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碧落靜靜盯著嬛姬好一會兒，方才勾唇冷笑：“你真敢提，嬛姬？你犯的可是弑君之罪，你害我生個孩子還要跑到西夏來生，你害我與墨子宸夫妻分離，你害我骨肉分離，居然還有臉來問要不要聘用你？我不記仇，想著法子，把你整回來，算是寬宏大量了。”

  嬛姬被叱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唇畔抽出一抹自嘲，眼神閃躲著說道：“那麽，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若你真的想回來，依你的聰明，我也避不過，盡管放馬過來吧。”

  蘇碧落蔑笑著，冷睨著她。

  “可是，我不屑這麽做。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你現在已經受到了最大的懲罰。自從你回到了西夏，你的日子很難過吧？你失去了漠峻逸的信任，又失去了拓拔驍的憐愛。現在的你，被心魔折磨得夠嗆吧？”

  嬛姬低頭沉默，薄唇拚得緊緊的，耳根子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蘇碧落幽幽歎息：“你啊，嬛姬，說你什麽好呢？為了一個心愛的男人，是非不分，害人害己，這樣真的好嗎？同樣是女人，勸你一句，不要太傻了。愛到毫無底線，真的好嗎？”

  聽到蘇碧落這話，熱淚驟然湧上嬛姬的眼眶，這正是她最痛的地方，蘇碧落都毫不留情的直指出來了。

  “嬛姬，你就是一個傻瓜，你太看輕你自己了。你愛一個人，愛到毫無底線，什麽事情都肯做也就罷了。你還有一個致命的錯誤。你不該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又對另一個動心。嬛姬，不論是什麽樣的男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蘇碧落一針見血，嬛姬的淚潸潸而下。

  “我隻問你，你現在到底愛誰，想替誰做事？”

  嬛姬以手帕拭淚後，淒涼一笑：“其實，我現在誰也不愛了。我想，我最愛的就是自己了。”

  聽到這話，蘇碧落收斂了怒氣，唇角微微勾起，反倒生出幾分興趣。

  “你這話倒叫我愛聽。那我就有耐心聽你說說話了，你這麽好心來探望我，不再避著我，究竟所為何事？我想不僅僅是送雞湯給我這麽簡單吧？”

  蘇碧落慧眼如炬的盯著嬛姬。

  嬛姬微微淒笑，哀婉道：“你果然聰明絕頂。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的確是想到德昌號做事。我現在這裏，連你都看出來我處境艱難，既然在這裏受冷落，還不如去做事呢。”

  “你決定了，哪個男人你都不要？”蘇碧落冷靜的反問。

  嬛姬無奈長歎：“並不是我不要，而是要不來。漠峻逸雖然對我寵愛有加，那也僅僅是因為我是他傾訴的對象，他話裏話外，說的最多的還是你。所以，縱然我對他有了一點動心，對他的溫柔有了一點眷戀。他也不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選擇。事實上，我離開之前，把無影子的解藥藏在了他送我的折扇裏，放在了枕頭上。同榻共枕多時，但凡他對我有一點點思念，他早該發現了。可是，他沒有。他對我應該是滿心仇恨和憤怒。所以，你說，我還需要對漠峻逸癡情麽？”

  蘇碧落聞言也默然感慨，早知解藥就藏在了折扇裏，也不必出此下策，來到西夏。

  不過，萬般皆是緣。或許，正因為找不到解藥，來到西夏，才有徹底拔除拓拔驍這個威脅著天下太平的隱患的機會。

  “至於拓拔驍，就更不必說了，他的心裏全是你，再不濟，還有太子妃荼靡。太子殿下的心已經給了你們兩個，再也容不下別人了。況且，我已經與漠峻逸有染，他更是連碰都不會碰我了。我再苦苦強求有什麽用？”

  “不錯。”蘇碧落點頭，“的確不可強求。不過，你要求到德昌號做事，太子殿下肯讓你去嗎？更重要的是，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嬛姬自嘲的淒笑一直噙在唇角：“太子妃都能兼任女醫，何況是我？隻需說是繼續當細作，他一定會同意的。哼，我這輩子，唯一的價值就是當細作了。”

  蘇碧落冷笑：“那若是你真的當細作呢，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不會？為什麽要信任一個三番兩次加害我們的人？”

  嬛姬驟然眸底發光，熒熒如火的盯著蘇碧落：“若是我提供給你一個秘密，以作為保證呢？如果我給你說的這個秘密，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一定會殺了我呢？”

  蘇碧落微怔，愕然的半張著菱唇。

  靈動的眸子眨了眨，她深吸了一口氣：“若是如此，就沒有問題了——”

  嬛姬淒涼道：“當然沒有問題了。我冒著生命危險告訴你，碧妃娘娘可要護我周全。我這輩子活到現在，隻為別人而活。但這一次，我是真的希望為自己而活。我不要再看人臉色，不要再使計耍詐，我隻希望，不要繼續在這皇宮裏，過著比尼姑更加孤獨的生活。”

  蘇碧落深深凝視著嬛姬，柔聲道：“嬛姬，聽到你說這些話，我替你高興。你終於有所覺悟，這還不算晚。你若真是我德昌號的人，忠心為德昌號，為我辦事，我自然護你周全，不會拋下你不管。可是，我怎麽待你，還得取決於你怎麽待我。若是讓我再發現你甜言蜜語，欺騙於我，再傷害我或者我的人，你這條小命，我就要定了。”

  嬛姬輕聲道：“娘娘的告誡，我會謹記於心。”

  “那麽說吧，是什麽樣的秘密，讓拓拔驍知道了會非殺你不可？”蘇碧落急切的問道。

  嬛姬平靜道：“昨日我無意中聽見，太子殿下派元昊出去，打算暗殺一個人。”

  “誰？”蘇碧落心揪了起來。

  “鳳喜。”嬛姬語氣依舊平靜如水。

  “鳳喜？”蘇碧落卻差點跳起來，一把抓住了嬛姬的手，催促著，“你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要殺鳳喜？”

  嬛姬便把鳳喜的身世，鳳帕的秘密，皇後的病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蘇碧落。

  蘇碧落聞言，愣怔了半晌，這才了悟般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