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傷口用壓力帶綁緊，然後又穿了一件緊身衣，然後宋蔚然才幫我穿上那件黑色的裙子。

  裙子是係扣子的，我想，大約是她知道我要做什麽，才幫我拿了這樣一件方便穿的裙子。

  護工進來的時候，就站在門口傻眼了，結結巴巴的說：“溫小姐，你這是……要出院？”

  我笑笑，還沒開口，護工就快步走進來：“不行的，你手術沒多久怎麽能出院？快快快、躺回去。”說著就要上來攙扶我。

  宋蔚然瞪了我一眼，我懂她的意思。

  無非就是……你看人家一個和你素不相關的人都知道心疼你，你怎麽就知道作踐自己？？

  我對宋蔚然吐吐舌頭。

  “我不出院，今天特殊情況需要出去辦點事情而已。”見護工又要說話，我安撫她：“你幫我在這裏守著，醫生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不會來查房的。如果有人闖進來，千萬不要讓他進來，問你裏麵住的是誰，你也不要說這間病房住的人是我！”

  護工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聽著，最後機械的點點頭。

  我笑笑，“你放心，工資不會少你的，我也不是去做壞事。”

  “誰稀罕你那點工資似的，你都是要淨身出戶的人了，你付得起嗎？”宋蔚然不滿的說完，又回頭安撫護工：“你放心，她沒錢付你你就找我，我給你。”

  護工尷尬的笑笑，“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被子換一套吧，我覺得一身的血腥味。”我笑眯眯的說完，已然覺得全身都出了一層汗，“我要去衛生間化個妝，不然我可真的是太憔悴了。”

  宋蔚然扶我進了衛生間。

  我看著鏡子裏的那個女人——

  真可怕！

  短短幾天的時間，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真的是憔悴的可怕。

  眼窩深陷，嘴唇蒼白。

  “蔚然……”

  我在她的攙扶下坐下來，然後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你說，我怎麽變的這麽醜了？”

  宋蔚然哽咽了，眼圈紅紅的。

  我搖搖頭，“我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我很害怕我會死去，我其實特別特別的害怕，可是我又不敢說，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說這些話，司涼夜不會喜歡我說這些話的，在他的眼裏我永遠是一個盛氣淩人的女人，我永遠都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去對付落葵。我很害怕他說我是在裝，我也不敢告訴你我生病了，我害怕看到你憐憫的眼神，就好像是我這一輩子多麽可惜，像白活了一樣……”

  宋蔚然抱住我，緊緊地，我感受到來自於她的溫暖。

  “你想哭就哭吧，你以前也沒少在我這裏哭過，你怎麽這麽傻呢？你怎麽不告訴我？如果你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們可以早點想解決方案不是？你何苦自己憋在心裏。”

  “我隻是習慣了……我隻是習慣什麽東西都一個人背負，我習慣了沉默，我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你不知道我剛得知自己生病有多麽慌張，我當時想，一定是醫生看錯了，我剛二十六歲啊，我怎麽可能是胃癌呢？可是一切都是我的幻想。確定了癌症之後，我很低落，可是我的異常沒有人發現，每天都是我自己在安慰自己，慢慢的，我死心了，我連手術都不想做了，我想著……就這樣死了算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無非就是個行屍走肉，如果在我死之前還可以得到司涼夜的一點點愛，我也是滿足的。”我抱著宋蔚然，又哭又笑，“可是他心裏真的沒有我，我都這樣了，他還在利用我！所以……我想，這是我幫他的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這樣舍命的幫他了，我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總得為了自己活一次。”

  “對，你說的都對！”宋蔚然慢慢的撫摸著我的後背，“別哭了，你對我真的不公平，你在別人麵前都不哭的，隻有對我哭，我都不嫌棄你晦氣呢，你還嫌棄自己活得時間長了？等你想辦的事情辦好，你就給我好好生活，聽到沒有？”

  我重重的點頭，“隻要我還能活著，我一定好好的生活！”

  我眼睛哭的紅紅的，到最後宋蔚然隻能幫我化了一個濃濃的眼妝，她還調侃說我這是黑化了。

  但是我覺得鏡子裏的女人很漂亮，有著我從未有過的神色。

  離開醫院的時候很順利，我帶著鴨舌帽在宋蔚然的攙扶下溜了出去，但每走一步都很疼很疼，我強忍著，與她打車到了全市最貴的商場裏麵，很是高調的一口氣買了一百來個包包。

  櫃姐看到我這麽爽快的人，服務的更加殷勤了。

  刷卡的時候，我刷了司涼夜的卡，還簽了他的名字。

  一筆一畫，生怕別人看不出那是司涼夜似的。

  我這麽做是有理由的，第一是因為若是有人想要搞事情說我們夫妻不和睦，賬單還可以幫我們說說話，第二個理由很直白，就是我的私房錢並沒有這麽多。

  我讓櫃姐幫我郵寄回家，對她眨眨眼，閑聊道：“我這麽一個大客戶，你們平時是不是都願意發朋友圈顯擺顯擺的？”

  櫃姐立刻道：“當然要顯擺，隻不過得經過客戶的同意，我還想問問您允不允許我拍個賬單顯擺一下？”

  我消費了這麽多，櫃姐的提成都可以在這個一線城市買個十來平米的衛生間了。

  我點點頭，“你隨意，都是你自己憑本事來的，想怎麽發就怎麽發，不過你不認識我嗎？”

  櫃姐一愣，沒說話，但顯然是不認識的。

  我指了指外麵，帶著得意：“那你的功課做得不夠足哦，我是這家商場的老板娘呢！”

  櫃姐恍然大悟，隨後又捂住唇，“我昨天看到還有人說您得了重病……”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的話不太合適，立刻就閉上嘴巴，“對不起，我……”

  “沒事，你說就是了。”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繼續。

  櫃姐又接著小聲道：“就是昨天我老公說司氏股市大震蕩，說是您得了癌症進了醫院，而且……司總和您好像感情……”

  我知道她要說什麽，無奈的笑笑，揚起手心裏的卡，“那你可要記得幫我辟謠哦，我今天可是拿著我老公的錢買的包包呢！就是因為昨天的謠言，他來哄我的。”

  “當然了，您好好的站在這裏，怎麽有人造謠您得了那種病？真是氣死人了。”櫃姐的話裏有幾分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