備的。因此八路軍和新四軍主要武器來源是繳獲，每打一仗都要精打細算，如果繳獲的子彈比打出去的多，就賺了，否則就虧大了。當然，如果能用糧食之類的物資從日偽軍手裏換到武器，那真的是求之不得了。薛劍強不清楚這些，但鍾偉清楚得很，所以他舍棄了采購迫擊炮的計劃，隻希望能多弄一些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回來對付日軍的炮樓和裝甲車————迫擊炮可啃不動這種目標。他問：“你什麽時候出發？我在特務連裏挑一個班的人保護你！”

  薛劍強說：“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人少，目標也小。”

  鍾偉說：“這可不行！這麽多黃金你一個人帶著，我不放心！”

  薛劍強嘿嘿一笑：“我的身手團長你還不放心麽？你在特務連裏挑一個打得過我的看看？”

  特務連裏還真沒哪個打得過他，但鍾偉仍然不放心，還要堅持，薛劍強臉一沉，說：“團長，你信不過我嗎？如果你信不過我，這事你交給別人去辦好了！”

  鍾偉無奈，說：“好吧，其實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什麽時候出發？”

  薛劍強說：“我馬上出發！”

  鍾偉凝視著他，聲音低沉：“我們團就靠你了，路上小心點！”

  薛劍強嗯了一聲，找來個背囊將黃金裝進去，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指揮部。

  他出去之後，參謀長進來，有些擔心的對鍾偉說：“把這麽多黃金給他，保險嗎？”

  鍾偉疲憊的說：“我已經不願意去想他是否能靠得住了，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錯過……”撫摸著一直掛在胸前的紅外線望遠鏡，久久不語。

  這副價值連城的紅外線望遠鏡和那一大桶青黴素就是他所有信心的來源。新四軍軍紀很嚴，一切繳獲都要上交，尤其是像黃金這樣的硬通貨，必須由新四軍總部統一支配，擅自處理是要受處分的。他在冒險，如果薛劍強靠不住，帶上黃金跑了，等待他的將是最嚴厲的處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開始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他也隻能選擇無條件地相信薛劍強了。

  薛劍強卻沒有去想太多，他很清楚，從他接過這批黃金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便與這支軍隊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也不可能會失敗！老戰友不是在軍售部門供職麽？找他就是了，如果在國內買不到武器，就去俄羅斯！俄羅斯現在都還為蘇聯時代積壓下來的陳舊武器愁得不行，一百美元就能買到一支AK-47，迫擊炮和炮彈幹脆就是按噸賣，兩三千美元一噸，隻要有錢，像步槍、手雷、火箭筒這類武器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怕個屁！他跑到無人處，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開啟時空通道，帶著黃金鑽了進去，咻的一下就不見蹤影了。

  眩暈感潮水般湧來，讓他幾乎窒息。這種事情還是少幹為好，搞不好真的會出人命的，他想。

  好在眩暈感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一眨眼間，他便回到了出租屋，與那台電腦麵麵相覷了。

  出租屋裏一切如舊，什麽都沒有變，隻是門縫裏被塞進了一份繳費通知————該交房租水電費啦，別以為你這個月沒有在這裏住就不用交了！他放下黃金，隨手將那張繳費通知單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子裏，拿起手機開機，靠，又多了好幾個未接電話，都一一回了，然後換一套衣服，提著黃金下樓，乘車前往南京市規模最大的黃金專賣店。

  一路上，不少人用看土老冒的目光看著他。這年代居然還有人拎著個麻袋招搖過市，那真的是土到佬佬家了，想不被人鄙視都不可能，拜托，好歹弄個背包吧?幾十塊錢一個而已，又不是很貴！薛劍強對這種目光一概無視，到站後徑直下車，走進金店。

  金店內，厚厚的鋼化玻璃櫃裏，一件件金飾陣列其中，美倫美奐，千嬌百媚的女子挽著衣冠楚楚的男子在櫃台前徘徊，挑挑揀揀，還挺熱鬧的。薛劍強一進來，馬上吸引了無數道目光，不用說，都是鄙視。服務員帶著職業化的微笑上前問：“先生，請問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

  薛劍強掃了四周一眼，問：“你們這裏收購黃金嗎?”

  服務員愣了一下，隨即笑說：“收購啊，當然收購，隻是來買的人多，賣黃金的人少而已。”

  薛劍強點點頭，打開麻袋從裏麵拿出一塊足有一斤重的金磚，砰一聲扔在櫃台上：“那麻煩你們鑒定一下真偽吧。”

  好家夥，這砰的一下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尤其是那些正帶著看似熱情的微笑卻對薛劍強不理不睬的服務員，下巴險些脫臼！來賣黃金的人她們不是沒見過，都是幾克十幾克的賣，能有個上百克已經是很厲害的了，這位倒好，隨手就拿出了一大塊，而且看樣子，他那麻袋裏……

  幾十道目光都集中在那個麻袋上，這回可不是鄙視了，而是綠油油的，像一群餓極了的狼！

  那名最先上來打招呼的服務員指著薛劍強那個可愛的大麻袋，震驚的叫：“這……這……”

  薛劍強說：“全是黃金，準備出售的。你們鑒定師呢?怎麽還不來?”

  那名服務員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拿起那塊黃金敲一敲，咬一咬，確定是金的，她激動得小手直顫，說：“這樣的交易太大了，我們作不了主，我帶你去見我們經理吧。”

  薛劍強說：“可以！對了，現在黃金市價是多少來著?”

  服務員在前麵帶路：“這幾個月來金價暴漲，都漲到兩百六十元一克了。”

  兩百六十元一克，十幾公斤就是三四百萬了，這樣的大生意，確實不是幾個服務員能夠作主的。薛劍強跟著她上樓，來到經理的辦公室，一位西裝筆挺，皮鞋擦得鋥亮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見麵就握手，熱情地說：“我是這家店子的經理宋方今，歡迎歡迎。”

  薛劍強跟他握了一下手，說：“我姓薛，幸會幸會。”然後往沙發一坐，說：“宋經理，那些沒營養的話我們就略過，直奔主題吧，我有一批黃金想要出售，不知道宋經理有沒有興趣?”

  宋方今嗬嗬一笑，說：“薛先生真是快人快語啊，眼下金價一路看漲，供不應求，怎麽可能沒有興趣呢?”

  薛劍強點點頭，說：“那好，請鑒定師過來驗貨吧。”把麻袋往宋方今麵前一放。

  宋方今戴上手套，打開麻袋，那大大小小的金條、金磚令他眼前一亮，趕緊讓人去請鑒定師。

  鑒定師過來，手腳飛快的稱定、驗成色，忙活了近半個小時，才說：“都是真家夥，24K千足金，一共15.5公斤！”

  宋方今眼睛更亮了，讓鑒定師下去，然後望定薛劍強，問：“這些黃金，一次性出售?”

  薛劍強說：“一次性，全部賣出！”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保證這些黃金絕對清白！”

  這種保證宋方今也就聽聽算了，估計沒有哪個傻子傻到會承認自己黃金來源不幹淨的。不過，既然是幹這行的，就不可能沒有龐大的勢力作支撐，就算來源不幹淨他也不怕。他飛快的報價：“現在黃金的市場價是二百六十元一克，15.5公斤就是四百零三萬，你看這個數字對嗎?”

  薛劍強說：“沒錯。”

  宋方今問：“你是要現金支付還是電子轉賬?”

  薛劍強說：“轉賬吧，帶著這麽多現金很麻煩。”

  宋方今點點頭，讓人去請公證人進來作公證，然後雙方簽合同證明這筆交易是雙方自願的，而且黃金來源絕對清白……這一通折騰，花了好幾個小時，總算是搞定了，四百零三萬打進了薛劍強的賬戶，宣告交易完成。

  末了，宋方今還握著薛劍強的手，說：“薛先生，以後如果還有大批黃金要出售的話，記得來找我們喲！”說著就遞了一張名片給他。

  薛劍強說：“一定，一定！”收下名片，這才上車走人。

  回到宿舍，交了這個月的房租水電費之後，薛劍強撥通了那位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踢去賣舊貨的老戰友的電話號碼，同時暗暗在心裏祈求一切順利……

  沒多久，電話接通，老戰友聲音沉悶，似乎帶著情緒：“怎麽，詐屍了？”

  薛劍強苦笑：“陳劍鋒，你的嘴巴如果不是那麽臭的話肯定不用被人踢去賣舊貨的。”

  老戰友陳劍鋒說：“別跟我提這個，誰提這個我跟他急！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薛劍強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你的工作順利不。”

  陳劍鋒罵：“順利個屁！打從接了這個倒黴的任務之後我就沒有順利過，都三個月了，一粒子彈都沒有賣出去！”

  薛劍強嘿嘿直笑：“你人品欠費了唄。”

  陳劍鋒叫：“光頭強，你打電話過來就是要看我笑話的是吧？信不信我削你？”

  薛劍強趕緊說：“別別別，我找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陳劍鋒言簡意賅：“說！”

  薛劍強說：“我最近認識了一個軍火商，想弄一批軍火……”

  陳劍鋒的聲音提高了八調：“光頭強，這種事情你也敢碰？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是吧！？這種事情是誰都可以沾的嗎？”

  薛劍強說：“你他娘的少廢話，老子是嚇大的！直說了，這張單子總額高達四百萬，你做不做？”

  陳劍鋒一下子沒了聲音，半晌才問：“那人是什麽來頭？”

  薛劍強不耐煩的說：“這是機密，不能泄露！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是什麽敵對勢力，經我手賣出去的東西絕對不會再有一發子彈留在中國境外，更不會有一發子彈射向中國人！你給句爽快的話，到底接不接？你不接我找別人，我想毛子會對這種生意感興趣的！”

  陳劍鋒飛快的說：“你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找你！”

  薛劍強說：“還能在哪裏？南京白菜街。”

  陳劍鋒說：“好，我馬上過去，手機不要關機，隨時保持聯係，就這麽定了！”

  薛劍強說：“好，等你！”

  電話就這樣掛了，想必那小子正十萬火急的乘坐直升機趕過來吧？薛劍強嘿嘿一笑，認識這麽久了，數這次差遣那小子差遣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