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在蘇碧落愕然的靈眸裏，映出了梅妃愴然淚下的俏臉。

  雖然不是她的錯，但蘇碧落心底依舊劃過了一絲愧疚。

  “嗬，”漠峻逸看著蘇碧落央求的眼神，苦笑，“放心，朕不會再說了。朕保證，不論是不是這次能不能闖進閻羅殿，朕都不會再提起了。從今往後，朕會好好待梅妃，朕會把對你的情意藏在心底。你……退下吧。”

  他說完，果真移開了視線，不再看她一眼，漠峻逸轉身，在梅妃的攙扶下，慢慢的躺回榻上去。

  蘇碧落的視線模糊了。

  漠峻逸越是這麽說，她就越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蘇碧落似乎可以理解，為什麽漠峻逸要選在這個時侯說這些。的確，此次一別，可能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蘇碧落欷歔之時，也在心底暗下決定，絕對不會讓漠峻逸有什麽不測，更不會讓北漠就此消亡。

  “那麽，臣婦告退了！”蘇碧落施禮畢，就緩緩退下了。

  漠峻逸在龍榻上半躺著，梅妃伸出手去，打算把枕頭放低，讓漠峻逸躺好，好好睡一覺。

  她的心底陣陣發疼。不為別的，就為了拓拔驍的這封信裏，宣判了漠峻逸的死刑。

  漠峻逸雖然倍受打擊，可是他依舊表現出了無比的堅強。

  漠峻逸沒有躺下去，他示意，讓梅妃將枕頭豎好，好讓他倚靠著，梅妃坐在榻沿，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

  梅妃不禁困惑的迎視他的目光，卻發現他的星眸裏盈漾的竟是一脈柔情。

  她不禁心旌蕩漾，已經有許久，漠峻逸不曾這麽看過她了，他的心裏擱著蘇碧落，眼裏嵌著柳如煙。梅妃一度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一度整夜整夜的失眠，悲傷不己……

  “愛妃，該是你了……”

  漠竣逸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梅妃不禁露出困惑的眸色：“皇上，你怎麽了？不！皇上，你別胡思亂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轉念一想，突然就慌了。

  漠峻逸是不是以為自己不會好，所以就像交待臨終遺言似的，什麽都要交待呢？

  漠峻逸道：“聽朕說，朕後天就上朝，下詔，立你為後！”

  “什麽？”梅煮雪驚呆了，瞪大了眼眸，“這……”

  她有點結舌，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根本想不到。

  漠峻逸苦笑：“原來以為還有漫長的一生，誰知道生命有可能變得極為短暫。愛妃，朕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有些話，朕也想對你說……”

  “不，臣妾不聽……”梅妃已然淚流滿麵。

  漠峻逸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水：“瞧你，把妝都哭殘了。不哭。都是要當皇後的人了，怎麽還哭成這樣？如何母儀天下？”

  梅妃淒然道：“皇上，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龍體，養好身子，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做。你放心，臣妾早已知曉，你對蘇夫人一往情深。臣妾也是十分欽佩蘇夫人，喜愛蘇夫人。所以，臣妾尚容得後宮三千佳麗，又怎麽會容不下蘇夫人呢？方才皇上對蘇夫人所言，臣妾知道是肺腑之言。皇上放心，臣妾不會吃醋。臣妾隻願皇上好好的……”

  “愛妃……”漠峻逸柔聲呼喚，“朕得梅妃，乃三生有幸！”

  梅煮雪聞言嬌身微顫，哽著聲兒道：“皇上，臣妾有皇上，生生世世，皆不言悔。”

  漠峻逸聞言，龍心已化，將手輕輕一拉，讓梅妃伏在了他的懷裏。

  “愛妃，果然是賢妃也。”漠峻逸道，“這樣的賢妃，又怎麽能不讓人心疼，讓人掂記呢？放心，愛妃，朕方才對蘇夫人所言，都是出自真心。然而，那些話一說出口，也就等於作了一個了斷。從今以後，她隻會活在朕心底了。朕的後宮，不會再有她的位置。朕不會再強求與她在一起了。”

  “為什麽，皇上？臣妾想知道是為什麽？”梅妃難得固執一次。

  漠峻逸默然道：“她寧可舍棄自己，不顧腹中孩兒安危，也要親赴西夏，拿自己和孩子的命換取解藥給朕。朕若是連這點感恩都不懂，豈不是枉為人？她希望朕安好，朕同樣希望她安好。朕不願意再勉強她，隻希望給她和墨子宸一個安寧幸福的生活。”

  梅妃喜極而泣，不斷的點頭：“皇上若如此想，甚好！皇上果真英明，終算是想開了。”

  “是的，愛妃，”漠峻逸輕輕撫摩著她的臉，柔聲道，“朕從前愚不可及，放著一個美麗溫柔的賢妃在身邊，不知道珍惜，如今再後悔也沒有什麽用了。嬛姬是千年毒藥，蘇碧落是海市蜃樓，唯有愛妃，是對朕不離不棄真真實實的倚靠。愛妃，朕立你為後，本是早該做的事情了，朕拖宕至今，你不會怪朕吧？”

  “不，怎麽會呢？”梅妃心裏暖融融的，“皇上，朕隻恨自己未能幫你生個一兒半女，否則，今天也不至於如此為難！”

  漠峻逸輕歎：“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徒歎奈何！”

  “不，”梅妃也耍了一回任性，“臣妾不信什麽命，臣妾隻是知道皇上一定不會有事。”

  “理智點，愛妃，聽朕說，”漠峻逸驟然正色道，“朕立你為後，一是為了好好彌補對你的虧欠，二是覺得在這後宮之中，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的了；三是怕太後在朕死後，做出什麽不顧體麵的事來，故而，給你皇後的名份，讓你替朕執行遺詔。”

  “遺詔？”梅妃驚問。

  “是，”漠峻逸道，“方才朕所言非虛，朕駕崩之後，確實想讓墨子宸繼位。因為，如果是他繼位，不僅可以保住北漠，同時，他必定也能善待你。你我無一兒半女，若非如此，將來誰來照顧你。墨子宸和蘇碧落的人品朕信得過，有他們在，必定不會虧待你。”

  “皇上——”梅妃見漠峻逸這麽為自己著想，忍不住又淚光閃爍了。

  漠峻逸沉聲道：“朕既憐愛妃，又想為愛妃和北漠謀一條生路，不致於被太後的外戚們趁機奪位。到時侯，你手裏握有遺詔，再加上墨家鼎立支持，必能有效的扼止太後的野心。”

  梅妃道：“明白了。皇上，你就放心吧。內有蕭劍，外有墨子騫，臣妾就不相信有人敢翻天。”

  “哈哈，”漠峻逸笑讚，“果然有點皇後的架式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