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陡然一驚：“殺？為什麽？”

  “因為不可留！”拓拔驍斬釘截鐵。

  元昊問道：“鳳喜不過是一尋常女掌櫃，縱然與墨府有點瓜葛，也斷不到非殺不可的地步。”

  元昊是拓拔驍最倚重的臂膀，對於他，拓拔驍無需任何隱瞞，故而從腰際懸掛著的香囊裏取出了一塊絲帕。

  “看看這塊鳳帕吧。”拓拔驍把它放在元昊麵前。

  元昊拿起來仔細端詳，陡然吃了一驚：“這是……”

  “你也覺得奇怪吧？這塊鳳帕，顯然就是宮中之物，它為什麽會在鳳喜的身上？本宮不妨再告訴你，這塊鳳帕不僅是宮中之物，它根本就是我母後之物……”

  “什麽？是皇後的鳳帕？”元昊更加驚詫。

  “在宮中，似乎也隻有我母後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鳳帕，更何況，這鳳帕邊角上還繡著一個‘珺’字。那是我母後的閨名。”拓拔驍冷笑。

  元昊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殿下一見到，就不還她了。可是，鳳喜為何有皇後的鳳帕呢？”

  拓拔驍眸色陰沉了下來，就連聲音也壓得低低的：“你可記得，當年我母後是如何失心瘋的麽？真正令她失心瘋的，不僅僅是那個侍衛之死，還有她痛失了一個心愛的女兒。那個和侍衛的野種！”

  元昊嚇了一跳，驚道：“難道說那個野種沒有死？她正是鳳喜。”

  拓拔驍點頭：“隻有這個解釋了。這麽多年過去了，荼靡好不容易治好了母後的失心瘋。唯一的代價，就是母後失去了記憶，所以，現在的她，尚且能與父皇相敬如賓。忘記過去，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過去的一切，都太痛苦，又會影響到她與父皇的感情，何必呢？”

  “正是如此。”元昊表示同意。

  “更何況，本宮恨那個侍衛，恨那個野種。不是他們，母後不會變成那樣。本宮更不能讓她活著，活著回來認母後。如果母後知道她的存在，一定又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故而，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除掉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拓拔驍的桃花眸越發陰鷙了。

  “是！屬下立刻去辦！”元昊冷竣道，“那鳳喜必定是皇後的私生女，據屬下得知，鳳喜並非蛟龍村那對爹娘的親生，想必當年，蛟龍村正是鳳喜逃生之處。”

  “嗯，鳳喜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則，早就拿著鳳帕來認母後。趁著她沒有察覺之時，做得幹淨利落一些罷。”拓拔驍俊臉罩霜，桃花眸盯著宮燈，心思似乎飄到了燕京城。

  元昊道：“放心，一定照辦！”

  元昊離開書房之時，躲在窗下偷聽的嬛姬立即隱到牆角後。

  她的心裏如同小鹿亂撞，砰砰跳個不停。

  無意中，撞見這般天大的秘密，倒叫她無所適從。

  明知拓拔驍是天生多疑的男子，嬛姬手裏端著的滋補品再也不敢送出去，索性端回自己的房間裏享用。

  嬛姫枯坐在房間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宮燈微滅複明，微滅複明，貼身宮女青兒過來，說要為她再撥亮些，嬛姬輕輕搖了搖頭。

  她落寞的打開百合燕窩盅，漫不經心的吃下肚去。

  自從回到西夏之後，拓拔驍嘴裏雖然讚揚她的功勞，可實際上，他看她的眼眸卻是無比清冷，那道冷芒，就像一支犀利的冷箭，能直接刺到嬛姬的心裏去。

  拓拔驍並沒有仔細盤問她，漠峻逸封她為妃，是否是因為美人計真心上演，假戲真做了。或許不需要問吧。拓拔驍心裏已經認定了什麽，再多問，也隻是徒惹自己難堪罷了。

  所以，他對她的態度才會那麽冷淡。

  從南蠻跟著他一起回來，都已經大半年了，拓拔驍卻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別說碰她了，就連坐在一起吃頓飯都沒有。

  嬛姬像今夜這樣，端著補品去討好他，也上演過幾次了，拓拔驍並不推辭，也配合著把補品吃了，但那態度，始終清清冷冷。

  嬛姬從他的態度裏麵，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在他心裏麵的份量。可是，正因為是這樣的態度，讓嬛姬連發火都無從發起，連使小性子的資格都沒有。

  至於漠峻逸，原本她離別時，就在枕下的折扇裏藏了無影子的解藥。

  當時，嬛姬念著一點兒情份，心想如果漠峻逸也能念著她一點情份，那麽，睹物思人之下，必能發現折扇的秘密，因為無影子的存在，折扇的怪異之處，還挺明顯的。

  嬛姬這是冒著被拓拔驍發現的危險在做這件事情。

  可是事實證明，天下男子皆薄性。

  漠峻逸並沒有緬懷舊情，反而是恨她至極了吧。那緋煙宮，怕是從此成了冷宮，再也沒有人會進去。

  嬛姬苦笑著，把最後一絲不忍和愧疚也抹殺掉了。

  如今她進退兩難。無論是拓拔驍，或者是漠峻逸，都不會再珍惜她了。或許，他們對於她的感情，一開始就隻有利用了。

  那麽，她應該怎麽辦？

  嬛姬枯坐著，對於未來，她真的是茫然無知。

  漠峻逸那兒，是永遠不可能了。

  拓拔驍這兒，再怎麽專寵也永遠排不上隊了。

  不要說拓拔驍對蘇碧落的關愛，可以讓他直接忽略掉蘇碧落已經為墨子宸生下兩個孩子的事實，就是蘇碧落不在，拓拔驍也隻寵著荼靡，人家傾城美貌，醫術出眾，又是正牌太子妃，她一個小小侍妾，怎麽跟她爭？

  是的，拓拔驍會計較她與漠峻逸有過苟且，卻不會計較蘇碧落連孩子都生過了。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不愛”。

  拓拔驍不愛她。

  一點兒也不愛。

  盡管她曾經深深的愛過拓拔驍，可是他對她，卻隻有利用，隻有感激或者感動，再無其他。

  這個痛徹心扉的領悟，讓嬛姬痛哭流涕，燭光搖曳著，忽明忽暗，似乎也在陪著她默默垂淚。

  青兒慌了，三番兩次呼喚著她：“嬛夫人，你沒事吧。有什麽傷心事，隻管對青兒說，青兒幫著你想辦法，千萬別哭壞了身子啊。”

  青兒溫柔的拿著手帕替她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