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亦珩立即下令：“放開他。”

  尉繚子灑脫地整了整被抓皺的道袍，捋了下須，方才不卑不亢的施禮：“尉繚子見過四王爺。”

  “尉繚子？”陵亦珩心裏一個格登，“那個大名鼎鼎的尉繚子？墨子宸的師父，北漠的國師？”

  “哈哈，正是在下，”尉繚子朗朗笑道，“若非本國師，誰能那麽缺心眼兒，大街上說那種話，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陵亦珩心下怡然，嘴角卻抽搐出一個冷笑：“你就不怕本王砍了你的腦袋。”

  “王爺不會。本國師故意那麽說，不正是為了見王爺麽？王爺心裏如何想，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白白嚇唬本國師。真正能叫本國師人頭落地的陵亦塵，可惜他已率軍遠征。”尉繚子擺出一付‘明人不說暗話’的睿智。

  陵亦珩此時也敞亮了些，開門見山問道：“既如此，請明說來意。”

  尉繚子道：“自古以來，太子之位保不住的大有人在。又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本國師看來，四王爺可比太子殿下得人心，自然，這龍椅，也必然當仁不讓。”

  陵亦珩自嘲：“你又怎知本王得人心呢？”

  “陵亦塵嗜血好戰，這麽多年以來，與北漠紛爭不斷，早就民怨載道。如今又對西夏興兵，百姓怎麽會喜歡？實不相瞞，這次西夏之戰，陵亦塵必敗無疑。”尉繚子道。

  陵亦珩斂著眸色，犀利的目光直視著尉繚子：“你怎麽知道必敗？”

  尉繚子哈哈一笑：“有北漠支持，怎麽可能不敗？陵亦塵將會處於兩麵夾擊的困境，隻要北漠與西夏合作，趁熱打鐵，就此攻入東陵，取下東陵也未償不可？”

  陵亦珩心裏格登一下，怒視尉繚子：“你這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靈都囂張嗎？這未免也囂張太早了？”

  “誒，豫王啊豫王，瞧你隱忍這麽久，以為你有大智慧，誰知道你卻想不透？發果要直接攻下東陵，本國師和蘇夫人犯得著來你們這裏，跟你廢話麽？”尉繚子瞪了陵亦珩一眼。

  陵亦珩瞬間一懍，失聲問：“怎麽？蘇夫人也來了？”

  “是！她來了，還有墨家軍三公子墨子安也來了，他們你見不見？”尉繚子饒有趣味地盯著陵亦珩。

  “當然見。”陵亦珩總算領悟過來了。

  到了此刻，再笨也知道這三個人是全部衝著自己來的。

  有蘇夫人在的地方，必定有重大轉機。

  是她促成了中澤的建立，又是她讓拓拔泓父子莫名其妙互相殘殺而亡。如今她親自來到靈都，不可能無的放矢。

  那謠言，想必是她所造的不假。

  蘇碧落和墨子安亦前來見陵亦珩。陵亦珩見到蘇碧落，有點晃神。看起來那麽年輕的女子，舉手投足尚有幾分天真的灑脫，靈黠的眸清亮得像孩子，會是那個叱吒整個風雲大陸的蘇夫人麽？

  為了知曉蘇碧落的想法，陵亦珩有些明知故問：“夫人特意到靈都，不知有何賜教？僅僅隻是發布一首‘童謠’嗎？”

  蘇碧落輕搖芙蓉菱扇，微微莞爾：“相信國師已經跟四王爺說得很清楚了。見本夫人一麵，無非是再取個確信罷了。總而言之，如今的局勢，就是陵亦塵是必敗無疑，東陵也必敗無疑。不過，我們北漠想要的並不是吞食東陵，相反，我們是來幫助東陵，重新換個太子，或者說改朝換代，讓一個愛好和平的王爺來當皇帝，方才是明智的選擇。”

  “所以，你們選中了本王。”陵亦珩表麵平靜，心裏卻覺得像是從天上掉下一塊大餡餅，正被自己撿到似的。

  “不錯！”蘇碧落唇畔的笑意更濃，但目光也更加坦摯了，“王爺之前總是和陵亦塵唱反調，主張偃旗息武，勵精圖治，這些也是有所耳聞。希望扶你坐上龍位之後，你也能夠貫徹以往的主張，做一個萬民愛戴的好皇帝，與其他四國友好相處。”

  陵亦珩道：“這自然沒問題。可是，如今我父皇依舊在龍椅上，本王如何……”

  “禪讓總可以吧？”蘇碧落不以為然，“你父皇已經上了年紀，在東陵被吞並與禪讓之間，他隻能作出這樣的選擇吧。”

  陵亦珩點了點頭：“蘇夫人就這麽自信，東陵會被吞食？”

  “是！”蘇碧落抬起傲嬌的下巴：“對於墨家軍的實力，本夫人從來沒有懷疑過。更何況，隻要我們登高一呼，或者願意許以利益，平分天下，西夏、中澤定然齊攻而上，東陵還有存在的可能嗎？”

  聽到這裏，陵亦珩臉色突變。

  的確沒有這種可能了。特別是在陵亦塵遭受不測的情況下，更沒有可能。

  “如今有這麽好的機會，東陵可以不用麵臨滅亡的命運，而你也能安穩地登上帝位，難道你要白白錯過麽？”蘇碧落繼續曉之以理，“本夫人相信你沒有這麽傻吧。這是為了東陵好，也是為了天下人好。東陵富庶，若非為了天下百姓著想，避免一場生靈塗炭，以本夫人這種生意人的角度看，不趁機吞了東陵，倒是一種天大的損失呢。”

  “夫人不會的。當初對中澤，你也沒有這麽做。”陵亦珩盯著蘇碧落反駁。

  蘇碧落冷笑，冷睨著陵亦珩：“這怎麽能一樣呢？你把你們這樣富庶的東陵拿去跟當初的中澤相比較，不是自貶身份嗎？北漠可以不要中澤，因為中澤地廣物稀，建設起來還頗費力氣。可是東陵就不同了，一拿下就能坐享其成，何樂不為呢？”

  陵亦珩閉嘴不言了，他低頭沉吟半響，權衡利弊之後，方拱手對蘇碧落言道：“夫人一席話，令本王茅塞頓開，如此一來，就有勞夫人。”

  “好說，好說。”蘇碧落見陵亦珩終於動心，心裏也甚是歡喜。

  “不過，太子與本王終究是親兄弟，就等他的情況，本王再行動吧。屆時，需要蘇夫人與本王一同上殿麵聖，夫人可同意？”陵亦珩作事亦是謹慎。

  蘇碧落立即領會了他的用意，含笑微微頜首：“無妨，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