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作者:uin      更新:2021-12-18 12:41      字數:4098
  腿很酸,腰也很酸,疲憊極了。

    

    謝遲真想立馬從這個裙子裏鑽出來,可藤田清野待在家裏遲遲不走。

    

    謝遲將戒指取下放在桌子上,“我去換衣服。”

    

    藤田清野堵住她的去路,“我來幫你。”說著他就走到謝遲身後,手伸向那條拉鏈。

    

    “我自己可以。”她偏身躲開,推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你坐會。”

    

    “好。”

    

    謝遲拿上便衣離開,藤田清野獨自待在房間,看著她房間的布置。說空也不空,說滿又不滿,溫馨的恰到好處。整片環視過去,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她的床上。灰綠色的床單被罩,不帶一點紋飾。他靜靜地看了會,起身坐到床尾,修長的手指擰住一把柔軟的被褥。他們就是在這上麵背著自己偷情,一次又一次。

    

    謝遲換上衣服進來,見藤田清野正躺在她的床上,她沒有走近,杵在門口看著他,“累了嗎?”

    

    藤田清野睨向她,抬起手,“過來。”

    

    謝遲猶疑片刻,走到床尾。藤田清野坐起來擁住她的腰,“床單很軟。”

    

    “你喜歡我做一套給你。”

    

    “我就喜歡你的。”

    

    “不早啦,你該回去了。”

    

    “我可以不走。”他順著她的身體站了起來,臉埋在她的頸間,冰冷的嘴唇順著脖子往上親吻,落在了耳下。

    

    謝遲手按在他的腹部,要將人推開,藤田清野扯開她的手,將她按到了身後的床上,跪著壓了下去。

    

    謝遲用膝蓋抵著他,“別。”

    

    藤田清野不顧她的阻攔,手往她衣服裏鑽。

    

    謝遲抓住他的手,“這樣太快了,我們還沒結婚。”她按著他往後躲,“清野。”

    

    “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藤田清野扣住她的雙手,將她翻了個身,他看著她纖細的腰,滿腦子都是幻想中小池瀧二與她在一起的樣子。痛苦與憤怒占據了他整個大腦,他真想將手伸進她的身體裏,將這個畜生活生生掏出來。

    

    謝遲奮力掙脫,竄到床的另一邊,“請你尊重我。”

    

    藤田清野茫然地看著她,體內的驚濤駭浪逐漸平靜,他深深垂下頭,“對不起,我衝動了。”

    

    氣氛有些讓人窒息,兩個人不知所措地僵持著。謝遲走到他麵前,“我們慢慢來,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藤田清野抬臉注視著她的臉,忽然笑了起來,“對,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他輕輕摟住謝遲,“我們會在一起,永生永世。”

    

    謝遲莫名覺得脊背一寒。

    

    藤田清野放開她,“我該走了,忘掉不愉快的事,今晚是美好的。”

    

    “嗯。”

    

    謝遲送他出門,聽著下樓的腳步,她整個人快癱了下去,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間。

    

    阿如跟著她進來,“嚇死我了,我都準備衝進來了,還好他走了。”

    

    謝遲大鬆一口氣,往後躺去。

    

    阿如看到桌上的鑽戒,“他送你的?”

    

    “嗯。”

    

    “真大。”

    

    謝遲扯過枕頭蓋住自己的臉。

    

    阿如跪坐到床尾,“他跟你求婚了嗎?”

    

    “嗯。”

    

    “答應了?”

    

    “不然呢?”

    

    “真的要嫁?”

    

    “不嫁。”謝遲拿開枕頭看著她,“阿如,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啊?”

    

    謝遲欲言又止,“算了,也沒什麽。”

    

    “我可以守住秘密的。”她靠近謝遲些,低聲問道,“姐姐,你是不是懷小孩了?”

    

    謝遲微詫,不露聲色地看著她。

    

    “廚房裏的中藥味還在呢,再加上你最近總是吃很多,月事這麽久不來,我猜的。”

    

    謝遲無奈地輕提嘴角,“大意了。”

    

    阿如心疼地掉下眼淚。

    

    謝遲坐了起來,“你哭什麽?”

    

    “是小鬼子的?”

    

    謝遲笑了,摁住她顫抖的雙肩,“不是,是你姐夫的。”

    

    阿如愣了一下,“姐夫?是還在南京時候你說的在上海打仗的那個嗎?”

    

    謝遲擦掉她的眼淚,“對。”

    

    阿如頓時收住眼淚,“那姐夫現在在哪?”

    

    “這個我就先不告訴你了。”

    

    “好吧。”阿如看向她的腹部,“多大了呀?”

    

    “三個多月吧。”

    

    “我能抱抱嗎?”

    

    “好啊。”

    

    阿如輕輕摟住她的腰,臉貼在她的肚子上,“他會不會踢我?”

    

    “不會,還小呢。”

    

    阿如直起身,一臉憂愁,“萬一以後肚子大了被小鬼子發現怎麽辦?”

    

    “我這幾天正準備和你說,再過半個月我會離開這裏。”

    

    “離開?去哪裏?帶我走嗎?”

    

    “還不知道,可能會去很偏僻的地方隱居,你願意跟我走嗎?”

    

    “當然願意!”阿如又摟住她,“我不要離開你,你是我姐姐,你的孩子也是我的親人。我可以照顧你們保護你們的!我想和你們永遠在一起。”

    

    “好,永遠在一起。”

    

    “可是姐夫不會嫌棄我吧?”

    

    “他不敢。”謝遲輕撫她的背,“好啦,快去睡覺。”

    

    “再聊會嘛。”

    

    “我好累,明天再聊。”

    

    阿如依依不舍地鬆開她,“明早我燉雞湯給你喝,還想吃點什麽?”

    

    “不要喝雞湯。”謝遲想了想,笑道,“要不……魚湯?”  

    ……

    

    藤田清野從謝遲家中離開後,讓山下送他去了特工總部。

    

    三天前抓到的地下黨被折磨得沒人樣,藤田清野到的時候正在進行刑訊,他被打得幾乎成血人了。

    

    藤田清野沒穿軍裝,可這裏的漢奸們都認識他,點頭哈腰地迎接。

    

    藤田清野站在一旁,讓繼續審,負責刑訊的陳隊長低著頭道:“長官,接下來的刑罰有些汙穢,怕髒了您的眼睛,您看要不要”

    

    “繼續,當我不在。”

    

    “是!”陳隊長去火盆拿起先前烤得滾燙的鐵棒,吩咐手下小高,“把他給我翻過來。”

    

    那男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剛鬆綁,便趴在地上無力動彈,小高將他擺出個跪伏的姿勢,利索地扒下他的褲子。

    

    陳隊長拿著鐵棒蹲到他旁邊,“再問你一遍,一共幾個人?你的上級是誰?聯絡點在哪?”

    

    男人閉著眼不回答。

    

    陳隊長嗤笑一聲,“骨頭硬,我倒要看看你裏麵是不是一樣硬。”他起身走到男人身後,用燒到發紅的鐵棒插.入他的穀道。

    

    男人頓時疼得清醒過來,痛苦地撕扭,卻被小高緊緊按住。

    

    一陣烤焦的味道彌漫開,藤田清野掏出方巾捂住鼻子,他不忍直視,一陣反胃。

    

    陳隊長繼續往裏頭戳,每進半寸便問一句:“招不招?”

    

    淒厲的嘶鳴長久回蕩。

    

    “我說……我說,我說!”

    

    陳隊長拔出鐵棒,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叫,聽得人耳鳴。

    

    小高鬆開男人,替他隨意提上褲子,拎起來坐著,可是男人已經坐不住了,又趴倒在地。

    

    陳隊長放下鐵棍,“早說何必招這麽多罪。”

    

    男人渾身抽搐著,控製不住口水,摻著臉邊的血順著臉頰流了一地。

    

    陳隊長俯首去藤田清野麵前邀功,“長官,您看”

    

    未等他說完,藤田清野放下捂住鼻子的方巾,淺皺著眉道:“出去。”

    

    陳隊長以為自己聽錯了,遲遲沒有動彈。

    

    藤田清野抬眼看向他,“聽不懂?”

    

    “卑職愚鈍!這就退下。”陳隊長趕緊帶著人離開。

    

    藤田清野默默看了地上的男人一會兒,起身走近,提著凳子坐到他麵前,“說吧。”

    

    “我是……我是中.共上海地下三組情報員,代號黑燈。十二月十三號,我們接到一個任務……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我的上級代號天冬,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為了保證他的安全與隱秘,情報交接都是轉兩個交通員手,我隻知道他是今年七月剛被派到上海的,直接受布穀鳥一人指令,傳遞出很多情報。”

    

    藤田清野折著手巾,聽他說完這些,並沒有很意外。

    

    布穀鳥,從他剛來上海的時候就聽過這個代號,是個棘手的存在。而天冬,隱約有些印象,十月時中.共地.下.黨往延安傳遞一則情報,被電訊科攔截,代號就是天冬。

    

    而今年七月,謝遲大概就是那個時間來的。

    

    消失的這幾天,藤田清野並沒有所謂的去南京,而是一直待在家中,他發了高燒,臥床不起。前田月一直為他監視著謝遲。她雖沒露出什麽破綻,可旗袍店那個打雜的張冶卻總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一早,謝遲讓張冶聯係交通員,準備傳遞情報。張冶提著個小箱子騎自行車離開店裏。前田月一路跟過去,發現他去街口的電線柱上貼了張旗袍廣告。等人走遠,前田月走近查看,並未發現有何不妥,再仔細琢磨,才發現電話號碼有問題,分明不是旗袍店的號碼。

    

    前田月繼續跟蹤張冶,下午他果然又去一家茶館,與一個女人見麵。他才確定那串數字確實是個接頭暗碼,便立馬匯報給藤田清野。

    

    本來尚且存疑,現在聽此共.黨說出這些,藤田清野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天冬就是謝遲了。

    

    既然她是共.黨,那小池瀧二會不會也有問題?如果他也是,那麽是什麽時候被策反的?或者說,一開始就是?

    

    藤田清野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殺了我吧。”男人求道。

    

    藤田清野輕飄飄地俯視著他,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刀扔在他麵前,“你自我了結吧。”

    

    男人顫抖著手,拿起刀,毫不猶豫地插.進脖子。

    

    藤田清野擦了擦手,扔掉手巾,等他沒了氣才走出去。

    

    陳隊長與小高候在遠處。見他出來,陳隊長趕緊迎上來,“長官,他招了?”

    

    “嗯。”

    

    “招了什麽?”

    

    藤田清野冷冷地看向他,“你是在質問我嗎?”

    

    “卑職不敢。”陳隊長俯下身,骨寒毛豎,從前他沾著李處長的光接觸過這個大佐兩次,隻覺是個性情溫和、極好說話的人,怎麽才過一月就判若兩人。

    

    他低著頭,直到藤田清野徹底沒了身影才直起身。再回刑室,踹了地上的人一腳,已經死透了。

    

    ……

    

    那場求婚,是他的心意,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試探。

    

    藤田清野另派兩個特務將張冶、阿如全部仔細查了一遍。下午,前田月從青島回來,他是藤田清野派去調查何灃在中國時期的信息的。

    

    “他的中國名字叫羅凡,十歲時候被送進一家叫聖瑪特的福利院,生活了三年。不過福利院的院長已經不在了,我找到一位曾在那裏工作的老婦人,確實有這麽個孩子,拿照片給她認,說應該是,太多年過去,記不太清……”

    

    藤田清野一邊聽著一邊折花,等前田月說完,地麵落了一層花瓣,手裏隻剩下光禿禿的花枝。他舉起手,看著細長的枝幹,“也就是說,沒有一個人能確切地證明他的身份。”

    

    “是。”

    

    藤田清野折斷枝幹,輕促地笑了一聲,喃喃自語:“瀧二啊瀧二,你究竟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