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知道誰家的醋開了,一……
作者:鷺洲裏      更新:2021-12-12 12:16      字數:6586
  第15章 不知道誰家的醋開了,一……

    掌院恰時在陸元忠身邊賀喜:“曆年來參加書院試驗的男學生中得優的也不過是寥寥,今日侯爺千金可得優字,看來尊府不日要出一位女狀元了。”

    “掌院真是客氣,小女不過是偶然運氣好,這才得了個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陸元忠沒想到陸玖竟然得優,一時將陸鎮未通過考試的尷尬也蓋了過去。

    “侯爺謙虛。”掌院笑著,趁熱打鐵道,“方才侯爺不是有話要與臣下說嗎?我現在就命人燙了新茶來,小姐與小侯爺可以由院中的先生帶領,先去各自的將來念書的書齋看看,聽一聽先生的講學。”

    塞錢走後門的事情到底不好叫旁人看著,陸元忠從善如流回頭吩咐陸鎮與陸玖:“你們兩個各自安分跟著先生去書齋裏瞧瞧吧,不得胡鬧,等為父這兒事情辦完,自然回來尋你們。”

    陸鎮在父親跟前壓抑十分,聽見得以出去,非常歡快地抱拳稱是。

    陸玖對著陸元忠及掌院福身行禮,也跟著女師走出屋子。

    姐弟二人一出門,陸鎮便又恢複小孔雀的驕傲姿態,他這個年齡段是最不屑同女子混在在一起的,因此對陸玖這個姐姐格外嫌棄。

    “一會兒我看我的,你看你的,你不許跟我在一起。”出門沒幾步,陸鎮便跋扈地交代。

    陸玖懶得與一個小男孩兒爭辯,看也沒看他:“我們所分配的書齋各自不同,我為何要跟著你?”

    說著直接無視陸鎮的詫異,對著身旁的女師恭敬行禮:“勞煩先生帶我去來日上學的書齋裏看看。”

    女師受寵若驚,忙回了陸玖一禮:“小姐實在客氣,請跟我這邊來吧。”

    陸玖臻首輕點:“勞煩。”

    說著,便跟隨女師往書齋的方向過去。

    陸鎮看陸玖這樣輕視自己,很不服氣,咬了咬牙賭氣衝上前,賴在陸玖的身後。

    陸玖側眸淡淡瞥了陸鎮一眼:“怎麽,你不是說要我別跟著你麽?你現在跟著我是什麽意思?”

    陸鎮十歲的小男孩兒,心性浮躁,重拳打在棉花上,反而他自己變得惱火起來。

    “本少爺就想往這兒走,怎樣?氣死你。”小孔雀陸鎮雙手環胸仰著頭,傲慢地說道。

    陸玖淡淡收回目光:“是麽?我並不覺得有何不自在,更莫論氣不氣的。倒是你,你這麽憋著,難受的是你自己。”

    陸鎮重重哼了一聲,雙手環胸扭頭看旁邊。

    前麵帶路的女師聽見姐弟的爭論有些擔憂,回頭看了過來。

    陸玖安慰道:“先生別吃心,小孩子家慣壞了而已。”

    女師踟躕一笑:“是……”

    陸鎮卻不樂意了:“誰是小孩兒?我已經十歲了!馬上就十一了!我是男人!”

    陸玖聞言未置一詞,隻抬手比著陸鎮頭頂的高度。

    她身材高挑,十歲的陸鎮方才到她的胸往上一點。

    陸鎮臉一紅,道:“你幹什麽?醜女!”

    陸玖不為所動,挑眉平靜道:“十一歲還這麽矮?你算什麽男人?”

    陸鎮嗆住,隻覺得一把刀刷地紮在心裏,啪嚓一聲心碎了。

    “你才矮!你矮!醜女!醜女!醜女!”陸鎮氣急敗壞,哪有殺人還要誅心的。

    陸玖瞥他,毫不客氣:“矮子。”

    陸鎮:“……”

    身後跟隨的男師忍不住道:“三小姐跟小侯爺,姐弟感情很好啊。”

    陸鎮怒道:“才沒有!”

    陸玖冷淡:“並沒有。”

    姐弟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兩位跟隨的先生汗顏,相視尬笑。

    *

    姐弟二人跟隨先生往讀書聲深處走去。

    廊廡兩邊碧樹環繞,花木叢生,偶爾有雀鳥貼著廊簷上飛過,嘰喳鳴叫。

    此時正是講學的時辰,先生們或是坐在上首講課,或是帶讀詩文,在學生的坐席之間來回穿梭。

    陸玖沿著廊廡一路走過去,透過敞開的菱花軒窗,隻見每間書齋當中都坐滿了學子,個個專心研習,並沒有在意到廊上行走的人。

    陸玖粗略地看過去,但見每間書齋當中男女學生皆有,但大體上還是男學子占多數。

    周朝雖然民風開放,容許女子讀書參考,但這個國度卻仍然掌握在男權的手中。就像她今日測驗,陸元忠隻盼著繼承爵位的陸鎮能夠脫穎而出,對她這個女兒卻是不抱期望,潛意識認為女子是做不好的,認為念書隻是為婚嫁貼金。

    但她其實能比男孩兒做得更好。

    “……前麵這間叫蘭室,就是三小姐入學後聽講的書齋了。”前麵女師的話傳來,陸玖連忙收起腦海中紛亂的思緒。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這間書齋,寬敞明亮,桌椅陳設精巧。

    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陸鎮問道:“我呢?我以後在哪兒?”

    女師微怔,然後笑道:“小侯爺您沒通過試驗,去哪個書齋還要等侯爺與掌院商議過後才知道。”

    陸鎮瞥了一眼陸玖,故意道:“不用了,我也要在這,就和她一起。”他故意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我在這兒,但我就要在這兒。”

    陸玖懶得理會熊孩子的逆反心理,隻顧著看書齋內的情景,隨口淡聲道:“隨你。”

    “小姐和小侯爺可要進去聽一聽?這間書齋的後麵還有空餘的座位。”女師在輕聲詢問。

    “不必,我們現在外頭看一看吧,別打攪了裏麵的人。”陸玖站在窗外看著,發現蘭室內的先生正在抽查座下學生的背誦。

    女師莞爾道:“南池先生是書院當中資曆最老的先生,五年前與去年各有一位榜眼和狀元出自南池先生的書齋內,小姐與小侯爺來日在這位先生的教習下,定然能夠大有進益。”

    陸玖垂眸微笑:“謝先生吉言。”

    陸鎮則扭過頭,不屑地切了一聲。

    陸玖看向蘭室之內,南池先生已然花甲的年紀,身形微微佝僂,但老人麵孔卻已然抖擻肅穆。

    他正抽底下的學生們背誦課文,每人背一小節,從前往後一列一行地過去。

    站起來後能夠完整流利背誦的學生則可以坐下,背得吞吞吐吐的,則罰站不許坐下,至於背不出來的受罰則更嚴重,不僅不許坐下,還會被南池先生手中握著的戒尺打手心二十下。

    那可是紮紮實實的二十下,陸玖在外看著,挨過打的學生手掌通紅,就差掉眼淚了,可想而知是有多疼。

    陸鎮在一旁看著南池教訓那些背不過的學生,心裏直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要逞能和陸玖上一個書齋,就他那記性,在這位先生座下豈不要被打殘廢?

    書齋內背書的人已經輪到了最後一列,陸玖站在窗邊往裏看,見一個穿鈷藍袍子的少年站起身,圓滾滾的體型。

    陸玖隻覺這個人身影無比熟悉,定睛一看,她立馬認出來了。

    是江殷那個好朋友,上次給她送信的何羨愚。

    既然何羨愚在這兒……那,江殷是不是也在這兒?

    *

    書齋內。

    南池先生板著臉:“何羨愚,你往後繼續背。”

    何羨愚站在書桌前,撓了下頭,神情痛苦地磕磕巴巴往外倒文章:“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1)……屁焉、屁焉……”

    “蠢貨,什麽屁焉!你在想什麽?後麵是之其所敖惰而辟焉。”何羨愚旁桌坐著的徐雲知捂著臉小聲提醒。

    何羨愚簡直要暈過去了,這一大段的“屁焉”簡直無邏輯可循。

    南池雖然年過花甲但卻耳聰目明,聽見徐雲知在一旁小聲提醒,即刻沉聲:“為師知道你對這一篇章已經倒背如流,你若想代替何羨愚受罰,大可現在就站起來。”

    徐雲知立即垂下頭:“學生不敢。”

    何羨愚看了一眼徐雲知,又看了一眼徐雲知背後冷麵不語的容冽,知道自己今天是邁不過去這道坎了。

    他絕望地伸出自己肉乎乎的手掌心,商量道:“先生,輕打點兒吧……”

    南池白胡子一翹,冷哼了一聲沒理他,揚起手中的戒尺就往何羨愚的手掌心打去。

    何羨愚一聲哀嚎,身旁徐雲知肩膀一顫,暗自咬牙。

    南池打完了手心,冷聲訓斥:“今日回去以後,將這修身齊家這一篇抄十遍!明日再背還不會,就抄二十遍,抄到背會了為止!”

    何羨愚捂著自己通紅的肉手,委屈道:“是……”

    南池收起戒尺,端起書本詢問:“最後一個是誰?站起來背。”

    問話之下,書齋之內卻無人回應。

    南池越過罰站的何羨愚,看到坐在窗邊角落的最後一個學生。

    陸玖的目光也隨著南池望過去。

    此時,室內極其安靜,在這安靜之中,何羨愚聽見背後傳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他忍不住回頭看。

    徐雲知瞥了一眼斜後方的桌子,捂臉:“……完了。”

    最後一張桌子上,紅衣少年郎一手撐著頭,一手握著筆,兩隻閉著的眼皮上還用毛筆畫了眼睛,若是遠看,旁人還以為他正姿態仿似沉吟思考。

    但,他嘴角微微流出一點晶瑩出賣了他。

    他這是在課上睡大覺。

    南池臉色漆黑:“何羨愚,叫醒他!”

    “是……”何羨愚目光同情地看著背後趴在桌案上睡夢香甜的江殷,用手拍他的背,慌張道,“殷哥兒,殷哥兒別睡了!南先生來了!”

    陸玖站在窗邊看著,江殷雖然人在夢境,但假裝清醒的姿勢卻擺得十分的好,何羨愚搖了兩下,他才懵懵懂懂地睜了下眼睛,顯然人還處在昏睡狀態,分不清東西南北。

    “……嗯?”他沒聽清,揉著眼睛打了一個巨大的哈欠,人還沒清醒過來,“你說什麽?南古板死了?嗬,那不挺好的麽?大家都清淨了。”

    南池先生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又黑了不少。

    徐雲知捂著臉不忍再看,轉過頭。

    “不是!殷哥兒,南先生來了!”何羨愚著急提醒。

    江殷又打了個哈欠,直接用衣袖擦了眼皮上的墨,那是他用來偽裝清醒而畫的假“眼睛”。

    “來就來唄,有什麽了不起?爺怕他?”

    說著,他一抬頭。

    麵前,是先生南池“和善”的笑容。

    “世子爺?好睡啊?”

    麵前忽然湊過來一張老臉,江殷一激靈,人立馬回了狀態。

    一旁何羨愚、容冽和徐雲知三個看他這副後知後覺的樣子,心裏默默祈求:菩薩保佑。

    南池故意道:“已經散學了,世子爺方醒?今日這新換的桌子睡著可還涼爽?明日叫學裏的人再給您送一張軟榻來,您躺著睡,更舒服。”

    江殷毫不客氣:“不用,這桌子我睡得挺好。”

    南池先禮後兵,臉色猛地陰沉下來,手中的戒尺往江殷桌上用力一敲:“江殷!這是學堂,不是讓你睡覺的地方!你若是要睡就滾出去睡,別糟蹋了這聖賢境地!”

    戒尺“邦”的一聲打在書案上,站在窗外的陸玖都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

    這位老學究果然嚴厲。

    南池嗬斥:“反正這廣賢書院你也是來去自如,既然你無心上學,就不要占了旁人的桌案!去!站到外邊的廊廡上好好反省,不到散學不準離開!”

    江殷一睡醒就受了一頓訓斥,臉色陰沉下來,他抬眸目光陰鷙地看了一眼南先生,頗有些負氣意味。

    南池素來知道這位主在學裏是個橫行霸道的,能用拳頭解決問題絕不好好說話,被他用這般陰寒的目光盯著,也皺了皺眉。

    “……江殷這是要幹什麽?他不會要動手打先生吧?”

    “誰知道呢?他那個暴脾氣,還真說不住。”

    “南先生好歹也教過他父親齊王,江殷應該不至於打父親的老師……”

    陸玖站在窗前,聽見學生的竊竊私語。

    她目光深深注視著書齋內與先生劍拔弩張的江殷。

    江殷的確是片逆鱗,是根反骨。

    但她覺得他應該並不是那種肆意妄為、作惡多端的人。

    至少,能說出“動手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廢物”這樣話語的人,總不會壞到哪裏去。

    師徒之間對峙了一小會兒,最終江殷摔了手裏的書。

    他直直站起身,南池往後避開一步。

    “站就站!”他咬牙,銳氣的眉眼裏滾滾怒火,直接越過眾人,朝著蘭室的門前大步離開,一身殷紅的袍子在古樸素雅的書齋內十分炸眼。

    門外,陸玖側眸看向女師,道:“先生好像已經抽完了書,我進去聽完剩下的課再走吧。”說著問陸鎮,“你去不去?”

    陸鎮早已經見識了南池的嚴苛,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去旁的書齋看看。”

    說著,就帶著男師一溜煙兒跑開,走得比誰都快。

    女師看向陸玖微笑道:“我帶小姐進去。”

    陸玖頷首,微垂脖頸雪白。

    她跟著女師往前門的方向走,剛準備進門,迎麵就撞上了從蘭室內走出來的江殷。

    碧色深濃的廊廡下,少女少年麵對麵站著。

    陸玖淡淡抬眸,望見江殷的眼眸裏有微然的詫異。

    而一瞬間,那瞳眸裏又翻騰起驚濤駭浪般的驚喜。

    江殷忍不住對她展顏笑起來,少年人英朗開闊的眉眼裏亮著灼熱的光,一雙琥珀色的瞳孔裏滿滿裝著的全是對麵少女的身影。

    不知為何,他一見她就笑,一見她就覺得由衷地開心,仿佛糟糕的事情都能拋之腦後。

    夏日微風輕拂麵頰,陸玖看著對麵的少年郎。

    “玖玖?”江殷揚起眉毛,眼神透亮,清澈見底。

    陸玖沒應他這一聲“玖玖”,隻是看著他。

    江殷的兩隻袖子上斑斑墨跡,眼圈底下還殘留著剛才沒擦幹淨的墨痕,這般看過去,像是掛了兩個黑圈。

    就算她一直端著,可看到他這副炸毛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於是側過臉去微不可察地偷偷勾了下嘴角。

    她真是服了他了,怎麽會有人為了在學堂睡覺不被發現,用筆墨在自己的眼皮上畫一對眼睛?

    江殷留意到陸玖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臉頰上,這才慌慌張張後知後覺地趕緊用袖子去擦臉。

    但袖子原本就是髒的,他這一頓操作簡直就是越描越黑。

    他一邊擦一邊後悔,要是早知道她今天會在這兒,他怎麽會把自己搞成這麽個尷尬的模樣,自己原本好不容易在她心裏樹立的偉岸形象現在必然功虧一簣!

    後悔後悔!問就是後悔不已!

    江殷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墨跡擦幹淨了沒有,隻是看到陸玖臉上原本的淡淡的笑意已經收攏,麵容又恢複成一貫見他時的無波無瀾。

    他有些許的失落,還在想下次要怎麽在她麵前挽回顏麵,就聽見跟前她的聲音清冷傳來。

    那聲音如同碎玉泠泠,落在他耳中動聽如鶯囀。

    “用這個擦一擦吧。”

    江殷微愣,恍然抬首。

    陸玖伸手,將一塊幹淨的純白色帕子遞到了他麵前。

    正好二人身處在門旁的影壁外,蘭室中的人並不看清此處的景象。

    陸玖見他半天不為所動,於是將那塊手帕直接塞進了他手中。

    江殷呆呆握著那一塊柔軟馨香的帕子,就見陸玖對著他微微福身,而後從他肩膀邊掠過。

    擦肩而過時,江殷方才大夢初醒一般,將那塊手帕緊緊攥在手裏,連忙轉過了身:“……多謝。”

    陸玖聽見,腳步停住,回過頭來看他,臉上神情依然淡淡的。

    她對他禮節性地點了點頭,而後隨著女師進入書齋內,徒留江殷握著那塊手帕站在廊廡的碧蔭下。

    一直到她身影消失,他才回過神來。

    陸玖跟著女師進入蘭室,先生南池見有人進來,於是收斂情緒迎接。

    她的身影進入書齋內的一瞬間,少年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底下頓時傳來不少竊竊私語。

    何羨愚見到來人竟是陸玖,十分驚喜,臉上頓時揚起笑容。

    陸玖觸及到他的目光,也對他回之禮貌的淺笑。

    玄衣的容冽仍舊麵色冷淡,隻垂眸看著桌案上一冊書,聽見書齋內的議論也並未感興趣。

    徐雲知望著陸玖,卻有一瞬失神,他側頭小聲問何羨愚:“她就是陸三?江殷一眼就喜歡上的那個?”

    何羨愚趁著先生迎接陸玖,偷偷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個小魚幹吃,聽見徐雲知的話點頭如搗蒜:“就是她。”

    徐雲知若有所思,不覺側首往軒窗外罰站的江殷看過去。

    他臉上帶了點笑,扯了下何羨愚的衣袖:“你快看江殷。”

    何羨愚愣道:“做什麽?”

    徐雲知嘖一聲,懶洋洋道:“叫你看你就看。”

    何羨愚把目光移向趴在窗口上的江殷,隻看見他看著陸玖的方向,眼神顯得十分緊張著急,同時看著座下那些一個個目光閃動的少年,眼神又變得十分凶狠。

    “你看江殷那眼神,像不像要把底下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了?”徐雲知笑起來。

    何羨愚呆呆地:“啊?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挖人眼珠子?”

    “呆子。”徐雲知瞥一眼何羨愚,又看向外頭那個恨不得立馬急急翻窗而入,將陸玖據為己當寶貝藏起來的江殷。

    徐雲知有趣地笑起來,眉梢挑起:“聞見沒?不知道誰家的醋開了,一股酸味。”

    *

    南池先生聽女師說起陸玖身份時不為所動,倒是聽見她以優的評級進入書院後,很有幾分讚賞。

    “……老夫醜話在先,你有心學,我自然是肯教。隻是你要知道,我這裏可不是能輕易混下去的地方,既來了就要能吃苦,不然就跟罰站門外的那位齊王世子一樣。”

    南池直接將江殷標榜為反麵教材,話語很是嚴肅:“這兒隻有聖賢書,可沒有什麽世子小姐,來了我這裏,都是一樣的身份。”

    陸玖垂眸:“學生知道。”

    “今日的課業未講完,你就去那個空位上坐著聽講吧。”南池隨手給陸玖指了一處靠前席位。

    女師告退,陸玖向先生福了福身,便席間走去。

    入座之後,南先生便繼續開始講今日的文章,陸玖坐在席間安靜聽著,隻覺得有束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

    陸玖坐直身子,隻略略側過一瞥目光。

    一眼,便望見敞開的軒窗外的江殷。

    他的背後是廊廡外濃濃的蔭影碧色,夏日早晨清透的陽光順著樹葉縫隙疏疏落落撒在他肩頭,那少年站在菱花窗外,手肘撐著窗台,兩手托著臉,俊朗卻又稚氣未退的麵容燦爛笑著看向她,眼裏全是她。

    不知為何,陸玖總覺得他像是一隻搖著尾巴的大狗狗,要不是因為被罰在廊廡外,這下早已經興衝衝地朝她撲了上來。

    她淡淡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

    有他在這裏,她還能安心讀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