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孩子
作者:唐穎小      更新:2021-12-16 12:49      字數:8105
  這時候,蓉姨注意到外麵的動靜,正好林宛白休息了,她就出來看了看。

  傅踽行不打算讓林宛白知道孩子的情況,準備去醫生辦公室談。正好蓉姨出來,聽說孩子有問題,連忙也跟著一塊去。

  梁鈺盛見狀,也沒有多留,原本也隻是想過來跟傅踽行碰個麵,倒也不是真的想見一見林宛白。

  他對這些人或者事,其實並沒有那麽在乎,他最在乎的是知道梁鈺康的下落。

  如今傅嫻已經找到了,梁鈺康卻還下落不明,傅嫻的下場在他的心上落了一層灰,雖說心裏清楚梁鈺康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可是不見到屍體,他依然不能心安,心裏頭有一個小小的預感。

  他沒有跟傅嫻一同出現,是不是說明了,他還有生還的機會。

  也許,他現在還在世界某個角落好好的活著。

  如此想著,他跟秦光說:“去一趟巡捕局,我要見薑淑芝。”

  是該去見見她,她一定知道。

  送走梁鈺盛他們,傅踽行和蓉姨才一塊去醫生辦公室。

  新生兒科的專家醫生把孩子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醫生講的很清楚,也不難理解。

  大致意思就是情況不容樂觀,有腦癱的風險,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放棄治療,一個就是盡全力的去治療。

  蓉姨哭了,剛剛放下了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傅踽行還是一如既往的沒什麽反應,蓉姨很快鎮定下來,兩人幾乎同時說出了答案。

  “救!”

  “放棄。”

  蓉姨不可置信,轉頭看他,“少爺!”

  醫生見兩人意見不同,找了個借口先出去,讓兩人好好商量一下。

  等醫生一走,蓉姨就有些不管不顧,“怎麽可以放棄!少爺,那是你的孩子!”

  傅踽行說:“我知道。”

  “但凡是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應該去爭取,不能就這樣放棄!那是一條生命,就算他以後真的腦癱,少爺你也有這個能力養他。”蓉姨實在搞不懂他的心思,她一下子跪在傅踽行的跟前,抓住他的手,說:“少爺,我求你,算我求你,你一定要救他!這孩子要是沒有了,你就真的會失去小白。”

  這句話,倒是讓傅踽行略有些動容,他轉動了眼眸,看了過來,“為什麽?”

  “孩子是紐帶,有了他無論往後你們鬧的有多不愉快,總還有一個聯係。如果沒了孩子,她離開以後……”

  “誰說她會離開?”傅踽行打斷了她,“就算沒有孩子,她也不會離開,永遠。”

  “她心不甘情不願,你難道囚禁她一輩子麽?”

  “她隻有我。”

  “小白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斬斷了她所有的路,她就是撞破頭也會撞出一條血路來。你覺得你能夠囚禁她一輩子麽?即便能,這樣的擁有,你自己開心麽?”

  “我隻要她。”

  蓉姨察覺到,他其實很難溝通,他的想法似乎與常人有別,而且這種想法根深蒂固,旁人很難去扭轉這樣的思想。

  以往他的溫和,似乎都隻是假象。

  蓉姨自認沒那麽大的本事去扭轉他的想法,便不與他繼續爭論,隻道:“不管怎麽樣,這是你的孩子,是一條生命,無論如何都應該救。救不活,是他沒有這個命,如果救活了,後期不那麽好的話,你就把孩子交給我,我帶回老家親自撫養,肯定不會影響你,可以麽?”

  其實對傅踽行來說,救或者不救都是一樣的,他不在乎這個孩子是好是壞,當然也不在乎這個孩子是死是活。

  他隻是單純認為,一個不正常的孩子長大,是對他的折磨,是痛不欲生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有何值得期待?

  倒不如在還沒有看清楚這世界殘忍的時候就離開,倒也輕鬆自在。

  旁人不忍心,是因為他們不會體會到他的痛苦,所有的苦難都是他自己承受,旁邊的人能代替麽?不能的。

  至多是說兩句憐憫的話,更好一點的,也許會給點錢。

  可他們無法分擔痛苦,憐憫過後,轉身也就走了,再遇是未必還能記得你。

  生而為人,本就是一場苦難。

  他隻不過是替他結束這場苦難的開始而已,這沒什麽不好,是一件極大的好事兒,總好過將來痛苦。

  蓉姨見他也沒有什麽反對的情緒,心裏竊喜,說:“那我現在去跟醫生說,讓他們全力救治,無論結果如何,這樣我們都可以問心無愧。”

  傅踽行看她一眼,仍是不說話。

  但蓉姨已經迫不及待起身,要出去叫醫生。

  門一打開,梁溪站在門口,他們的話,還有醫生的診斷,她都已經知道了。

  她看了蓉姨一眼,堵在門口,並不打算讓開。

  蓉姨說:“麻煩梁小姐讓一讓。”

  梁溪不動,說:“蓉姨,你還真是一點新聞都不看麽?這林宛白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阿行的都沒個準,你現在這麽真情實感,到時候這孩子要真不是阿行的,得多尷尬啊。”

  蓉姨一愣,立刻反駁,“怎麽可能會不是少爺對孩子!”

  “怎麽就不可能呢?”

  蓉姨轉頭看向傅踽行,當然不相信梁溪說的話。

  梁溪繼續說:“不是有人說了,之前林宛白跟著薑淑芝他們一塊去福島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傅延川帶著喝醉的林宛白進了別墅。進去以後,可是很久都沒有出來。”

  “誰知道他們當時在裏麵做什麽,算算時間,這孩子不就是差不多那個時候懷上的?”

  這些事兒,蓉姨是不知道的。

  可她絕對不相信,以小白的為人,要真發生那樣的事兒,懷上孩子也一定會打掉。

  她也記得她知道自己懷孕時候的那種欣喜,所以絕對不可能會是傅延川的孩子,這簡直就是謬論。

  “梁小姐,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你這樣亂說,會讓少爺和小白產生誤會,這居心可不好。”

  梁溪走到傅踽行身邊,看著他,說:“什麽誤會,這個阿行都知道的呀,是不是阿行?”

  傅踽行目光冷冷掃了她一眼,平靜的回答,“孩子是我的。”

  梁溪表情僵了一下,語氣微微變了一點,說:“我覺得還是檢驗一下比較好,驗完再救也不遲。”

  “不需要。”傅踽行的語氣不容置喙,而後不再多說一句,就出了辦公室。

  蓉姨也沒再管她,出去跟醫生說事。

  隻留梁溪一個人在診室內,她咬著唇,狠狠跺腳。

  傅踽行回到病房,這會林宛白睡著,人看起來很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唇色淡淡的,睡著的樣子很溫順,像小白兔。就是瘦的厲害。

  他走到床邊坐下來,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一刻都沒有挪開。

  片刻之後,他起身,靠過去,低頭在她唇上吻了吻。

  覺得不夠,便又吻了好幾遍。

  梁溪過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心裏一沉,有個聲音在腦子裏響起,他竟然真的喜歡林宛白!

  她緊握著門把,不願相信這一切。

  下一秒,她重重的咳嗽出聲。

  傅踽行眸色一冷,側目看過去,就看到梁溪揚著笑走過來。

  她說:“我原是準備走了,但突然想起來爸爸來北城有幾天了,咱們都沒有一塊吃過飯。不管怎麽樣,你今天晚上抽點時間,跟我們吃一頓飯。好不好?”

  傅踽行退回了椅子上,說:“到時候再說。”

  “林宛白在這邊不是有人看著麽,而且她現在這個樣子也跑不到哪裏去。阿行,爸爸可是長輩,而且你也該回公司了,記者招待會定在下周一,你可不要再拖了,難道你不想看老太婆一家子氣到吐血的樣子麽?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看看,他們的苦日子要來了。”

  “我有分寸,不用你來提醒。”他麵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很冷漠。

  梁溪聽著心裏不舒服,可她麵上依然還是溫溫柔柔,十分開朗的樣子,說:“那我先回去,別忘記晚上來吃飯,爸爸現在住我那邊,你知道的呀。”

  他不為所動。

  梁溪看他一眼,沒有再多言,剛走到門口,傅踽行就喊住了她,“梁溪。”

  “嗯?”

  她走回他的身邊,彎下身,兩人的距離拉近。

  傅踽行緩慢轉頭,對上她的目光,說:“下一次再說這種話,我就對你不客氣。”

  梁溪臉上的笑容僵住,與他對視片刻後,傅踽行先轉開視線,她才慢慢站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的很好。可心裏翻騰起的海浪,差一點讓她控製不住自己。

  想與他爭辯。

  明明是他自己親手一步一步的將林宛白塑造成這個形象,現在又裝什麽裝!

  她緊咬著後槽牙,好一會才穩住情緒,說:“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梁溪出了病房門,正好周琳找過來。

  她臉上貼著紗布,手上打著石膏。

  梁溪是知道她的,先過去,“周護士長?”

  周琳見著她,沒什麽印象,可見她從林宛白的病房裏出來,便問:“你是誰?”

  梁溪笑說:“你不認識我很正常,我叫梁溪,是傅踽行身邊最信任的人,他跟陳鬆源的事兒我都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找他?”

  周琳上下打量了一眼,很是警惕,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稍稍緩和了一點,說:“我確實是來找傅踽行。”

  “他現在沒空,你找他什麽事兒,隻管跟我說。”

  “我來找他隻為了兩件事,一件是鬆源想要見他,麻煩他抽出一點時間去四樓加護病房一趟,另一件我是為了我的女兒林瑤,她還被困在林宛白手裏,我希望他能夠幫忙把人弄出來!”

  他們原以為林瑤早該放出來,可結果到了今天林瑤還在林宛白手裏,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周琳有些生氣,自打陳鬆源出車禍到現在,傅踽行隻去過一趟,而後得知公司裏的股東和幾位老員工都推崇他,讓他坐董事長的位置。

  陳鬆源差點氣的當場暴斃。

  顯然,這傅踽行是拿他當棋子了!

  在借他的手,結果林家的每一個人,眼下看他對林瑤不管不問的架勢,恐怕他對林瑤的感情,多半也是假的!

  好一個傅踽行!

  陳鬆源斷了一條腿,心態不如之前,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狂躁,隻要是醒著的時候,就會發脾氣,難以自控。

  梁溪安靜的聽著周琳敘述,能聽出來自陳鬆源的怨恨。

  “我跟你去看一看他吧,正好我現在也沒旁的事兒,你們有什麽想要轉告給傅踽行的,都可以告訴我,有些事兒,我也能代替傅踽行做的。”

  周琳對她有點印象,知道她之前是傅踽行的秘書,所以不疑有他,帶著她去了陳鬆源的病房。

  路上,她還敘述了林宛白對他們的暴行,把她打的頭破血流,都有腦震蕩了。

  她說:“她的樣子跟精神病有什麽區別?真要有病,就該去精神病院關著。”

  梁溪挑了挑眉,抿著唇笑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到了病房,陳鬆源又在砸東西,一隻玻璃杯堪堪砸到她們跟前。

  兩人皆是嚇了一跳,退後一步,而後,周琳才上前,有些受不了的罵道:“你鬧夠了沒有?!不就是斷了一條腿!命還在就還有機會!你再這樣再鬧下去,才真的沒戲!”

  “你可說的輕鬆,你斷一個試試!”陳鬆源這次發火並不隻是因為腿的問題,是因為周琳離開不久後,老鄭來了一趟,做了代表過來探望他,並告訴了他公司的一致決定,他們已經決定了要讓傅踽行暫代董事長的職務。

  如今是真的變天了,北城的整個風向都變了。

  傅踽行就是那顆燃起的新星。

  有人小道消息爆出,朝盛的梁先生是傅踽行的親小叔,並朝盛的繼承人就是傅踽行。

  而收購傅氏,不過是對傅踽行的一種考驗。

  這消息一出來,北城上流社會的圈子裏都炸了,傅家現在的慘狀,再對比傅踽行被爆出來的隱藏身份。

  這就是傅踽行的報複啊!

  那些曾經氣壓過他,侮辱過他,踩過他的人,一個個都驚了。

  並且心生恐慌。

  這個消息,老鄭告訴了陳鬆源。

  他知道以後,就再不能淡定從容了,這幾乎就是在告訴他,這幾年來,他根本就是傅踽行手裏一顆棋子而已,還是一顆不需要他親自推動的棋子。

  他的所有計劃,根本就是在給他人做嫁衣!

  不過好在,傅踽行手裏沒有林氏的股份,什麽都沒有,想要掌控林氏集團也很難。

  他必須要守住。

  周琳瞧著他這樣,心裏也是不好受,立刻就軟了語氣,說:“我把傅踽行的秘書找過來了。”

  陳鬆源餘光瞥過去,心裏有火,可他腦子也很清醒,知道利弊,現在鬧起來,對他沒有好處。傅踽行到現在還假惺惺守著林宛白呢,他不能那麽快就露出馬腳。

  當下立刻壓了火頭,深吸一口氣,倒回了床上,說:“不好意思梁小姐,要你見笑了。”

  梁溪繞過碎玻璃,走到床邊,表情得體,道:“我知道你失了一條腿,心情很不好。剛才周女士已經跟我說過了,林瑤還沒被救出來是麽?”

  “是,這幾天我一直打電話還是打不通,不知道林宛白把人關在哪裏。林宛白那個瘋樣子,我真怕她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兒,把氣都撒在瑤瑤的身上。”

  梁溪點頭,“阿行現在很忙,有些事兒他實在顧不上。林瑤的事兒我會處理,到時候一定把人救出門,你們就放心養傷。受了那麽重的傷,得養好些時候吧。”

  陳鬆源麵色青白,看了她一眼,唇角抽搐,勉強的扯了一下嘴角,說:“麻煩你們了。”

  ……

  梁鈺盛到了警方管轄的醫院,巡捕已經都安排好了,他可以直接進去見人。

  老太婆躺在床上,掛著點滴,吸著氧,倒是沒戴手銬。

  大概是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梁鈺盛坐下來。

  薑淑芝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瞥了他一眼,又合上,輕哼一聲,說;“哪兒來的大人物?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確實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認識我的人多了,你是誰?”她不睜眼,淡淡然的說。

  “我姓梁,叫做梁鈺盛。”

  薑淑芝起先沒什麽反應,片刻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麽,赫然睜開了眼,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之後,才開口道:“梁鈺康的親人?”

  梁鈺盛微笑,“您還挺聰明,我是梁鈺康的弟弟,也是朝盛的董事長。”

  薑淑芝雖在牢裏,但對於傅氏的動向還是有些了解,她知道傅氏已經賣給了朝盛。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並越笑越大聲,“我明白了,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那賤種背後幫忙。”

  “您也是知識分子,高素質的人,‘賤種’兩個字,怕是有點髒了。不,不是有點,是太髒了。”

  薑淑芝慢吞吞的說:“他就是賤種,她馮雅涵的子子孫孫都是賤種,沒有一個不賤的。你跟這些賤人混在一塊,你也賤。”

  梁鈺盛也不跟她扯嘴皮子,“我今天來見你,是想問一件事。”

  “想問梁鈺康在什麽地方?”她歪頭,一雙黑眸,還是那麽的亮,閃著精明的光。

  “是,你一定知道。”

  她含著笑,說:“我當然知道,可我不會告訴你。”

  梁鈺盛的笑容終於有些維持不住,不等他發火,薑淑芝說:“你讓傅踽行來,我親自告訴他,他的父親在哪裏。隻要他來,我一定會說。”

  梁鈺盛不語,與她對視片刻。

  薑淑芝一字一句道:“他不來,這個秘密我就得帶進棺材裏了。”

  她說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薑淑芝如今可以說什麽都沒有了,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再威脅她。所以,梁鈺盛沒有辦法,他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醫院。

  摔門上車。

  好一會之後,才平息了怒火,對秦光說:“給阿行打電話,讓他晚飯回來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一定得回來!他不會來,你抓都要給他抓回來,知道麽?”

  秦光:“知道了。”

  ……

  蓉姨在新生兒科看了一會孩子,拍了幾個視頻,幾個照片後,回到病房,擦掉眼淚才進去。

  林宛白已經醒了,別開頭看著窗外,傅踽行則坐在旁邊。兩人沒有說話,氣氛降到冰點。

  蓉姨進來,也沒法打破僵局,她走到另一邊,坐下來,對著林宛白笑說:“我去看孩子了。”

  林宛白不說話,也不看她,像是沒聽到似得。

  蓉姨拿出手機,她拍了幾張都是孩子身上沒有插管子的,她靠過去,將照片遞給她看,“你看,你看他多小一個,是不是特別神奇?我這輩子都沒生過孩子,但我是真的喜歡孩子。這麽小一點,長到那麽大,真的太神奇了。”

  “你看他,多努力的活著呀。看著小手……”

  林宛白看著照片裏,紅彤彤皺巴巴的小孩子,情緒翻湧,她一把將手機拍開,說;“我不想看。”

  蓉姨也不放棄,想到孩子的情況,再想想這對父母的反應,眼淚就有些忍不住。她別過頭,用力咽下嘴裏的酸楚,說:“醫生說他雖然早產,但沒什麽大問題,就在保溫箱裏得待一個月,到時候就能接回來。”

  “我估摸著,等你出院的時候,我們正好可以跟寶寶一起出院。是不是很好?”蓉姨一直保持著微笑,說:“還有件最重要的事兒呢,你還沒給孩子取名字呢,我聽別人說,已經可以辦出生證了,得快點想呢。”

  林宛白眉頭緊緊的皺著,她呼吸有些不暢快,一點也不想聽這些,她說:“我媽呢?我媽有沒有從重症監護室出來?”

  一周應該有了吧,林婧語也該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

  林婧語的情況,這會都沒有人在意,連蓉姨都忘了。

  她轉頭看向傅踽行。

  他當然更不會知道,他一直都待在這裏沒離開過,甚至連電話也沒接過一個。

  蓉姨說:“我現在去看看,你等著。”

  她剛要起來,似是想到什麽,又坐回去,說:“少爺,要不你去吧,你更清楚一點。當時她動手術的時候,都是你簽的字,醫生也都是跟你說的情況,你最清楚了。”

  “我這一知半解的,弄不清楚狀況,到時候弄錯不好。”

  傅踽行點頭,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飯菜,說:“吃一點。”

  林宛白根本不理,看都不看他。

  傅踽行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

  蓉姨稍稍鬆口氣。

  林宛白說:“謝謝你。”

  “謝什麽呀,我隻希望你們都好。孩子是無辜的呀,到底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別把氣都撒在孩子身上。他最可憐了。”蓉姨說著,聲音都變得哽咽,眼眶也通紅的。

  林宛白見她這樣子,就知道情況不好。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問,可以又不想問。

  她想到這幾個月來,她與孩子的互動,孩子在她肚子裏時的分分秒秒。

  男人可以對孩子無情,但女人不行。

  懷胎十月,這份感情,如何都割舍不掉的。

  她還是問出了口,“孩子,怎麽了?”

  蓉姨終於是控製不住,哭了出來,說:“孩子不好,特別不好。醫生說他這裏積水那裏感染的,很難啊。我剛才去看了,就那麽小小的一點,身上插了好多管子,我都不忍心看。”

  林宛白隻聽她說,心就揪起來了,感覺那些疼痛全在自己身上一樣。眼淚掉落,她感覺自己的心堵的厲害,仿佛有一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是她對不起這個孩子,是她沒有保護他,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讓他一出生,就要遭受痛苦的折磨。

  林宛白閉上眼,天塌下來一樣,她扛不住,快要被壓扁了。

  耳邊是蓉姨壓抑著的哭聲,更讓她覺得愧疚,像是一聲一聲的責備,責備她沒有好好保護自己,保護孩子,讓孩子無端端的遭受這些。

  她緊緊抿著唇,不想發出半點哭聲,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

  等蓉姨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

  蓉姨嚇了一跳,趕緊去找了醫生。

  林婧語的情況不樂觀,還沒法離開重症監護室。

  林宛白生產那天,她出現了情況,醫生做了緊急搶救,人才救回來。

  醫生告訴他,“你們家屬要時刻做好準備,這邊最好每天都有人守著。情況就暫時是這麽個情況,我們一定盡全力,希望她自己能夠挺過來,你們家屬也要頂住,加油了。”

  醫生剛走,秦光的電話過來。

  傅踽行看了一眼,直接給掐了,準備回婦產科。

  所幸,秦光這會就在醫院,他就猜到這小子一定不會接電話,所以把梁鈺盛送回家後,就直接過來了。

  趕巧了,兩人在電梯裏碰上。

  秦光說:“逮著了吧?”

  傅踽行看他一眼,沒有搭話。

  秦光也不介意,繼續道:“梁先生讓你今天務必回家吃飯,有事要跟你講。”

  “改天。”

  “改不了,就得今天。”秦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說:“我來這一趟的任務呢,就是要把你給弄回去。”

  傅踽行側目,視線落在他的手背上,“你確定?”

  不等他說話,傅踽行已經先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個轉身,直接將他摁在了電梯壁上。

  “你回去跟小叔說,改天。”

  秦光也不反抗,一隻手抵在電梯壁上,扭頭看著他,說:“你這沒大沒小的!快鬆手!疼死我了!”

  默了幾秒,傅踽行才鬆開了手,又重複了一遍,“改天。”

  秦光吐口氣,盯著他的側臉,知道他眼下的狼狽,說:“你留在這裏有什麽意思?人家又不想見你,見了你生氣,反而養不好身子。”

  傅踽行慢慢轉頭,冰冷的眸子看向他。

  秦光咳了聲,不太敢多說,“這次真有事兒,梁先生反複叮囑了一定要你過去。要不然這樣,你回去,我在這裏幫你看著。現在她也沒有其他救兵可以搬了,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算我求你行麽?你不去,到時候梁先生鐵定得教訓我,就看在我求你的份上了,行不行啊?傅先生!”

  這兩都是硬氣的主,下手還都一個狠,他兩個都不敢得罪。

  話音落下,電梯到達婦產科,傅踽行絲毫不動容,直接就出了電梯。

  正好,他的手機響起,來電是梁鈺盛。

  他料到秦光可能說不動,就親自打電話。

  當然,他親自打電話也沒有用。

  傅踽行不接。

  他隻是拿出來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並對秦光說;“你回去跟小叔說,改天。”

  至於改哪一天,天知道。

  秦光沒跟過去,他等了一會,給梁鈺盛打電話,告知了情況。

  梁鈺盛怒了,在電話那頭大發雷霆。

  梁溪回到家,就看見他在客廳裏咆哮,大發脾氣。

  她走過去,站在旁邊,等他發完火,才問:“怎麽了?怎麽生那麽大的氣。”

  “還不是傅踽行!這臭小子,我讓他回來,他都不回來!他想幹什麽?!”

  梁溪瞬間想到在醫院裏看到的那一幕,心裏很不舒服。

  梁鈺盛見她沒做聲,看她一眼,說:“你啊,別自作多情。你說他不喜歡林瑤,我倒還信,你現在說他對林宛白沒意思,那我問問你,他現在這樣子算怎麽回事兒?他巴巴的守在醫院裏做什麽?連我的話都不當一回事兒了!”

  “這架勢,怕是全天下沒有一件事比那林宛白更重要!”

  梁溪:“不是!是因為林氏那幫人!林釗威聲望高,如果他現在就表現出冷漠的樣子,那些人都看在眼裏,所以他現在還不能立刻就暴露出來。總不能到嘴的鴨子都飛了吧!”

  聽起來還真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梁鈺盛一擺手,“得了,這事兒我交代給秦光吧。”

  另一頭,秦光收了手機,立刻追上去,抓住了傅踽行,說:“梁先生找你也沒旁的事兒,就是想求你幫個忙。”

  “什麽?”

  “今天梁先生去看了薑淑芝,問了你父親的下落。薑淑芝說要見到你才肯說,所以梁先生想讓你去一趟。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親生父親的下落?”

  他默了幾秒,“我知道了。”

  他說完,便轉身要走。

  秦光再次拉住他,“你會去吧?”

  他隱約覺得,其實傅踽行對他父親的下落,就並不感興趣。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