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騫停頓下來，坦率摯真地環視著眾人。

  漠鳳至點頭讚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方才聽到鳳丫頭要當廚娘，心裏就一直替她委屈。不僅是身份過於卑微，還在於當將軍府的廚娘，每天侍侯那麽多人吃喝，該有多辛苦啊。廚藝再好，也沒必要吃那個苦啊。還是那句話，偶爾，隔三差五的，跟老身和靜嫻開個小灶就行了。”

  她說著說著，不自覺又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臉：“鳳丫頭，你的確有經營的才能。看來，還是我們家二公子了解你啊。這事我同意。正好，你也可以幫大嫂的忙……”

  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鳳喜莫名臉紅，低頭難為情。

  “如此也好，但不知道蘇夫人會不會同意，那還是等你們先問過蘇夫人吧，若是她同意了，我並沒有意見。”

  “那便好。鳳喜，本將軍告辭了，這就去給大嫂寫信。還有，你這裏的夥計，全部可以到不憶城做事。正好不憶城也欠缺真正能做事的人。應聘的人雖然如海水般湧來，多數卻是衝著工錢高才來的，真正聰敏負責任的人才卻少。你們若能來，也算是幫德昌號的忙了。德昌號正處在危難之中，幫德昌號也就是幫北漠的忙。”

  墨子騫言畢，也不再羅嗦，扶著老祖宗與老夫人回府。

  回府之後，墨子騫當即就在書房提筆寫了書信，令墨狄去發信，順便就把新的人事安排告訴墨狄。

  墨狄道：“二公子，屬下沒有任何意見。隻要是為墨家辦事，管家做得，不憶城的掌櫃做得，德昌號的代理大掌櫃也做得，隻需要你們一句話。”

  “誒——”墨子騫用力將大手拍在墨狄寬闊的肩膀上，“正因為你這赤膽忠心，所以這位置才非你不可啊。德昌號虧損這麽大，再也經不住再出什麽細作了。那個嬛姫，是不是細作，還要再待觀察。即使當初她對大嫂作保證時，是出自真心實意。即使她現在是真心懊悔，想要忘記拓拔驍，重新開始，也難保日後，她因為時機不對，又開始反悔了。”

  墨狄拱手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發信。這段日子，我也會每天到德昌號走動，你隻管讓鳳喜來找我就是了，我抽空，把不憶城細碎的事情漸漸交托給她。”

  “好，有勞你了。”墨子騫謹慎穩重，一向如此。

  墨狄走後，墨子騫立刻進宮覲見皇上。

  在宮門等了半天通傳，才有公公進來宣旨覲見。

  禦書房裏，墨子騫意外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正跪在地麵上。看樣子，已經跪了許久，快要承受不住的樣子。

  這人，豈不正是嬛姬麽？

  這案子已了，她怎麽還敢來見皇上？這種時侯，不是應該躲得越遠越好麽？

  “墨愛卿，這麽急著見朕，有什麽要事嗎？”漠峻逸問道。

  此時，已經夜深了，墨子騫這麽晚還來，定然有事。

  墨子騫瞟了一眼嬛姬，冷笑一聲，當著她的麵，他也直言不諱，將墨狄代管理德昌號，改鳳喜當不憶城掌櫃的想法和原由如實稟奏。

  唯一沒說的，是對嬛姬不信任的想法。

  然而，嬛姬聽了，卻是心知肚明。

  她暗自苦笑，小臉卻坦然自若，置若罔聞一般。

  漠峻逸讚道：“嗯，這是個好主意。這麽大的德昌號，如果墨狄能親自管理，也能叫朕放心一些。鳳喜經營不憶城，也相當妥貼。這事朕就準了。”

  “多謝聖上。微臣告退。”墨子騫躬身領命，正想告退，他根本沒有工夫理會嬛姬的事情，漠峻逸卻喊住他。

  “等等，墨愛卿，你也來聽聽嬛姬所言。”漠峻逸似乎正在進退兩難之際。

  墨子騫莫名其妙道：“什麽？”

  “嬛姬，你把你所言，再跟墨愛卿說一遍。”漠峻逸冷淡的下命令。

  嬛姬耐著性子，對墨子騫道：“我到此，請求皇上，讓我恢複‘柳如煙’的姓名與身份。嬛姬是拓拔驍賜的名字，我不需要。我的真實姓名又過於渺小，不值得一提。如今，隻有‘柳如煙’三個字適合我，我請求皇上讓我住回柳園，然後每天，可以去德昌號做事。蘇夫人言我有公關才能，可以為德昌號拓展業務，也可以與顧客搞好關係。那我就盡力做好這件事情。對於德昌號的帳目，我一概不過問，也不看，這樣，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

  墨子騫聽完這些話，目光都直了，有瞬間回不過神來。

  這麽無恥的請求，虧得嬛姬說得出來，還真是不要臉到了極致。

  “哼，”他輕輕冷笑，“你搞錯了吧。大嫂肯讓你去德昌號做事已經很寬仁大量了。可是，你並非真的‘柳如煙’，你好意思住柳園，好意思繼續冒認柳如煙？你就不怕住在柳園的時侯，柳澤大將軍氣得從地底下跳出來，殺了你嗎？‘柳如煙’三個字給你用，簡直就是玷汙了人家的芳名。”

  漠峻逸聽墨子騫這麽義憤填膺，慷慨呈辭，不禁微微勾唇。

  “朕……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嬛姬就是跪著不肯走，讓朕莫可奈何啊！嬛姬，你聽見了沒有，朕不想說出的話，全讓墨愛卿說了，你該明白了吧？朕乏了，不要再提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經此一案，和看在你曾經給朕留過解藥，以及蘇夫人的麵子上，朕已經原諒你了。可是，如果你再繼續死纏爛打，提這種無理的要求，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漠峻逸這次真的訓叱得極為不客氣，墨子騫以為嬛姬聽了，會羞郝的退下。

  沒有想到，嬛姬卻堅持下去，用一種平靜到可怕的聲音反問：“那麽，皇上真的甘願被拓拔驍卷走千萬兩銀票嗎？那數十條無辜百姓的性命是拓拔驍所害，他們也是北漠子民，皇上就真的不想報仇嗎？更重要的是，蘇夫人和大將軍還在西夏皇宮，不得北歸，難道皇上不想他們早點回來嗎？”

  漠竣逸怔住，陡然射出一道狠戾的光芒：“當然不甘心！這些帳，以後一定跟拓拔驍算！”

  “那麽，不如現在就開始謀劃！反正，我在你們眼裏，已經永遠是細作了，那麽，不如就將細作這件事情進行到底吧。”嬛姬的語氣淡然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