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喜道：“之前已經說過，這並非待遇的問題。隻是壓力的問題。不憶城的經營收入是用來作將軍府開銷的，將軍府人口越來越多，開銷越來越大，自然壓力不小，不過，之前還是可以應付的。隻是如今來了一個鳳翎公主之後，她每每要吃好穿好用好，一個人的用度就抵得上以前整個府裏的用度，我如何吃得消？”

  “不憶城剛開始經營的時侯，燕京城的老百姓圖新鮮，總是顧客盈門。可是，經過這幾年，裝修陳舊了不說，那花樣兒，老百姓也膩了，不憶城又不像風塵苑，有花酒喝，自然顧客就少了。能維持原來的收入已經不錯了，怎麽能更好呢？”

  “而杯莫停是自己的，賺不賺錢，賺多少錢，我都不放在心裏，圖一個樂罷了。故而，杯莫停更加符合我喜愛閑散生活的慢性子，也不必應付複雜的人際關係。”

  “這些事情，你早該告訴我，鳳丫頭。”蘇碧落盯著鳳喜道。

  鳳喜長歎一聲：“我也想說，可又怕人說我搬弄是非，嚼舌根。再說，你有大事處理，怎麽好煩你？而且，我這麽想其實也是有點自私了，是不是？大嫂擔負著全府上下，甚至是整個北漠的重擔，都不曾喊過一下累。隻是把不憶城交給我管理，我就喊累，想撂擔子，這怎麽好意思說出口呢？所以，我總覺得這樣是給相公丟臉。”

  “誒……”蘇碧落淡淡一笑，“其實我也累啊。隻是我不敢喊累。因為這些事情，我不去做，沒有人會做。可是，你不一樣，你不經營不憶城，我自然會派人經營。所以，一家人，實話說就可以了。不必放在心裏。我隻想你們全都過得好就好。”

  鳳喜水眸凝睇：“大嫂這麽一說，鳳喜心裏更加愧疚難安了。如今，我已經把心裏話全部都告訴你，大嫂可有辦法替我解決嗎？最重要的是相公能原諒我，如果他可以原諒我，讓我搬回將軍府，或者是繼續經營不憶城，這都是可以的。”

  蘇碧落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如果你能這麽想，那一切就沒有問題了。這樣吧，我先替你找二弟談一談，把你心裏的苦楚都跟他說一說，然後，我們再來演一出苦肉計吧……”

  蘇碧落附耳過去，在鳳喜耳邊說了一通。

  鳳喜聽了，頻頻點頭……

  當天晚上，雪花依舊飄若柳絮，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

  鳳喜隨意披了件鬥篷，就出門去，安童哥在後麵喊她，她回頭交待：“我回將軍府一趟，你照看好店就行了。”

  隨後，鳳喜就步入風雪之中。

  安童哥怔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鳳喜離去，目光深邃幽遠，若有所思。

  鳳喜從不憶城直接進了將軍府，又由西院疾步快走，到東院去。

  一跨入東院，錦兒就迎了上來，附在鳳喜耳邊低語：“夫人，蘇夫人已經交代過了，二公子就在裏麵，你盡管去敲門，我在這裏幫你。”

  鳳喜抿嘴一笑。

  雖然不知道這苦肉計管不管用，可是，有錦兒和蘇碧落這麽盡心盡力地幫助自己，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溫暖。

  她點了點頭，立刻走到廊簷下，拍打著門喊著：“相公，我回來，你開門啊。相公，你不是叫我回來嗎？我回來了，你開門吧。”

  房間裏靜默了好一會兒，鳳喜不停地拍門，不停地喊叫，就在鳳喜以為房間裏根本沒有人的時侯，裏麵傳一陣暴吼。

  “滾！沒有叫你回來。讓你回來的時侯你不回來，以後也永遠不要回來了！”

  鳳喜心裏咯噔一下，脆弱的心靈遭受一萬頓暴擊。

  不是心靈過於脆弱，而是狠話對於越親近的人，對於越在乎的人，殺傷力就越大。

  鳳喜委屈地望了望錦兒，錦兒伸手示意，讓她跪下。

  於是，鳳喜就可憐兮兮地對墨子騫哭道：“相公，我知道我錯了。嫂子已經罵過我了。我知道我錯在哪兒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相公，我不應該不信任你。我更加不應該去試探你。我不該耳根子軟，聽信了安童哥的話，配合他演戲，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相公，隻要你原諒我，我就立刻搬回將軍府，我跟安童哥保持安全距離，你說好不好？以後，我還是繼續經營不憶城，不管杯莫停的事情了，你說好不好？”

  “相公，你原諒我吧。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我了嗎？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給你跪下了，我跪了哦，我跪了哦……”

  鳳喜一邊大聲喊著，一邊退出走廊，來到雪地裏，緩緩跪了下去。

  膝蓋埋入積厚的雪，盡管隔著厚厚的棉褲和長裙，還是感到冰冷的刺骨。

  她微微皺了下眉，堅持跪著：“相公，我跪下來。請你原諒我吧。你若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嘍。”

  “誒呀，夫人，你怎麽會在這裏啊？你怎麽冒著大雪跪下呢？”錦兒假裝是剛過來發現似的，跑過去要扶起鳳喜，一邊高聲嚷嚷著。

  “你快點起來，這會著涼的。”錦兒大驚小怪的，“你原本身體就瘦弱，怎麽能夠這樣做呢？”

  她趕忙跑去拍門：“二公子，二公子，你快出來，雪這麽大，在這裏跪著是不行的，身子怎麽受得了？你要是不出來，那我可告訴老夫人和老祖宗去了，他們肯定要心疼死，並且也會找你算帳的啊。”

  “你愛找誰，找誰去，讓她走。”墨子騫還在那邊強著，不肯服軟。

  “誒呀，”錦兒一回頭，見到鳳喜身子委頓了下去，趴在了雪地上，連忙奔回去扶起她，“夫人，你怎麽啦？二公子，你快出來看看，夫人暈倒了啊。你快點出來看看啊。誒呀，夫人的額頭怎麽這麽燙，是發燒了嗎？夫人，你生病了怎麽不說啊？這可怎麽辦才好？二公子，你快點出來，快去請大夫，置氣歸置氣，可不要鬧出人命才好啊。”

  鳳喜的確發燒了，頭疼欲裂，額頭也燙得嚇人，可是思維還是清醒的，並沒有真的暈倒。聽到錦兒這一通亂喊，還不忘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