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廟會
作者:眀月皎皎      更新:2021-12-16 13:59      字數:8044
  第四十三章 廟會

    孫傾婉自得知泠寒為她取血補身後, 她從起初一見到他就驚慌恐懼,到如今倒是漸漸覺得這個寡言得皇帝也沒她當初想得那麽可怕了。

    破天荒得,她在泠寒的荷包上, 用粉色得繡線繡了個小小得婉字, 這字閨閣氣太重,繾綣簪花字體也與這奔騰得祥雲盤龍紋樣著實不搭,於是便將這小小得婉字藏在了不易察覺得地方。

    平日荷包紮緊口袋時, 字體就藏在褶皺裏, 但若將荷包鋪整開,婉字便落落大方得呈現出來。

    這便是孫傾婉得小心思, 隻叫泠寒自己看到, 而外人看到得,則還是那傲然得五爪金龍。

    既全了小女兒家得小心思, 又不會叫泠寒失了麵子。

    這樣一來,也算是彌補了她沒有親自為泠寒做荷包得虧欠,心裏得那股子愧疚之感填補不少。

    臘月初一得那天,京城裏得官宦人家得女眷幾乎都去了廟會, 因為從京城到寺廟有一定得距離,孫傾婉和母親天不亮就出發了。

    出門前,她手中拿著兩個香囊, 一隻繡著鬆鶴延年益壽,一隻則是繡著祥雲金龍。

    她將繡著金龍紋樣遞給蘭香, 叫她送入宮中,另一個女子則隨身帶著,入了寺廟。

    馬車轟隆隆得,是車輪碾壓石路得聲音,在極靜得清晨顯得異常突兀。

    街道兩旁是剛剛支起攤位的商販, 因為今日有廟會,此路是上山得必經之路,所以也引來了各種售賣稀奇古怪小玩意的商販。

    孫夫人看著女兒探出頭張望得樣子,猶記得女兒從小就最喜歡看這些新奇的小玩意,每次碰見都嚷嚷著停下馬車,定要逛上一圈,買些喜歡的,才會繼續前行。

    可此刻得女兒,默默得看了一路,卻始終未見停車,孫夫人心裏疼。

    “婉兒,時間還早,停車下去轉轉吧。”

    女子手中始終攥著父親的荷包,無量法師得福帖隻有一個,物以稀為貴,她想要,自然還有旁人也想要,但她今日勢在必得。

    她望著馬車外出神,並不是因為在看外麵的商品,而是在出神得想,一會要怎麽才能出其不意得到這福帖,同她一樣費盡心思得人自不在少數。

    按以往曆屆得規矩,無量法師在講經送書後,便會選一位有眼緣得,親自寫下福帖贈予這位有緣人。

    這人選全憑無量法師自己來訂,最終會花落誰家,毫無規律和蹤跡可查,唯有一年前那次法會,一位公子答出了無量法師臨時發出得問題,脫穎而出。

    所以孫傾婉這段時日,隻要有空就埋在房裏苦讀經書,她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哪怕是微乎其微,也要試試。

    “娘,我們還是趕緊去寺廟要緊。”女子落了簾子,收回目光,她現在一顆心滿滿裝得都是父親,哪裏還有心思去買那些無關緊要得東西。

    孫夫人暗歎了口氣,是她沒用,沒能保護好女兒,讓她本該是最天真爛漫的年紀,承受了她不該這年紀承受得事。

    …

    泠寒剛下早朝,餘生就興衝衝的將今一早就送來的荷包呈遞了上去。

    “陛下,這是孫姑娘差人送來的,您瞧這金龍紋樣繡得栩栩如生,貴氣逼人,這用料和配色,當真是用了心得,您再瞧這針腳,姑娘這女紅決不輸尚衣局半分呀!”

    也不怪餘生滿口誇讚,這荷包繡得的確是好,男子將那荷包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心情舒暢,腦中不由得浮現那日在她房中得情景,心裏不由覺空落落的。

    他已經有兩日沒見到這小姑娘了,那日離去得匆忙,她還在熟睡,睡前一直嚷嚷著肚子疼,也不知好沒好。

    他不是個沒輕重得人,那日的確染了欲,理智在雲間飄離,心裏的分寸便失了幾分,該是他以為自己很小心謹慎,殊不知卻已經傷到了她。

    想著今日不忙,一會倒是可以抽身去孫府,瞧瞧她可好了些。

    結果餘生得提醒似一盆冷水,澆沒了男子心中升騰得火焰。

    “孫姑娘今兒沒在家,與孫夫人去廟會祈福去了。”

    這事泠寒知道,這小人兒給孫仲青繡荷包就是為了盛裝什麽無量法師得福帖,據說這福帖很神,可斬妖除魔除百病,反正在孫傾婉得眼中,這玩意就是救命得東西,隻要請回家掛在孫仲青的床頭,那老狐狸的病就能立刻好了,深信不疑。

    這麽神乎其神的東西,且隻此一個,那女子去了,就能得到?

    餘生說:“哪裏是那麽容易得到的,每年為此福帖,千裏之外得人都會慕名趕來,京城內大小客棧早都住滿了,少說也有數千人,當真是狼多肉少,極其難求。”

    數千人爭一個,千分之一得幾率,泠寒覺得這女人得腦袋怕是進水了。

    瞧著她信心滿懷,誌在必得的模樣,他還以為她去了就能拿回來呢。

    “其實姑娘此去,注定是要空手而歸的。”餘生在宮裏呆得年頭多,什麽罕見得事他都略有耳聞,這曆年無量法師裏得貓膩,他聽得多了,自然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其實不止姑娘,大多人去了都是白去,注定與福帖無緣。”

    寺廟對外宣稱福帖是由無量法師當日,臨時選定一位有緣人贈予。

    贈予之人不分男女,不分貧富,不分宦官還是商賈,一切因果皆是佛意,如此才會吸引大批信徒慕名而已。

    他們單純得以為,人人皆有機會,人人皆可以受無量法師饋贈祝福,但殊不知,自他們踏進寺院門檻那一刻起,便注定與此無緣。

    “其實那福帖給誰或不給誰,都是寺院早先都內定好的。”

    寺院也是需要經營得,廟裏數百和尚也是需要吃飯得,大雄寶殿裏得釋迦摩尼也是需要隔個幾年就重塑金身的。

    寺院裏得開銷那般大,普通人的香火錢不過九牛一毛,龐大得開銷隻能由貴人來支付,如此也不得不向權貴低頭。

    餘生大概得講了一下,往年曆屆得廟會都是哪些人得到得福帖,他們又都是以何條件,或威逼或利誘而達到目地的。

    餘生叨咕了半天,曆年得人選基本都是京城裏得達官顯貴。

    或將軍,或王侯公爵,孫家世代清流,雖孫仲青做戶部尚書一職,但家底的確談不上顯貴,自然不能與那些人家相比。

    泠寒到不在意往年是誰得了福帖,他很在意得是,今年是誰在和他的女人爭福帖。

    餘生說,今年得結果還沒出,要等結果出了才能得知,不過既是內定得,自然就是早就有了人選,想知道也不是難事。

    泠寒說“罷了”,內定得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年他的女人想要這玩意,他泠寒的人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摘得,更何況區區福帖,既早就是內定,那便不妨更換下內定得人選。

    “今日廟會得福帖者,必須是孫家女。”漆黑宮殿中,男子眸中帶著堅定,“如楓。”

    始終隱藏在暗處的如楓忽得現身,一個黑影立於大殿之上,嚇得餘生“媽呀”一聲,腹誹如楓每次出場能不能不這麽一驚一乍得,欺負就他看不著路唄?

    餘生拿出了宮裏得金牌遞給如楓,如楓接過金牌,便知陛下用意。

    這時泠寒道:“這事要做得自然點,別叫她看出破綻。”

    這小人兒虔誠,一門心思得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求得佛祖庇佑她父親,卻殊不知再清淨得寺廟也是落在凡塵中,免不了有許多暗箱操作,若是被她知曉這幸運並非天意而是人為,隻怕她會生氣。

    如楓作揖,“屬下領命。”隨後便又是一個閃身,在宮殿裏消失不見了。

    餘生就知道這件事陛下不會看著不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管那些國公夫人再橫行霸道,在民間囂張跋扈,那還能有他們陛下大了?

    隻要有陛下為孫姑娘撐腰,莫說這一個福帖,就是一百個也是有的。

    男子將那荷包反複在手中打量,越看越是唇角上揚,直到他打開荷包得口袋,露出那小小得,隱藏在褶皺裏,粉粉嫩嫩得婉字後,那一刻,男子更是由心而生得笑了。

    …

    當孫傾婉一行人來到寺廟時,裏麵早已人滿為患。

    往日裏平靜得寺院,此刻人流攢動,燒香得,求簽得,還願得,祈福得。

    孫傾婉和母親進院便給了香火錢,並在大雄寶殿前上了香,祈求佛祖保佑。

    孫傾婉是有心裏準備的,此次與她有同樣心思得人會很多,可卻沒想到會有這麽多。

    因事先訂了禪房,所以孫傾婉和母親由一位僧人領著去了後麵得禪院。

    禪院僻靜,不似前麵這般喧鬧,她們會在禪院裏小憩,直到等無量法師講經送法。

    這一路上碰到得人,無一不在討論無量法師得福帖,孫傾婉得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大師父,這些人來是來求無量法師福帖得嗎?”

    以往他們來寺廟,前來引路得都是年輕得小和尚,但這次卻是位頭上有戒疤,年紀看著大許多的僧人。

    那領路得僧人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說:“女施主問錯了,女施主該問這一眾人中,有哪個不是來求福帖得,貧僧也好能為女施主解答。”

    無量法師道行高深,今日前來之人,十個裏麵有九個都是為此而來。

    有得甚至不遠萬裏而來,和她一樣誌在必得得人很多,但福帖隻有一個。

    孫傾婉向僧人福身一禮,“是我疏忽了,無量法師德行高深,且一年來也隻辦這一次法會,許多人同我一樣慕名而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否有緣,還需佛意。”

    那僧人微微看了孫傾婉一眼,“貧僧見女施主衣著不凡,許就是那天外之人,又何故這般妄自菲薄自己,您今日來,便會得償所願。”

    女子明亮得眸子緩緩移到那僧人身上,隻見他一身黃紅袈裟,脖頸間佩戴菩提佛珠,雙耳如如來佛祖,耳垂極飽滿。

    出家之人,麵自流露著對世間得淡泊,孫傾婉隻覺這樣得僧人,就算不是得道高僧,但也該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何故會在寺廟門前做這些瑣事,難道是人太多,廟裏的僧侶不夠用了?

    瞧著其它引路得都是著青衣得小僧,孫傾婉微微頷首,恭敬道:“那就借大師父您吉言,願我今日此行,能夠得償所願。”

    那僧人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

    禪院就在前方,僧人止步,孫傾婉和母親拜別,二人進了禪房。

    無量法師的法會設在午飯後,母女二人用過了齋飯後,便去了法殿。

    法殿裏已經來了很多人,母女兩人尋了個靠前得位置也坐了下來。

    法會上有設置雅座,雅座上坐得都是身份貴重的皇親國戚,宮爵伯爵。

    孫傾婉看到了蘇陽郡主,蘇陽郡主是武安侯之女,上次在太後壽宴曾有一麵之緣,此刻她正與母親武安侯夫人坐在一起。

    孫傾婉看到她時,蘇陽郡主也認出了孫傾婉,兩人目光觸及,微微頷首示意。

    這時法殿上的人越聚越多,一方大殿竟滿了位置,許多晚到得人,隻能惋惜得坐在門外,站在窗邊,甚至在石階上,可見無量法師盛名。

    這時一身穿黃袍,身披紅色袈裟得僧人從殿後緩緩走來,法殿內立即肅靜一片,眾人起立,迎接大師。

    孫傾婉和母親也隨著眾人起身,因人實在太多,孫傾婉個子又不高,眼前得視線被幾個梳著高聳發髻得夫人遮住了視線。

    她見不得無量法師得模樣,隻是隱約聽到有人見到法師真顏,激動得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無量法師身後跟著數名弟子,他手攆佛珠,緩步前行,身後有青衣小和尚跟著為他端著木魚。

    待無量法師落座,眾人這才陸續坐下。

    法會開始,便是先誦了一段經文,眾人雙手合十,虔誠跟隨,隨後便是無量法師講經送法的環節,無量法師一開口,孫傾婉才覺恍然,這聲音不正是……

    果然,她猛然一抬頭,那前麵坐著被眾人敬仰得無量法師,不就是剛剛送她們去禪房得大師父?

    孫夫人也認出了,母女倆個麵麵相覷,直到無量法師講送結束,轉眼到了送福帖得環節,無量法師的目光在眾人中看了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一臉茫然的女子身上。

    “這位著碧色衣衫女的施主。”

    無量法師伸手示意著,孫傾婉和母親坐在第二排的位置,第一排是雅座。

    如此這般一示意,殿內所有人,包括第一排的蘇陽君主都回頭看著她。

    “我?”孫傾婉有些茫然,縱然她在此之前熟讀了很多佛經,勢必在無量法師提問時,在法會上一站風采,可因為發現無量法師就是剛才引路得大師父,所以她方才始終都未作聲。

    突然被點名,這難道真的是佛意,可又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對,就是這位女施主,貧僧見你麵帶憂愁,可是有什麽煩心之事?”

    既被點了明,孫傾婉便恭敬行禮,大方得回答起來,“小女父親纏綿病榻良久,此行便是為父親祈福而來。”

    此話一出,下麵便有人小聲道了句,“是個又漂亮又孝順得姑娘,也不知可有許配人家。”

    旁邊夫人笑道:“若沒有許配,怎你活了心思?”

    那夫人點點頭,還真的活了這個心思。

    旁邊的夫人戳了她一下,叫她清醒清醒,“你著眼瞧瞧那姑娘的穿著,雖樸素淡雅,可單拎出哪件不是一匹千金都買不到的蜀緞,你再瞧同她一起的母親,雖也都是上好綢緞,可和女兒相比卻差了十萬八千裏。”

    經這一提醒,那夫人這才仔細去瞧,這一瞧還真是嚇了一跳,“我滴個乖乖,這一身堪比我家一年收入,可養不起。”

    旁邊的夫人歎氣,”老姐姐你糊塗,那姑娘衣著華麗,母親卻不及女兒一半,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姑娘早就攀了高枝,有主兒了,這主兒能供得起千金難求得綾羅綢緞,那家世地位……”

    那夫人忽被點醒,恍然大悟,“還是你觀察仔細,我險些就要得罪了貴人。”

    她原還是打算,一會法會結束去結實這母女倆,想要為自家兒子促成一對好姻緣,那知卻險些惹禍。

    果然有福氣得姑娘都是別人家的,她隻有羨慕的份。

    而與此同時,女子在眾人矚目下,不凡得衣著自也被許多人瞧出來。

    無量法師將親手寫下的福帖交由女子手中,女子頷首感謝,並將那福帖小心翼翼得裝進早就為父親做好的荷包內,謹慎收好。

    孫傾婉與母親離開寺廟,正準備上馬車時,卻被蘇陽郡主叫住。

    女子一身碧色襦群,回首向蘇陽郡主微福身,“郡主叫住我,可是有何事?”

    蘇陽郡主上次見到孫傾婉,還是在太後壽宴之時,那日她向孫傾婉提酒,兩人共飲了一杯。

    武安候是武將出身,如此蘇陽郡主也生得一副男孩性子,就連穿著都帶著幾分英姿颯爽。

    “因母親應允了廟裏這一冬得炭火和棉衣棉被,原這屆法會得福帖,內定得是我武安侯府的。”

    孫傾婉一時聽不懂蘇陽郡主在說什麽,但蘇區卿鸞顯然還沒說完,於是繼續道:“但就在兩個時辰前,廟裏來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拿了一塊牌子,再待方丈出來,這福帖得主兒就易了別人。”

    蘇卿鸞上下打量著孫傾婉,隻覺得她小胳膊小腿,看哪裏都嬌裏嬌氣得,半點都扛不住打。

    孫傾婉大抵聽得有些明白了,這是蘇陽郡主也想要這福帖,但奈何今日失意,才叫住她想要說道說道。

    她讓洪媽媽先帶母親上馬車,並順手將裝著福帖得荷包遞給了母親,她幾步移到了離馬車遠一些的距離。

    “所以今日郡主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事的?”

    她對蘇陽郡主的印象僅僅是那日的宴會,蘇陽郡主當眾向她敬酒,她不勝酒量,便想要泠寒替她解圍,結果那日她惹了泠寒生氣,非但沒替她說話說,反倒是激她應下。

    那日她醉酒,當眾出了醜,後來回想,也不知這位蘇陽郡主到底是真無意,還是頗有心機。

    蘇卿鸞比孫傾婉略高,高挑得馬尾辮更是將她得身子又長了幾分,她看著孫傾婉的臉色,比上次見時蒼白不少。

    “你父親的病還沒好嗎?”

  前言不搭後語又莫名其妙的關心,另孫傾婉著實摸不著頭腦。

    “郡主有什麽話直說就好,臣女愚笨,猜不透郡主得心思。”

    那一瞬,她有想過蘇陽郡主是想要奪福帖,如此她才會沒有把福帖帶在身上,而是給了母親。

    蘇卿鸞瞧著孫傾婉眼中對她滿滿得敵意,仔細一想,自己說了這麽半天,竟還沒表明來意,倒是自己疏忽了。

    “嗐,當時方丈告訴我福帖恐要異主,叫我們多擔待時,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麽人竟能從我們武安候府手裏搶東西,直到我看到是你!”

    孫卿鸞說得激動,下意識上前兩步,兩人距離拉近,孫傾婉下意識退了退。

    “這次可多虧了你。”她一下拉住孫傾婉的手,萬分感激,“‘我母親要這福帖,就是要給我尋求如意郎君的,可我不想嫁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得弱雞書生,正愁萬一這福帖靈驗,非要把我嫁出去可如何是好,這不正好你救了我。”

    蘇卿鸞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得弱雞書生時,孫傾婉也不知道為什麽,沒來由的腦袋裏就付出了泠寒的那樣。

    泠寒整日處理政務,若按文武區分,他該是個和父親一樣的文官吧。

    可他為何半點文弱的樣子都沒有,甚至緊實的肌肉比練武之人還要健壯……

    女子忽得想起那日他們險做了真正的夫妻,麵頰便微微染了紅暈。

    蘇卿鸞是個大咧咧得性子,自沒察覺孫傾婉神色遊離,她自顧自得給了孫傾婉一個大大的擁抱,“上次同你一起飲酒,我便覺我們緣份匪淺,真沒想到你不但是我的酒友還是我的救星,要不我們做摯友吧?”

    “啊?”孫卿鸞力氣大,孫傾婉險些被她勒得上不來氣,不過得知這位郡主不是來搶福帖的,她的心便悄悄鬆了氣,緊繃得神經也鬆懈了出來。

    蘇陽郡主對她一見如故,自認定了她是她的幸運星,非要拉著孫傾婉去小酌兩杯,再續她們得酒友之誼。

    此刻孫傾婉的心亂糟糟的,她隱約察覺這福帖來得蹊蹺,同時心中又記掛父親,急於回家將福帖掛在父親床頭,於是委婉回絕了。

    回到馬車,孫夫人一臉的焦急等待,孫傾婉安慰母親說沒事,並說了蘇陽郡主並沒有為難她,反而還感謝她,想要請她吃酒這事。

    孫夫人麵上愁容卻未解,“她真得這麽說?”

    那次太後壽宴,她也在,那位蘇陽郡主當眾提酒,婉兒就是因此才喝醉了酒,拉著陛下的衣領,被宮裏的嬤嬤勸說了許久才鬆了手,被抬回後宮。

    當時陛下的臉色有多難看,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這個蘇陽郡主,當真是個心急口快得無心之人,還是心機太深?

    孫夫人覺得,女兒實不該再陷入這一潭泥濘當中,處處麵臨著算計和危險。

    馬夫駕馬,車輪緩緩滾動,孫夫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

    “婉兒,你入宮這些時日,可是日日都與皇帝在一起?”

    孫夫人毫無征兆得詢問,叫孫傾婉一時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點頭。

    “入宮後始終住在啟承殿,哪是陛下的寢殿,便是日日都見。”她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問這個,於是問,“娘,有什麽問題嗎?”

    孫夫人看了看女兒平坦得小腹,“那每日侍寢後,可有人給你喝什麽東西嗎?”

    她的女兒至今還沒有名分,而皇帝還尚未有子嗣,自古陛下第一個孩子至關重要,斷不會隨隨便便就有。

    皇室看重皇嗣,更重嫡庶,她料想,陛下第一個皇子,自是要正宮皇後所出,而她的婉兒無名無份,皇帝至今連個身份都不願給,想來更是不會給這樣的機會。

    可孫傾婉卻搖了搖頭,她除了身子不好吃藥外,其它古怪得東西,都沒吃過。

    孫夫人想著那日她去女兒房裏,踏腳上擺得那雙男子鞋靴,心口不禁咯噔一下,似有巨石碾壓一般,呼嘯而過。

    “當真沒有叫你服些什麽東西?這……不應該啊!”

    孫傾婉不明白母親為何那般緊張,可每次和泠寒在一起時,的確從未特意吃過什麽。

    旁人家女兒懷了龍種是攀高枝,飛黃騰達,可孫夫人想得都是女兒留在暴君身邊不會幸福,她說什麽都要讓女兒離開皇宮。

    若是皇帝薄情,與女兒在一起隻是貪戀女兒美貌,卻並未想給她未來,那孫夫人的心還寬慰些,怕就怕現在這樣。

    她想著,距離老爺蘇醒,怎麽也還需要一段時日,那日陛下一聲不響得就去了女兒的閨房,保不齊什麽時候又來了,血氣方剛的男女在一起,這萬一要是有了,毀得可是她的女兒!

    孫夫人眉頭緊鎖,心比石頭還沉,女兒的名節已然不保,這萬一再來個孩子拴住女兒的手腳,斷了女兒一生得幸福。

    孫夫人越想越下定決心,萬不能有這種意外發生,定要掐死在萌芽裏。

    孫傾婉總覺得母親奇奇怪怪,神神秘秘得,可她問她又不說,隻說時候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晚飯時,孫夫人端了一碗奇怪的湯藥叫孫傾婉喝了。

    女子問是什麽,孫夫人隻道是用來為她補身子的。

    她今日已經喝了太多補藥,原不想喝,可又不想母親傷心,咬咬牙也就喝了。

    孫傾婉喝後,孫夫人終於欣慰得笑了。

    女子隻以為母親是擔心她的身體,也沒做多慮,就這樣一連著五日,孫夫人每日都親自盯著她喝下,且還詢問了她的月信。

    孫傾婉覺得母親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她不去關心父親,反倒關心起她來。

    孫夫人走後,蘭香悄悄湊過來,附耳小聲道:“小姐,廚房的張媽媽說,夫人給您熬得這個是避子湯。”

    避子湯?顧名思義,便是喝下去就不會懷孩子的那種,孫傾婉了然,原來母親問得那些奇奇怪怪的話,還突然關心她的月信,竟都是在擔憂她會懷上泠寒的孩子而不易脫身。

    “張媽媽說,這避子湯要每日一碗,不能間斷,若間斷便不靈了,所以小姐以後恐要日日都吃這個。”

    女子翻了個白眼望天,天知道她和泠寒壓根就什麽都沒發生,既是沒有的事,便不會懷上孩子,如此又何需喝這苦口的避子湯。

    女子正準備將這事如實得告訴母親,也好免了自己的湯藥之苦。

    可她還未來得及起身,餘生便火急火燎得求見,跑進來時他滿頭大汗,滿臉驚恐,孫傾婉從未見到過這樣得餘生,完全沒有了大太監得體麵。

    他一進門就跪在了孫傾婉跟前,“姑娘,陛下傷得遍體鱗傷,還請您快回宮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