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峻逸聽了，哭笑不得。

  這世上，誰都說不過她一個蘇碧落。

  不管蘇碧落給的這個台階有多麽令人尷尬，漠峻逸還是決定順著台階下了。

  他微笑著朗聲道：“對！不換相公了。祝賀你！蘇夫人，今天晚上一定要同你好好喝幾杯。”

  此時，店小二將酒菜送了上來，擺滿了一桌，李公公和入畫也跟著店小二過來，站在二人身邊為他們倒酒。

  話題恢複了正常，也就沒必要再支走李公公和入畫了，漠峻逸與蘇碧落敬完酒後，就開始談論中澤的事宜來了。

  仿佛為了扳回失去的顏麵，談起朝廷大事的漠峻逸顯得格外認真嚴肅。

  他俊美的臉龐凝重了幾分，沉吟道：“關於中澤地區，該如何收服，跟他們提些什麽條件，蘇夫人可有什麽建議？”

  “收複？”蘇碧落驚訝的反問。

  “是啊，”漠峻逸更驚訝，“不收複他們，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蘇碧落輕輕搖了搖頭：“不！皇上，不是‘收複’，不能這麽想。”

  “為什麽？”漠峻逸反問。

  蘇碧落冷笑：“記得那天朝堂之上，皇上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的麵，下旨讓臣婦跟你來中澤的時侯，可不是這麽說的。”

  “朕……”漠峻逸遲疑著，似乎在記憶裏努力搜索，“朕說過什麽嗎？”

  “咳，”蘇碧落亮了亮嗓子，迅速的將漠峻逸說過的話流利的背了出來，“不要小看中澤之地，中澤幅員之廣，不亞於我們這四國任何一國，麵積甚至是五地之首。朕若是不親往，根本也不必派丞相去，隻需傳召族長進燕京，表示願意幫助中澤繁榮富強，那族長哈羅德想必也會感恩戴德，立刻飛奔燕京，覲見於朕。”

  她眸底眨起促狹之色，飛睨了漠峻逸一眼，惟妙惟肖的模仿起漠峻逸的語氣。

  “可是，朕不想讓族長覺得北漠高高在上，若是北漠高高在上的召見，那就是沒有情份可言，其他三國若是也要跟北漠競爭，提出更加豐厚的條件，那麽，你認為族長就一定會和北漠合作麽？隻有北漠給足了中澤情份，那麽，哈羅德族長就隻能非我們不可了！這些話，可是皇上所言？”

  “咳——”漠峻逸尷尬的幹咳一聲，不錯，這些話都是他說的。

  不過，當時，漠峻逸沒想太多，純粹是為了能夠說服墨子宸，將他的夫人放行罷了。

  而到了現在，真正要去實施的時侯，身為一國天子，想得更多卻是擁有更大的權力，更廣闊的疆土。

  “是的，不過……”漠峻逸溫和的解釋，“對中澤族人禮遇，不正是為了收服他們的心？”

  “那麽，收服他們的心，皇上打算怎麽做呢？皇上是否想把讓中澤臣服為附屬小國，像過去所有的皇帝所做的那樣，讓他們年年納貢？亦或者，直接兩國合並為一國，讓中澤滅亡，直接以北漠覆滅，取而代之！”

  “這……”漠峻逸驚訝於蘇碧落的犀利，思忖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道，“不錯，眼前似乎隻有這兩條路。”

  “不！不能這麽做！”蘇碧落幹脆利落的否定了。

  “為何？”漠峻逸心底越發沒底了，這蘇碧落到底存個什麽心思。

  蘇碧落解釋道：“第一條路曆史上許多皇帝都做過，可那又怎麽樣呢？因為中澤現在較為弱勢，若幫助了他們之後，讓他們年年納貢，也並非不可，他們一定會答應的。可是那樣有什麽意思。多少個臣服於天朝的小族小部落，最後還不是因為心懷不甘而一直存有異心。待他們羽翼漸豐，必然大動兵戈，爭取獨立，所以，這並非長久之計。”

  “嗯——”漠峻逸沉吟道，“有道理！”

  “至於第二條路，”蘇碧落繼續說道，“直接武力吞並，合二為一，把土著變為少數民族，這也並非不可。可是中澤幅員遼闊，土著人原始而飆悍，人數眾多，想要征服他們並非一朝一夕的事。若動了兵戈，那東陵和南蠻，甚至西夏，必然趁機來犯，更加不可以。並且，以武力奪來的東西，更加難以服眾。南蠻與東陵已經讓我們如背刺芒，沒必要再為自己多樹一個強敵。”

  “誒……”漠峻逸終於心底發虛了，“是的。蘇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

  “身為一朝天子，高高在上，想要霸權，臣婦可以理解，隻不過，現在還未到時侯。”蘇碧落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漠峻逸的心思。

  漠峻逸微微避其鋒芒，囁嚅道：“那麽，蘇夫人可有良策。你認為應該怎麽做好呢？”

  蘇碧落果斷道：“改‘收服’二字為‘合作’。”

  “合作？”

  “是，隻有‘合作’才能走得更長遠。”蘇碧落不假思索道，“那天我在朝堂之上，也曾經說過，當初相公讓哈蒙跟著他，也正是為了拴住北漠的心。如今皇上親自前來，並送去一批應急物資示好，再慢慢商討幫助其國發展之策，那定能水到渠成。這樣得來的關係才是最牢靠的關係！”

  “可是，這樣做的話，的確能幫助到中澤，那北漠可以得到什麽？”漠峻逸始終站在北漠的利益上去考慮。

  蘇碧落輕歎，無奈的瞟了漠峻逸一眼：“皇上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啊。相公是北漠子民，臣婦也就是北漠子民，自然會為北漠的利益謀劃。隻不過，必須徐徐圖之，操之過急，隻會讓土著人反感。在這蠻荒之地，他們與世隔絕，原來就對外族人充滿防備與抵禦。示好之後，是否是欺騙和傷害，想必他們心底也會產生疑惑。這個時侯，任何一個不當的舉動，都會讓他們懷疑我們的誠摯之心。”

  “嗯——”蘇碧落這一分析，頓時讓漠峻逸感到事情遠沒有自己想的簡單。

  “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溫和的禮遇他們，提出善意，這僅僅是一塊敲門磚，要讓他們真正的打開心扉接受北漠，必須要有實際的舉動，要能真正的為他們著想才行。”蘇碧落耐著性子繼續分析給漠峻逸聽。

  漠峻逸急忙問道：“那麽，具體要有怎樣的舉動，該如何合作呢？夫人可有大致的想法。

  “沒有。”蘇碧落驀然死盯著石桌上的飯菜，咽了下口水。

  “啊？”漠峻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