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底滿是瘋狂恨意的蘇開月，蘇晨風便知道，這個人，廢了。

  怪不得，那個女人最後吐出了所有人，單單留出來了這個蘇開月！

  怪不得，她最後死的時候，拐了那麽大的彎兒，隻為了讓蘇開月看到她是怎麽死的！

  一個兩個的，果然都是滿腦子都是自帶封閉世界的瘋子！聽不懂半點兒人話！

  蘇晨風狠辣的視線，讓蘇開月的臉色倏地一緊，眸色中快速地露出而凶狠猙獰之色。

  他叫道：“你看我做什麽？怕我開口戳穿你的真麵目嗎？若當真如你所說，你那麽怨恨青芝，又何必這幾年始終對她們母女照顧有加，連親生女兒都拋之腦後？”

  蘇晨風的拳頭倏地一緊，不再理會蘇開月，而是慢慢轉頭看向了蘇暮離。

  他從始至終都欠蘇暮離一個解釋，而他真正需要在意的，從來也不是蘇開月或者蘇煥，而是蘇暮離。

  他一步步走向了蘇暮離，抬手想要摸摸蘇暮離的頭頂，卻在蘇暮離平靜的視線中，僵住了手腳，又艱澀地把手退了回來。

  “離兒，我很抱歉。我……是我太無能了。當年你被人重傷，不能修煉，你母親為了救你，枯竭身死。我那時候……”

  他頓了頓，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那時候，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那段時間，我大哥身死，趙青芝卻又拿著那些留影石逼迫連連，除了你母親，我在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你母親卻選擇了你，拋棄了我……嗬！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怪她，甚至她的死，我都難辭其咎。

  可是，我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那麽愛一個女人，我已經將她當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然而，我才不過剛剛查到你中的毒跟上界有關，你母親便死了。

  而趙青芝突如其來的下藥，讓我忽然間開始警覺，她用的那個悠茗香，也如同你中的百噬散一般，都是在下界查不到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以為她隻是想為蘇慕雪求得安身之地，所以我答應了她，以後讓蘇慕雪代替你的位置，隻為了不打草驚蛇。

  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我知道你母親就在外麵……我……我……嗬！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而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查下去，查出當年所有的真相。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但是，那個代價不能包括你。

  哪怕，我仍舊無法釋懷你母親選擇你而拋下我，你也仍舊是我們最愛的生命延續。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疏遠你，甚至，當你不存在……因為，那樣無能的我，真的再想不出任何辦法，可以保住你了……”

  一個百噬散，毀了蘇暮離的根基，廢了她的天賦。

  一個悠茗香，讓蘇晨風和玄輕，最終走向了絕路。

  而這一切，全部都源於趙青芝的一己私欲，然而趙青芝背後沒有人麽？

  趙青芝的身後不但有人，而且，還是來自整個下界之人，都心中忌憚不已的上界！

  在這種情況下，蘇晨風怎麽敢拿蘇暮離的性命來開玩笑？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玄輕了，而這份失去，追根究底，就是因為他太在意，這個時候，他怎麽敢讓蘇暮離也碰上跟玄輕一樣的處境？

  所以，他隻能選擇漠視一切，就好像這個女兒從不存在，然後，一點點將蘇暮離從所有人的心中都抹除，讓她徹底邊緣化。

  可惜，查了這麽多年，他終究還是隻查到了南王府與趙青芝有過接觸，然而還沒有等他細查，趙青芝便死了，緊接著，南王府繼王妃，也死了！

  線索，全部都斷了！

  蘇晨風不知道內情，所以猶如一葉障目，但是，蘇暮離卻在聽到了這裏的第一個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劉倩然。

  如果說，在這片幻靈大陸上，還有一個人，是上界之人，有或者有上界的門道，且還如此仇恨蘇暮離母女的，那就隻有劉倩然這一個！

  在暗室藥堂長老塵垢的記憶中，劉倩然原本是劉家家主不受寵的一個庶女，隻不過後來攀上了玄家二房的嫡女玄輕，才慢慢從劉家的後院中脫穎而出。

  隻不過，傳言中，玄輕因為父母太過喜愛劉倩然，而認了劉倩然做義女，玄輕的哥哥玄雲也看上了她，要娶她為妻，所以嫉妒不已，仗著自己身份高貴，便給家丁小廝下毒，想要毀了劉倩然的清白。

  然而，機緣巧合之下，劉倩然那天有事沒有應約，玄輕卻咎由自取，反倒是弄得自己中了毒，更是讓玄雲也牽扯其中。

  玄雲怕自己傷了妹妹，為了避免發生違背綱常的慘劇，拚死用靈力鎖住了自己和玄輕，幫自己和妹妹逼出了毒素。

  最終兩人都得救了，但是玄雲卻因為消耗過度，當時就筋脈寸斷，意識海重創，不僅廢了，而且成了昏睡不醒的活死人。

  與此同時，有人偷偷溜進玄雲的院子，盜走了當時玄家極為機密的一份文件，導致後來玄家高手折損無數，使得玄家二房雪上加霜地被直接貶出了嫡係一脈。

  而作為“受害者”的劉倩然，卻拿著那份偷來的機密，送給了劉家家主，讓劉家家主找上了玄家的某些人，自編自演了一場被二房牽累的好戲，讓本就淒慘無比的玄家二房，徹底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緊接著，受害者劉倩然悲慟過度，直接撞死在了玄家的家門口，讓輿論更加被炒到了一個高潮，這之後，玄輕重傷未愈，被直接趕出了玄家，這之後，更是被趕出了上界。

  但是這分明已經死了的劉倩然，卻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個身份，搖身一變成了劉家的嫡女，被派到下界來做事。

  蘇暮離不用想都可以猜到，當年那毒是誰下的。

  她更可以想象得到，劉倩然誌得意滿地做了孟家家主夫人之後，卻看到玄輕不但沒有落魄至死，反而輕而易舉地就獲得了與她一般的地位之後，有多麽的嫉妒成狂了。

  而趙青芝，這個想要得到蘇晨風，想要到沒下限沒廉恥的女人，無疑就是劉倩然最好的棋子！

  這之後，有了劉倩然幕後指揮，提供各種藥物，人力物力，玄輕能夠落得了好？

  有心算無心，或許要不是蘇晨風留著還有用，如今也已經掛了，更甚至被趙青芝廢了，關起來變成禁臠也不一定。

  ……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蘇暮離想清楚了這一切，頓時眉頭皺得死緊，甚至直接在眉心擠出了一道深深的褶子。

  劉倩然這種恩將仇報的人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蘇暮離長久的沉默，凝眉思考，眼中殺氣騰騰的模樣，讓蘇晨風一時間根本無所適從。

  無論他當年的各種選擇，有多麽多的不得已，但是他對蘇暮離的忽略，對玄輕的背叛，卻從始至終都是真的。

  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澀聲道：“離兒。我知道叫你原諒我，一定聽起來很可笑。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爹並非真的不在意你。真相反，在爹的心中，你和你娘，是我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人，誰也不能超越。

  可是，形勢所逼，你那個時候年紀還小，又完全沒有自保之力，我半點兒也不敢冒險。當我猜到趙青芝背後的人，可能是上界之人之後，我便，再不敢去看你了。

  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對你這個嫡女已經不在意了，因為隻有這樣，你才會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邊緣人，隻有這樣，趙青芝才不會把手繼續伸到你的身上。

  可是顯然，我沒有做好，是不是？你似乎的確是安全了，可是，你卻成了整個帝都的笑柄，所有人都沒有尊重過你，更沒有一個人真心疼愛你。

  而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有的時候，我甚至忍不住想要跟趙青芝同歸於盡，但是我不敢，我怕我死了，這整個蘇家，再沒有一個人肯為你費心思，也再沒有一個人，肯幫我替你娘報仇了……”

  蘇暮離目光深深地看著蘇晨風，沒表情的小臉兒，讓人完全看不出此刻她的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隻問你兩個問題。”蘇暮離抿了抿唇，神色鄭重：“第一，大比的時候，對玄霄下手的，到底是不是你。第二，你逼迫我嫁給楚南澤，是以為了要報仇嗎？”

  蘇晨風看著蘇暮離神色通透的樣子，心底生不出半分說謊的念頭，他知道，蘇暮離心中應該已經有了決斷，她如今問這兩個問題，不過，是想要最後衡量該給自己一個怎麽樣的量刑罷了。

  他的拳頭攥得死緊，好半晌，才低聲道：“對玄霄下手的人，的確是我。”

  看著蘇暮離倏地變冷的神色，蘇晨風急忙說道：“那個時候，趙青芝已經察覺到你的不對，有意試探你，便讓人去將玄霄重傷，我不能看著她動手，否則玄霄即便是不死，也一定會徹底廢了！

  隻要我出手，才能夠保證他不死，卻可以激發自身的潛能！離兒，你相信我，我知道那個孩子對你來說很重要之後，就一樣變得很慎重了！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但我同樣不能夠打草驚蛇，所以，我隻能這麽做。我是比以往更厲害了，但是，我沒有任何信心能夠在上界之人的威脅中，保你周全，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