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給裴老太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弄來一株懷夢草。

  裴老太先是痛罵了葉楓一通，然後又將葉楓身上的所有的錢全都要走之後，才掛了電話說讓黑衣軍送到胡同處。

  葉楓無奈的笑了笑。

  這就叫師債徒償。

  裴老太因為霽塵子的原因，嘴上恐怕一直不會饒了自己了。

  不過懷夢草已經到手，這也就行了。

  周四爺帶著葉楓等人到了那老黃的家裏，周四爺在老黃的門前站住了；

  “忘了說一件事。

  在老黃幫我第一次看完之後，便是白天不再接客了，隻是讓別人晚上去。

  現在進去，不知道合不合適？”

  “你覺得呢？”葉楓看向周四爺，“咱們又不是來占夢的。”

  “哦哦，對，我把這茬給忘了。”周四爺也是笑了笑，率先推開了那老黃的門。

  這是一個在這一帶少見的帶有庭院的磚瓦房，嚴格意義上並不是四合院。

  能在北京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建造成這樣一個庭院，證明這老黃的祖上還真說不準就是吃皇糧的占夢官。

  這裏青磚白瓦，潔淨如洗，庭院裏右邊擺放著一些盆栽，隻是相當奇怪，陶盆裏隻有黑色的泥土，什麽都沒有種，想必主人還沒有決定好，另外還有一直半咪著眼睛毛色黑白相間的貓咪趴在門口打盹。

  眾人一齊走過去，周四爺圍欄的木門，伴隨著咯吱一聲，似被驚醒的貓警覺地抬起頭，但身體依舊保持著躺的姿勢，它圓睜著雙眼望著眾人。

  當眾人逐漸走進由貓把守的大門時候，這隻貓忽然弓著腰向後伸去，接著猛地跳了起來，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猶如一隻豪豬，體型也大了。

  它彎起腰，對著眾人，咽喉發出的聲音讓葉楓想起了準備攻擊獵物前的響尾蛇。

  而且它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奇怪，葉楓卻是一直說不上來。

  “老貓最凶，有一次來我還被它撓了一下，晦氣！”

  周四爺說著，呆在原地不動，對著門喊了句老黃。

  不多久，大門打開，一個人影走了出來，四十來歲，滿臉絡腮胡子，寬額劍眉，隆鼻闊嘴，四方國字臉，身材雖然不十分高大，卻相當健壯魁梧。

  他蹲下來，一把拎起那很不友好的貓咪的脖子，猶如提著一塊毛被子一樣，貓忽然也老實很多。

  那中年男人，應該就是老黃了。

  “別鬧了。”

  老黃朝貓屁股輕輕一拍，便不再搭理它，貓也知趣的走到一邊繼續睡覺了。

  “進來吧。”

  這男人看都不看眾人，低頭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滿是油膩，幾乎已經結成了半透明的油殼子，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子。

  “老黃就這脾氣，身上有手藝的脾氣都怪一點兒。

  但是我這人，尊重手藝人。”

  周四爺說著，帶著眾人也跟了進去。

  葉楓環顧著裏麵的房間，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木頭的清新味道，所有的家具似乎都未曾上色，保留著原始的明黃色的色調，牆壁雪白一片，猶如剛刷過一樣。

  隨後拿過一張木凳，居然還是打了蠟的，握在手裏光滑如琉璃。

  坐在茶幾旁，老黃很快端來數杯清茶。

  靠牆擺放著一張很大的木床，大概一米多高。

  床上鋪著白色毛巾被，前麵高高隆起，像是枕頭一類的東西。

  老葉招待眾人喝茶坐下後站了起來，對周四爺說道：“占卜這種事情要沐浴更衣，不過你就算了，不過也要燒柱香，以示虔誠。”

  周四爺剛想解釋，卻是被葉楓攔了一下。

  老黃自顧自的從床下掏出一根香遞給了周四爺，燒罷後自己就走進裏屋，沒多久，聽見裏麵又水聲傳來。

  “咱們這次不是不來占夢的麽？”周四爺疑惑的問道。

  “這人的身上，跟你有著同樣的陰氣。”葉楓道，“你們兩個，是被同一個東西纏上了。”

  “什麽？”周四爺大吃一驚，“該不會是因為幫我了吧？”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葉楓聳了聳肩，“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我還真的挺想看看占夢師是怎麽工作的。”

  過了沒多長時間，那老黃便是從裏屋出來了。

  這次卻和先前大不相同，麵龐幹淨，挺胸直背，穿著一套類似道袍但有是白顏的長衫，上麵隻在胸前印著一副八卦。

  “夢為天機，解夢者不吉，所以幹我們這行的越來越少，而我也看夢而言，普通無關痛癢的我可以告訴，但事關生死興亡，我便不再說話。

  雖然規矩跟您說過，但是我還是要強調一番。”

  老葉忽然對周四爺鞠了躬，說罷，站在四爺的麵前，伸出了手。

  “幹嘛？”

  “懷夢草。”

  “我還沒找到。”

  四爺這話一出，老黃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鷙：“我不是說拿到懷夢草再過來找我嗎？

  你突然帶著這麽多人，是過來耍我了？”

  老黃一怒，外麵那隻老貓也突然竄了進來，呲牙咧嘴炸著毛看著眾人。

  周四爺有些尷尬，看向葉楓。

  “懷夢草很快就會來的。”葉楓笑了笑說道。

  “我去，真的？”周四爺的眼睛都亮了。

  老黃也是皺了皺眉，“你真的找到了懷夢草。”

  “隻是區區懷夢草，有什麽難的？”葉楓自信的說道。

  “四爺，您手下可真的是越來越會滿嘴跑火車了。”老黃突然笑道：“我也不怕告訴你，這懷夢草，根本在世間內無處可尋！”

  “哦？為何？”葉楓饒有興趣的問道。

  “寧武皇仁光九年錦文軒刻本《異聞錄》載：

  伏雲公子絕惠，風姿特秀，然早孤，惟一姊與伴。十五歲，隨宣徽皇，文才武功，頌於當時。

  恪元十三年，公子奉皇命征皋塗，業將成，姊忽沒。

  公子大悲，哀慟欲絕。後聞西州神山折羅漫，有異草懷夢，生於崖壁，綻於疾雪，懷其入夢，可攜亡人歸。

  遂親赴折羅漫，尋懷夢。曆數年，果得之。

  流連夢境，三日方醒，醒後泣曰，姊恨我，不肯與歸。

  又言夢中見一女，翠裙沾霧，雲髻帶露，不染塵氣，似曾相識。

  左右聞之皆奇詫。

  公子取懷中草視之，竟焦枯，以為不祥，命投於爐火，焚燼。

  那最後一株懷夢草，已經被伏雲公子燒了，往後再無種子留存於世。”

  “老黃，你丫的耍我！”周四爺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根本找不到的東西，你竟然還讓我去找！”

  老黃冷笑了一聲，“你這夢是為什麽，想必你自己一清二楚。

  別拿你那老炮的模樣跟我說話，我祖上乃是占夢官，哪是你這種地痞流氓能夠出口不遜的！”

  “你大爺！”

  周四爺的脾氣本來就是一點就爆，抄起板凳就想砸那老黃。

  但是在舉起板凳的一瞬間，那貓忽然咬在了周四爺的手腕上。

  周四爺痛呼了一聲，隨後板凳墜落在地，砸在了他的腳麵上。

  四爺痛呼了一聲，心中也是發了狠：“畜生敢咬你四爺！我弄死你！”

  他抽出了一把刀想要刺向那老貓，但是那老貓的靈活程度哪裏是四爺比的上的。

  一人一貓，上演了一出鬧劇。

  “我殺不死你，就殺你的主人好了！”

  四爺說著，一刀捅向老黃。

  葉楓抓住了四爺的手腕：“你冷靜點。”

  “這孫子丫的耍我！”

  周四爺氣不過的說道。

  葉楓看向老黃：“你說懷夢草已經絕種了是吧？”

  “沒錯！”

  “那你在外麵花盆裏麵種的是什麽？”葉楓忽然玩味的問道。

  “花盆？”老黃的眼睛有些躲閃，“你不是看到了嗎？那隻是花盆罷了！

  我還沒有想好種什麽，隻是填了土而已。”

  “是嗎？”葉楓笑了笑：“懷夢草這種草，白天縮進地裏，天黑發芽長葉。

  現在恐怕隻是沒長出來吧？”

  “你到底是誰？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

  老黃有些驚恐的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隻要加上點簡單的猜測就能知道了。”葉楓聳了聳肩說道：

  “你本身就是占夢師，自然占夢所需要的東西都應該是一應俱全的。

  而且看你這院子，想必在上一代或者上上一代，還都是宮廷之中的人吧？

  宮廷之中，皇帝之力，遍尋天下，還找尋不到一株懷夢草嗎？

  隻要有了懷夢草，再依靠現代的技術進行繁殖，想必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了。”

  “我說了，最後一株懷夢草已經是被伏雲公子燒了。

  你就這麽肯定世間還有懷夢草？”

  “當然，因為我手上，就有那麽一株。”

  “小子，空說無憑。

  你若是真的有懷夢草，那就拿出來啊！”

  老黃似乎是吃準了葉楓拿不出來，自信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葉楓，冷笑了一聲：

  “我看你就是根本拿不出來，然後在這詐我呢吧？

  你若是能拿出懷夢草，還真的認為外麵那些土花盆是懷夢草，那就全拿走好了！”

  葉楓聳了聳肩，“當真？”

  “當真！”

  “好。”

  葉楓說著，看向了門外。

  “凡物流形黑衣軍，特來為葉天師送懷夢草！”

  黑衣軍找不到葉楓的具體位置，隻好在胡同口大聲喊了一句。

  這一句喊，差點讓老黃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