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移情別戀
作者:唐穎小      更新:2021-12-16 12:18      字數:10035
  她眼睛裏的欲,從睡醒開始就一直很強烈。

  傅踽行作為一個正常男人,自然看的清楚,她大概是做了一場春夢,夢裏的感受帶到現實裏來了,收不回去。

  “吃麵麽?”

  林宛白點點頭,手指掐著自己的掌心,讓自己冷靜點。而後轉開視線,站了一會,就出去了。

  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發呆,腦子裏依然涉黃,那個夢實在令人血脈僨張,有點拔不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用力晃了晃,想把這股癮頭壓下去。

  剛壓下去一點,傅踽行就端著麵出來了。

  這位行走的春藥,剛出來,就把她壓下去的癮,又衝破了大腦。

  他把麵放在她麵前,很清淡,看著像是一份蔥油拌麵,但沒有蔥,連荷包蛋都沒有。

  她沒看他,攤開手,傅踽行把筷子放在她手心裏,手指碰到她的掌心,有點癢。她喉頭微的動了一下,抓緊筷子,頓了幾秒以後開始吃麵。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她吃麵發出的輕微響聲。

  傅踽行就坐在旁邊看著,目不轉睛。

  兩人沒有說話,中間,傅踽行起來,去廚房給她倒了水。

  林宛白吃下最後一根麵,喝了口水,擦擦嘴,“你可真敷衍我。”

  “嗯?”

  “油都沒有一滴,這是醬油拌麵吧。”她斜著眼看他,擦了擦嘴,“我在你眼裏這麽好養活的麽?一碗醬油拌麵就可以打發了。”

  他笑著,“那你剛才怎麽不說?”

  “我還以為這樣很好吃,以為麵裏麵會有什麽不一樣,沒想到是我想多了。”

  他拿了碗筷,“飽了麽?”

  “飽了。”

  “我先洗碗。”

  她沒動,抬頭看他一眼,然後點點頭,可能是衣服的作用,身上的卡通圖案,讓她看起來十分乖巧,很像她胸口眨著眼的小貓。

  一個碗,他很快就洗完了。

  出來,林宛白已經不在餐廳裏,掃了一圈,也沒見著人。他上樓,人也不在房間裏。

  他上了四樓,找到了人,她躺在露台的躺椅上,身上的衣服換了,穿了一條奶白色的條帶睡裙,長款的,裙擺滑倒腿根,落下一半在地上。

  傅踽行走過去,夜裏的風比白天還涼一些,“你這樣會感冒的。”他在旁邊的藤椅上坐下來,提醒道。

  林宛白歪頭,“還好,你不記得我大冬天也要穿裙子麽?”

  “記得,第二天你就感冒了。”

  她笑起來,又擰眉仔細想了一下,“我怎麽不記得了。”

  她肯定記得,那應該是她第一次與他約會,單獨的那種。那會她十八歲吧,大冬天的,她為了好看,穿了個裙子,她渾身貼滿了暖寶寶,還是覺得冷。

  最重要的是,她為了與他有更多的接觸,還拉著他一塊去滑冰。

  他那時候可高冷了,她摔的要死要活,他可以完全冷眼旁觀,一絲都沒有去幫她。

  想起來,現在還覺得屁股疼,她嘖了聲,忍不住摸了摸屁股,說:“我隻記得我那時候屁股要開花了,你也沒有拉一下我的手。”

  “還想滑麽?”

  她扭頭,對上他的視線,“什麽意思?”

  “再去滑一次,你要是想的話。”

  她挑了挑眉,笑說:“不想,想也不是跟你一起。”

  夜風吹過來,她身上那薄薄的布料,被吹起來。

  在她的裙擺要肆意翻飛的時候,傅踽行及時伸手,將絲滑的布料攥在手裏,輕輕拉了拉,將裙擺拉好,將一雙腿全部遮掩住。

  林宛白沒動,至於餘光看著,她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腳踝。

  傅踽行坐在後側,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指還是攥著她的裙擺,布料是真絲的,很滑,他走近了才發現這裙子還開叉了。他隻要鬆手,就腿還是會露出來。

  林宛白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坐起身子,輕輕一扯,將自己的裙擺從他指間扯了出來,“我現在精力有點旺盛,怎麽辦?”

  “回房。”

  “不要。”她雙腳並攏,規規矩矩的放在腳踏上,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傅踽行抿了唇,氣氛突然升起一絲曖昧。

  林宛白湊過去了一點,身上的淡淡香味縈繞在他的鼻間,若有似無的將他纏住。

  他喉頭微動,轉頭的那一刻,林宛白抬手,手指捂住他的唇,眼睛亮亮的含著笑意,說:“陪我出去一趟。”

  他眼裏微的閃過一絲不解,但很快又知曉了她的意圖。

  他扯下她的手,眉目間冷了下去,剛才的曖昧之氣,蕩然無存,“很晚了。”

  “所以得讓你陪我出去啊。”

  他目光幽深,“現在這個節骨眼……”

  “傅踽行,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你自己答應過的,我們是達成共識的。我現在精力旺盛,我得找我男朋友啊,你必須配合我。”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站起身,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她轉身就走,下樓的時候,還催促了他一句。

  十分鍾後,林宛白隻在外麵裹了一件大衣,坐在副駕駛。

  傅踽行上車,啟動車子,緩慢駛出車庫,而後離開了浦江。

  韓忱已經從學校搬出來了,現在就住在晨曦酒店式公寓,距離學校還算近,坐地鐵很方便。原本楊汝月給了他一輛車,但他沒有接受。

  因為周荃的事兒,上次在教室裏見過林宛白的幾個同學,都記憶深刻,加上他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搬出宿舍,由此在學校裏麵,風言風語也不少。

  最主要還是季曉曉的兩個閨蜜,嘴巴大的很,到處散播謠言。

  說他榜上大款,一腳踩兩船,現在拋棄季曉曉,被人包養起來了。怎麽難聽怎麽編。

  但韓忱裝作不知,繼續自己的生活,上課打工,積極的投簡曆。

  在路上遇到季曉曉,他當做陌生人,再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當然也沒有把她在外麵的事兒往外說。

  但季曉曉還是不放心,總想找個機會,能夠兩個人單獨聊一下。

  好巧不巧,她今天有時間來,就碰上了林宛白。

  林宛白先到的。

  傅踽行把她送到門口,她從包裏拿了把鑰匙,說:“呐,隔壁這間我也讓楊汝月給我租下來了,裏麵我叫人打掃過,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的。”

  打掩護,就要掩護到位。

  傅踽行看她一眼,然後伸手接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林宛白揚揚下巴,“你先進去。”

  “我看著你進去。”

  兩人僵持片刻,林宛白轉身,摁了門鈴,沒一會門就開了。

  韓忱剛洗完澡,見著她先是一愣,等看到她身後的人,便是一驚,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種感覺,像是被人捉奸在床。

  林宛白卻旁若無人一般,一步跨進去,鼻子格外靈敏,“剛洗完澡?好香。”

  說著,她順手把門帶上。

  將傅踽行徹底隔絕在外。

  林宛白換了鞋子,往前走了兩步後,又突然回身,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正好看到他往旁邊去。

  韓忱安靜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

  林宛白趴著看了好一會,屁股撅著,左搖右晃,竟然有幾分可愛。

  韓忱低笑一聲,說:“你那麽好奇,為什麽不打開門看?”

  她停住不動,片刻,站直了身子,轉身一臉若無其事,走向了客廳,宣布道:“我今天睡在這裏。”

  “可是,這是沒有你的東西,不方便吧。”

  林宛白眯眼,看著仍然站在玄關處的韓忱,“你這是在拒絕我?”

  他聳肩,“我怕讓你不舒服。”

  “我洗完澡來的,而且我已經讓楊汝月在這裏給我準備了房間,當然也準備了我自己的東西,怎麽會不舒服?你想多了,還有你以後都不可以拒絕我,任何事,都不可以。”她挺直背脊,像個女皇帝,發號施令,“聽清楚了麽?”

  “好。”他笑了笑,就去廚房給她倒水。

  倒完水出來,又見她跑到門口,對著貓眼往外看。

  他把水杯放在茶幾上,說:“水給你放在這裏了,我去書房。”

  她擺擺手。

  韓忱看她一眼,便自顧自的進了書房。

  林宛白坐下來沒過十分鍾,門鈴就響了,她很鎮定的坐在沙發上,門鈴再次響起的時候,韓忱才出來,“你怎麽不開門?”

  “我為什麽要開門?”她盤腿坐在那兒,外套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掉的,身上就穿個吊帶裙。

  隻一眼,韓忱就立刻收回了視線,耳根子瞬間就紅了。他微的蹙了下眉,說:“你套個衣服先。”

  然後去開門。

  但林宛白並沒有聽他的話,翹起二郎腿,裙擺滑落,露出修長的小腿,腳趾翹著,微微側身,倚在沙發扶手上,坐姿顯得慵懶嫵媚。

  韓忱咳了聲,突然有點明白她的用意,他沒什麽顧慮,開了門。

  可站在門口的不是傅踽行,而是季曉曉。

  他愣住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季曉曉麵上帶著淺薄的笑,一雙眼睛泛著淚,看著他,說:“韓忱,我能跟你單獨聊一下麽?”

  林宛白本就豎著耳朵聽著呢,還刻意把電視都靜音了,季曉曉的聲音清晰的傳到她耳朵裏。她挑了下眉毛,瞬間就沒了興趣,拿了遙控器,把聲音打開。

  房間裏突然傳出聲音,季曉曉一愣,“家,家裏有人?”

  韓忱點了下頭。

  季曉曉眨眨眼,像是想到了什麽,“是她?”

  韓忱不答,但也算是默認了。

  她臉上的笑容落了一點,有些嘲弄的笑了一下,說:“我來,隻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兒說出去。鄧姍和馮梅那邊,我會去跟她們說的,起碼以後再再又什麽流言蜚語,也絕對不會是從她們兩個嘴裏傳出去。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放心,我現在不會說,以後也不會說。”

  “謝謝。”她扯了下嘴角,想了想,還是把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韓忱,她是有婦之夫。”

  “這一點,我心裏很清楚。但我的事兒以後都與你無關,你隻管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打算跟她繼續說下去,“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季曉曉自嘲的笑了下,“好,再見。”

  “再見。”

  說完,韓忱就關了門,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兩年的真心相待,到此結束。

  他關上門,在門口站了好一會。轉頭,就看到林宛白站在旁邊的櫃子前,雙手捧著下巴,正看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韓忱嚇了一跳,眸色深了一些,一下擰起了眉毛,“你幹嘛?”

  “難過啊?”

  “沒有。”他轉身,矢口否認。

  “這裏又沒別人,你不用騙我,我看出來了,你就是難過。”

  他走向書房,走到門口驟然停下,倏地轉身,誰知道林宛白就緊跟在他身後,一步之遙,他突然轉身,差一點與她撞個滿懷。

  他迅速往後退,與她保持三步的距離。

  “怕個鬼啊。”她往前一步,“姐姐我長得有那麽醜麽,以至於讓你露出這驚恐的表情。”

  “你跟那麽緊做什麽?”

  “你想說什麽?”她雙手背在身後,笑眼盈盈的看著他,問道。

  韓忱被她搞的一下子亂了節奏,一時也忘記自己剛才要說什麽。

  她歪頭,等著他回答。

  兩人對視片刻,韓忱默名就笑了,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彎身,視線與她齊平,說:“同是天涯淪落人,是不是要互相取暖?”

  林宛白挑眉,而後也跟著笑起來,伸手狠狠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你這樣子,好好笑。”

  她掐的特別狠,韓忱吃痛,表情瞬間崩裂,掙開後,用力搓了搓臉頰,“你有病啊。”

  “喝酒啊?慶祝你單身。”

  “不喝。”他兩條眉毛擰在一塊,“我還要做個合同,導師給的任務。”

  “不管,一定要喝。”她直接抓了他的手,拽著他到客廳,將他推到沙發上,然後去櫃子裏拿了酒,熟門熟路到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

  當然,確切來說,這裏也確實是她的家。

  喝了兩杯,韓忱開始吐露真言,把憋在自己心裏的問題,問出了口,“你找我,是為了氣你老公麽?”

  林宛白拖著下巴,晃著酒杯,仔細想了想,說:“不算。”

  “不算?”韓忱盯著她,看著她泛著光澤的唇,咽了口口水。

  她閉著眼,似是在努力想著什麽,而後猛地睜眼,說:“想移情別戀。”

  這晚,林宛白喝了不少,但韓忱先醉了,就這麽躺在地上睡了。林宛白臨睡之前,找了條毯子,扔在他身上,就自顧自去房間裏睡覺了。

  第二天一清早,門鈴就響了。

  韓忱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過去開門。

  傅踽行衣著整齊站在門口,韓忱喝多了,記憶有點斷層,不明白傅踽行怎麽在這裏。

  傅踽行二話不說,將他從門內拉了出來,自顧自的進去。

  韓忱懵了一秒後,立刻拽住他,“你幹嘛?”

  他眼神淩厲,“放手。”

  “這是我家,你憑什麽進去?”韓忱擰眉。

  他輕嗤,並不多給一個字,重複道:“放手。”

  他語氣不重,可眼神卻更加冷硬,好像他再多一句嘴,他就不留情了。

  韓忱的眉毛擰的更緊,卻也被他身上的威懾力給怔住,慢慢鬆開了手。

  傅踽行略微整了一下衣服,徑自往裏走。

  韓忱這會也慢慢醒過神來,腦子疼的像是要裂開似得,昨天真是喝多了。

  他敲了敲腦袋,也跟著走了進去。

  林宛白還在睡,他關上房門,並未立刻將她叫醒。

  他站在床邊,整個房間簡單掃了一眼,有一股淡淡的酒氣,她的床並不亂,地上也沒有掉落的衣服。他彎身坐下來,將埋在她臉上的被子稍稍拉下來一點,露出大半張臉。

  她擰了眉毛,似是被打擾到,猛地翻了個身,又鑽進了被子裏。

  然,這房間裏多了個人,她到底有所察覺,腦子漸漸清醒。而後,猛地將身上的被子掀開,轉身,側目看過去。就看到了傅踽行沒什麽表情的臉。

  她看他一眼,就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坐了起來,拉開門出去了。

  她徑自進了衛生間,砰的一下把門關上。緊接著,耳邊傳來水聲。她皺了皺眉,緩慢轉頭,入眼的是韓忱光禿禿的身子,正在洗澡。

  她停頓一秒,離開轉開了頭,“你,你怎麽在這裏洗澡啊?”

  韓忱才洗到一半,被迫停下來,抓了浴巾迅速圍在腰上,臉熱的要命,“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吧,我明明鎖門了。”

  是鎖門了,但門上也插著鑰匙呢。

  林宛白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在外衛洗澡啊,他主臥房間裏明明有衛生間。

  韓忱擦了臉上的水,說:“我,我出去。”

  “出去個鬼啊。”林宛白堵著門,“把水打開。”

  “啊?”

  “我讓你把花灑打開,快點。”她壓著嗓子說道。

  韓忱依言打開了,衛生間內的熱氣攀升,林宛白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韓忱有點尷尬的站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幸外衛的空間比較大,而且林宛白很專注的在那裏聽門,儼然一點也沒有把衣衫不整的他放在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林宛白突然自顧自的撞在門上,然後發出一聲令人遐想的叫喚。

  韓忱皺了下眉,心髒漏跳了一拍。

  這時,林宛白似乎終於想到了他這個人,衝著他眨了眨眼,小聲道:“發出點聲音。”

  他眉頭擰的跟緊,堅決的搖頭。

  緊接著,他看了一處大戲,一個人的自導自演。

  這女人,真的讓他無數次的跌破眼鏡,他難以想象,她那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可能覺得有點悶,簡單洗漱過後,還不忘把頭發到半濕,才走了出去。

  裏麵的熱氣,將她整個人蒸的微微泛紅,她皮膚敏感,很容易紅。

  而此時,她的腿上和手臂上,都有引人遐想的紅痕。

  傅踽行沒走,他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看著外麵。聽到動靜,他轉頭,看向她,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說:“早餐準備好了,可以吃了。”

  他的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沒有半點異常。

  林宛白挑眉,笑著說:“好啊。”

  然後對著衛生間的方向,喊道:“寶貝,早餐可以吃了,你快點。”

  而後,她就先在餐桌前坐下來。

  傅踽行走過去,原準備拉開她身邊的椅子,被她摁住,“這裏是給韓忱坐的。”

  他不語,在她對麵坐下來。

  十分鍾後,韓忱從衛生間出來,他去房間換衣服,頭發也來不及吹,被林宛白催促著,隻能先去吃飯。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看了傅踽行一眼,在心裏吸口氣。

  真是個詭異的早上。

  林宛白側著身,朝著他的方向坐,十分熱情的給他拿吃的,還把自己的牛奶給了他,甜甜的說:“你喝一半,我喝一半。”

  韓忱餘光看她一眼,笑了一下,在她熱情的眼神下,還是喝了。

  他又偷偷看了看對麵的男人,傅踽行更淡定,專注的吃著早餐,並沒有因為他們兩個的秀恩愛而有任何異常。

  韓忱吃的差不多,看了下時間,說:“我得走了,上午有兩堂課。”

  “嗯。”林宛白咬了一口三明治,起身送他到門口,然後側過臉,“親一下。”

  韓忱咳了聲,想了一下,還是上前,先捧住她的臉,然後借了位,嘴唇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並沒碰到她的臉。

  人走以後,林宛白臉上的笑容落了下去,大步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背脊挺得筆直,沒再動筷子。

  如此,靜默片刻以後。

  傅踽行抬眼,說:“怎麽不吃?”

  林宛白不說話,仍然隻是含著笑,盯著他看。

  “我臉上有花?”

  她笑起來,“不是,你臉上有草。”她是笑著說的,帶著玩笑,然後繼續拿起三明治,說:“謝謝你做的早餐,你可真是我的好搭檔。”

  話音落下,兩人都沒再說話,隻是慢吞吞的把早餐吃完。

  然後林宛白去洗澡,傅踽行沒走,坐到沙發上,拿了手機處理事情。

  林宛白從衛生間出來,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見著他的身影,回房間拿了手機出來,在他麵前給韓忱打了個電話。

  正好他這會沒課,在圖書管內坐著,麵前攤著書,卻並沒有看進去。

  他看到手機屏幕亮起,好一會,才拿起來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怎麽了?”

  “你今天課多麽?”她故意捏著嗓子,輕聲細語的。

  “還好,下午有兩堂。一會還有一個大課。”

  “我今天沒事兒,過來跟你一起上課。”

  韓忱想拒絕,但拒絕的話還未出口,林宛白就把電話給掛了。

  傅踽行適時提醒一句,“現在新聞鬧的那麽厲害,再被拍到的話,會雪上加霜。”

  林宛白沒理他,自顧自進房間換衣服。

  她簡單偽裝了一下,一身休閑服,頭發紮了個小揪揪,帶著黑框眼鏡,沒上妝,標準的學生裝,很小清新。

  “你不用跟著我了,先把周荃搞定。”

  她拎個布袋,準備出門。

  “我送你過去。”

  “也行。”

  兩人一塊下樓,傅踽行親自將她送到S大門口。

  林宛白快到的時候,給韓忱打了電話,車子到達,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林宛白下車前,問他:“要不要順便去看看你的老相好?”

  傅踽行:“不是。”

  “好吧,那我走了,再見。”她下車,甩上車門,頭也不回的朝著韓忱走過去。

  傅踽行並沒有立刻開車就走,一直看到他們兩個進了門,才驅車離開。

  林宛白與韓忱走在校園內,兩人一時無話。

  韓忱也沒有打擾林宛白發呆。

  好一會之後,她自己回神,轉頭問:“幾點上課啊?”

  “還有二十分鍾。”

  “你剛才在做什麽?”

  “我在圖書館。”

  “還挺用功的。”她笑了笑。

  他看的出來,她心情不是太好,但他也不太敢一直在外麵走動,學校裏關於他的流言蜚語挺多,而且她自己也醜聞纏身,萬一碰上幾個八卦的人,到時候又去網上胡言亂語,對她也不太好。

  他說:“要不先去教室?這節是大課。”

  “也好。”

  走了兩步,她突然停住,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說:“你看我這個樣子,看得出來我年紀比你大麽?”

  “你也沒比我大多少,也才兩歲。”

  “還不夠啊?你別扯開話題,我問你呢。”

  “好看,比我們學校的校花還好看。”

  林宛白先是一喜,而後嘖了一聲,說;“誰問你好不好看,我問你像不像學生。”

  “像,看起來比我還小幾歲,童顏。”

  “巨乳?”

  他一頓,林宛白先笑,緊接著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隨後,兩人去了教室。

  距離上課還早,但教室裏已經有幾個學生在了,都是學霸,韓忱為了低調,挑了個靠後的位置。兩人坐在一塊,林宛白翻了翻他的書,“傅氏的簡曆投了沒?”

  “投了。”

  “怎麽樣?”

  “還沒有回應。”

  “嗯。”她點點頭。

  這會,陸陸續續有學生來了,很快教室內便熱鬧起來。

  三兩成群,各有各的小夥伴,談天說地,或者自己玩手機。

  過了五分鍾,老師來了,上課鈴聲響。

  她今天的打扮比較低調,除了韓忱自己寢室的多看了幾眼以外,其他人都自顧自的。

  下課後,兩人去吃飯,去食堂吃的飯。

  不巧,遇上了季曉曉和她的兩個室友。

  馮梅一眼就看到了韓忱,畢竟長得優秀,站在人群裏,格外耀眼奪目。

  “那個女的,是不是林宛白啊?”

  季曉曉掃了眼,“別管那麽多,我們已經分手了,畢竟喜歡過,我不想說對方壞話,你們也不要說。還有,很多事兒,你們根本就不清楚,何必要造謠。”

  鄧姍嘖了聲,說:“被人搶了男人,你就不生氣?”

  “不生氣,有什麽可生氣的。我現在不好麽?”她擰了眉毛,十分嚴肅,“總而言之,你們不要多話了。我們別在這裏吃了,去學校外麵的快餐店吃吧。”

  鄧姍和馮梅見她不高興,也就不太敢多說,昨晚上她們已經為這件事爭執過了,也答應了不再亂說。

  季曉曉先轉身出去,馮梅想了一下,還是拿手機偷偷拍了幾張。

  然後直接上傳到了微博上。

  下午,韓忱原本還有兩節課。

  但林宛白想去滑冰場,反正這課也不算要緊,他就給棄了,陪著她一塊去。

  滑冰場已經不是七八年前那個了,原來那家已經關門了。

  林宛白還是不會滑冰,換上鞋子,上了場,就根本站不住。

  幸好,韓忱會。

  她抓著他的手,一絲也不敢鬆開。

  韓忱倒是很耐心,教她要訣,並且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很難得,她沒有摔跤,在韓老師耐心的教導下,甚至還會了一點,能夠鬆開他的手,自己嚐試著滑一下。

  “你慢慢來,我在背後護著你,不會讓你摔跤的。大膽一點。”韓忱繞到她身後,雙手慢慢從她肩膀上挪開。

  林宛白張開手平衡身體,按照他的指點,慢慢的滑動,很快就成功了。雖然,還是幼兒園的水平,但已經很不錯了,她很滿意。

  他們玩了很久才下來,林宛白徹底開心了。

  兩人剛到滑冰場外,林宛白就看到了傅踽行,他就站在門口,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韓忱沒說話,見她坐著發呆忘了換鞋,想了想就彎腰幫她把鞋子脫下來,給她穿上。

  才脫了一半,她就縮了一下,“我自己來。”

  他鬆手,沒有勉強。

  這會,傅踽行打完電話,也看到他們,便走過來,說:“回去了。”

  “知道了。”

  隨後,三個人一塊離開滑冰場。

  韓忱主動提出他可以自己回去,林宛白沒有強求,看著他進了地鐵站,才上車。

  車上,傅踽行給她看了一張照片,照片是她和韓忱在大學食堂拍的。

  她隻看了一眼,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傅踽行說:“照片並沒有傳出去。我叫人盜了周荃的微博,正好有人發了這個給她。”

  “誰拍的?”

  “一個叫做馮梅的人,S大的學生。”

  “我知道了。”

  “小白……”

  林宛白知道他要說什麽,“得了,我最近不出門了。”

  她側著頭,看著窗外。

  傅踽行不再多言。

  車子快到浦江的時候,林宛白說:“不去外公家了,去傅家。”

  “嗯?”

  “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待在外公家沒什麽意義,待在傅家才有效果。走吧。”

  車子掉了頭,傅踽行給傅家打了個電話,提前知會了一聲。

  到了泗北區。

  管家,還有薑淑芝身邊的老傭人宋婆婆在門口等著,車子停下,管家上前開門。

  林宛白下車,宋婆婆說:“老夫人專門讓我帶你們去房間,有什麽不足的地方,提前跟我講清楚,我一並安排好。但傅家不主張鋪張浪費,二少奶奶在娘家舒服慣了,到了這邊,可能會簡陋一些,還望二少奶奶多擔待。老夫人說了,山珍海味吃習慣了,也要吃點雜糧換換口味,免得不知道珍惜。”

  “奶奶說的很對,我就是專門來做幾天儉樸日子的。”

  隨後,宋婆婆帶著他們去了房間。也就是,傅踽行以前在這個家裏住的地方。

  他單獨住的,小小一間,看起來比傭人住的還要差一些。

  她嫁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裏。

  林宛白挑眉,笑了起來,說:“還真是從奢入儉難,光看著,就覺得難熬了。家裏每一位都這麽住的?”

  宋婆婆不說話了,站在旁邊,唇角含著標準的笑。

  林宛白進去掃了一圈,小是小,但裏頭裝修的還可以,倒也有點溫馨。

  宋婆婆說:“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二少奶奶隻管跟我說,隻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二位先休息,記得晚飯前一個小時,去佛堂找老夫人”

  宋婆婆走了。

  林宛白坐在書桌前,桌上隻一個台燈,其他什麽都沒有,幹淨的很。

  傅踽行說:“其實你不用陪我來,我原是準備自己回來住的。”

  “那你怎麽不早說?”她歪著頭,“剛才路上你提前說的話,我就不來拉。”

  他笑而不語。

  默了一會之後,說:“你在我身邊的話,自然是更好。”

  林宛白盯著他,嘴角一勾,轉開了身。

  林宛白一直都不知道,他自小竟然是住在這樣的房間裏,她轉了一圈,房間裏沒什麽可看的,甚至沒有生活痕跡。

  他的東西,從來都留不住,任何都留不住。

  特別是他在意的,薑淑芝一定會第一時間毀掉,當著他的麵。

  傅踽行看了看時間,說:“我們過去吧,到那邊時間剛剛好。”

  提早過去,免得遲到。

  “好。”

  兩人一起到了佛堂,薑淑芝在裏麵,宋婆婆將他們攔在外麵,進去後,過了大概半小時才出來,讓他們進去。

  薑淑芝坐在椅子上喝茶,這佛堂打造的非常華麗。

  供著的佛像,金光閃閃的。

  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錢的。

  兩個人並肩站在薑淑芝的跟前,喊了一聲,“奶奶。”

  薑淑芝將茶杯放下,笑眼盈盈的,看起來十分慈祥,活菩薩似得,“小白這次闖的禍可是不小啊,剛才老林給我打電話,讓我照顧你幾天,免得又闖出什麽禍來。他都這樣說了,我還能不答應啊?就算是燙手山芋,也得接著,更何況你也是我們傅家的媳婦,惹出那麽大的事兒,原是該我們傅家出手擺平。”

  “隻不過與林瑤相關,我們還真是幫不上什麽忙,這該算是你們林家的家務事了吧。這林瑤也是命苦,好端端的就這麽走了,也是無妄之災。當初要是不上那艘船,現在該是有大出息了吧。我記得她跳舞特別好,是不是?”

  “我就記得我生日宴的時候,她專門跳過一段,得到了全場喝彩。當時是以什麽身份跳的?是不是阿行的未婚妻?”她拍拍腦袋,“你看我這個記性,年紀大了,就容易忘事兒。阿行,我有沒有記錯啊?”

  她是故意的,林宛白聽得出來。

  傅踽行:“是的,奶奶您沒有記錯。”

  “真是可惜了,小姑娘長得也是可人。當然,肯定是沒法跟小白你比的,她也比不上你。阿行娶到你,是他的福氣,就是這福氣還踩著小姑娘一條命,著實令人不太舒服。”

  林宛白垂著眼,麵上保持著微笑,一句話沒說,讓這老太婆自己說個夠吧。

  薑淑芝長歎口氣,“現在把屍骨找回來,也算安慰,落葉歸根,死在異鄉也怪可憐的。小白啊,你們要記得找和尚給她超度,我猜她心裏肯定是有怨氣的。”

  林宛白笑眯眯的,“超度過了,您放心吧。”

  “那就好。別站著了,坐吧。”她招了招手。

  兩人依言過去坐下。

  兩人才剛坐下來,外麵又傳來動靜,宋婆婆往外去看了眼,然後歡歡喜喜的進來,說:“是渺渺來了。”

  “渺渺回來了?”薑淑芝很高興。

  傅渺是傅家唯一一個孫女,學習特別好,十八歲就出國了,跟林宛白差不多大。一直在國外,隻偶爾回來幾趟。

  今個突然回來,也沒個征兆,對家裏人來說,是個極大的驚喜。

  薑淑芝高興的緊,她對這個孫女十分喜歡。

  正好相反,林宛白跟她關係不太好,可以說很差。

  原本是互不相幹,點頭之交,後來她毀掉了跟傅延川的婚禮,跟傅踽行結婚後,傅渺就特別不喜歡她這個人。

  當然,林宛白也不稀罕她的喜歡。

  又不是人民幣,非要人人都喜歡。

  薑淑芝起身,高高興興迎了出去。

  林宛白沒動,傅踽行也跟著起來了。

  她看他一眼,說:“你別去了,惹得人家一會祖孫團聚都不開心。”

  他還是好脾氣,道:“總是要見的,坐在這裏倒是不禮貌了。”

  “左右出去也不好,坐著也不好,人家就是覺得你不好。既然如此,不如就坐著,還省了些力氣。你給我坐著。”她命令道。

  這時,外頭傳來傅渺清亮的嗓音。

  光聽著就知道這祖孫兩關係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