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鮫人一族，曾經以浮遊為食過。”姒涵道，“那個時候，我們和傲家其實還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哦？”葉楓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段往事，“你們也曾食人魂魄？”

  “不不不，天師哥哥你誤會了。”姒涵連連擺手，“其實浮遊這種東西，數量很多，傲家吃紅熊浮遊，我們吃紅蟲浮遊，然後我們鬧了一個烏龍。”

  姒涵笑道：“這也是我聽我父母和我說的。

  在很早之前，我們曾經以為吃的是一種東西，差點為食物的問題打起來，後來見麵即將動了幹戈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同一種浮遊。

  或者說，不是一種形態的浮遊。”

  “什麽意思。”葉楓愣了一下，“浮遊有兩種形態？”

  “對啊，就是兩種形態，一種是紅熊的狀態，一種是紅蟲的狀態。”姒涵道：“後來我們鮫人一族放棄對浮遊的進食，是因為發現有時候浮遊中，會攜帶著落海者的魂魄。

  我們鮫人不喜歡吃魂魄，所以就放棄了。

  倒是傲家像發現寶貝了一樣，將大量的浮遊都收集走了，不過那時候我們鮫人一族也不吃那種東西了，所以也就沒管。

  剛才老爺爺那麽一說，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葉楓點點頭，這麽一來，倒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而且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左傳·文公十八年》記載，顓頊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嚚，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

  也就是說，傲狠其實是顓頊的兒子。

  而浮遊是共工的大臣，被顓頊打敗後自溺於淮河，也就是說……”

  葉楓喃喃著，諸葛明接口道：

  “對於檮杌來說，浮遊是自己父親手下敗將。

  對於浮遊來說，檮杌是自己殺身仇人的兒子。”

  “沒錯。”葉楓點點頭，旋即笑了笑：“指不定，還能有什麽驚喜給咱們。”

  諸葛明也是點點頭。

  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那傲家看來就是用這種方法吃人的。

  同時在村子裏有個別人長壽的話，就派出這鬼戲班唱戲奪人魂魄，為傲狠打牙祭。

  反正這些村子裏麵的人對於那所謂傲家神君，極度的崇拜，即便是有幾個人死亡，也會像紀言他們一樣，認為他們是嗨死的，根本不會懷疑到戲班子身上。

  “行了，了解大概了，該幹活了。”葉楓道，看向傲家林，“帶路，去傲家。”

  “幾位。”紀老爺子喊住了他們，麵色為難道：“務必，殺了那怪物……”

  葉楓擺擺手，“等我的好消息。”

  隨後，一行四人在傲家林的帶領下向那山洞走去，現在正是晚上，可是進入那巨大的山洞之後，卻是有著淡淡的光源。

  “這山洞是周圍的村民們建造的，本來是祭壇，用的也是螢石。”傲家林解釋道，帶領著他們繼續往裏麵走。

  說實話，葉楓感覺挺可悲的。

  這個檮杌也是真的夠可惡，先用幫助周圍村民驅逐蛇蟲鼠蟻和神之賜福的事情騙取這些村民們信任，隨後養著他們為自己和傲家提供吃食。

  最最可悲的是，這些村民對此卻是毫不知情，還將這檮杌奉若神明，繼續祭祀和乞求那種力量。

  即便是知情的紀老爺子，也是敢怒不敢言，一直默默承受著這種遭遇。

  這檮杌，非殺不可。

  向前走了一段之後，也就到了紀老爺子說的那間石室，這裏果然是十分的整潔，根本不像是存放屍體的地方。

  “所有的屍體，會有專門的傲家人將其收走，供傲家人吃。”傲家林繼續解釋道。

  葉楓歎了一聲，“繼續往裏麵走吧。”

  “再往裏麵走，就是全部傲家人的領地了，諸位要小心了。”傲家林道。

  “這次的目的，是殺掉傲狠，在見到傲狠之前，不要打草驚蛇，防止他逃走離開。”葉楓對諸葛明道。

  諸葛明點點頭，“放心。”

  他看了一眼姒涵，“保護好自己，跟我要寸步不離。”

  “好。”姒涵也是乖乖的點點頭。

  傲家林在前引路，繼續帶著三人向前行進，一直走到一處死胡同。

  “穿過牆壁，就是傲家所在地了。”傲家林麵色有些嚴峻的說道。

  他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進去吧。”葉楓先行走進那牆壁，就如兩界涯一般，直接將葉楓吸了進去。

  隨後三人也是先後進去，葉楓在這裏，看到了另外一副洞天。

  傲家人，在這裏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村落。

  用村落並不準確，這裏更像是類似橫店那種地方的拍攝基地感覺一樣，周圍的房子挨的很緊，而且人聲鼎沸，一派熱鬧的景象。

  “啊……天師哥哥！你看那邊！”姒涵捂著嘴巴驚呼道，順著姒涵的手指的方向，那裏有一個“人肉店”。

  這人肉店就像是菜市場那種狗肉店一樣，但是與之不同的是，案板上都是人的四肢，而不是狗的。

  葉楓咬了咬牙，緩緩的走到這人肉店門口。

  這裏似乎還沿襲著古代賣狗肉的那種製度，在門口支一個攤子，然後擺放著許多肉。

  隻不過，是人肉。

  這人肉攤倒是生意十分的紅火，大量的人都聚集在這裏，葉楓一靠近，便是聞到混雜著汗臭味，腐爛的菜葉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有人類糞便的味道。

  這一行四人，倒是也沒有一個吐的。

  姒涵本來就是妖，看人和看其他動物的感覺差不多。

  傲家林從小在這裏長大，說不定就吃過人肉。

  而葉楓和諸葛明作為陰行翹楚，這種惡心的畫麵自然也在承受範圍之內。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饒是葉楓和諸葛明，都有些想吐了。

  這個屠夫相當高大，光著膀子，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肌肉依舊寬闊的肩骨，他係著一條長長的充滿油膩閃閃發亮的深藍色圍裙，上麵似乎還粘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旁邊還有兩個年輕人，招呼著客人，負責拿肉找零錢。

  葉楓望了望肉攤，左邊的掛鉤上掛了一串串紅色的肉塊和內髒，根據脈絡來看，應該是大腿上的肉和人心和人的肝髒。

  旁邊還有數個砧板，但上麵已經是血紅一片，沾著很多紅色的肉末和骨頭渣滓。

  葉楓的前麵還有兩個正在買肉的傲家人，一個個半張著嘴巴，帶著滿意的眼神端詳人肉，而且不停的指指點點。

  在這個屠戶的腳下，有著好幾個鐵籠子，光線很暗，葉楓仔細一看，竟然是關著好多的活人！

  “靠！”葉楓低聲咒罵一聲，剛向前一步，卻是被諸葛明拉了回來，同時看向傲家林。

  “假的。

  到這裏的人，基本都是被傲狠吃完魂魄的邊角料。

  換句話說也就是失去魂魄的人，本來就是死人屍體。

  但是傲家人為了圖個肉新鮮和好彩頭，會抓一些動物的魂魄放到這些人類的軀殼當中，裝作活人來賣，這樣一來，生意更好，傲家人吃的也會更加開心。”

  傲家林低聲說道。

  葉楓深呼吸一口氣，仔細看這屠戶接下來的動作。

  葉楓掃了一眼那些被關在籠子裏麵的人，裏麵雖然是動物的魂魄，但是動物依舊有求生欲望。

  葉楓無法忘記它們的眼神，很絕望。

  那是種非常絕望的眼神，他們大都被脫的一絲不掛，像畜牲一樣被關在籠子當中，同時也不停的掙紮著。

  他們睜著圓圓的毫無光澤如同塑料般的眼珠流著淚直直地看著那個紅色的砧板，接著又盯著葉楓看。

  葉楓緊了下拳頭，心裏一陣陣的揪著痛。

  “你們兩個快點，殺完了我還要去喝酒呢！”屠戶催促那兩個不停挑選的傲家人。

  “就她吧，小女孩的肉質嫩，回去給孩子吃。”那兩個人指著籠子裏麵一個大概十六歲的女孩說道。

  那小女孩瞧見他們的手指著她，開始劇烈的顫抖，整個身體都在抖動。

  屠戶大手一揮，把籠子裏的小女孩拽著頭發拖了出來。

  這時候，所有關在籠子裏的人都開始叫起來。

  並不是憤怒的吼叫，因為沒有人類魂魄的緣故，也沒有任何的語句，隻是在低沉的哀鳴。

  葉楓也終於見識到，他們是怎樣殺人的了。

  在他們的手中，這些失去魂魄的死人，就像是一條狗一樣。

  這屠戶一隻手揪著小女孩的胳膊，像提兔子一樣把她提了起來。

  被提出來的小女孩沒有任何的反抗，或許她知道是徒勞，隻是呆滯的縮著四肢，而這屠戶的另外一隻手拿起一件很怪的鐵器，有些像撐衣服的架子，隻不過前麵彎曲成了一個U形的樣子。

  他把前端壓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小女孩整個身體被卡在地上，任憑四肢如何擺動，也無法掙脫出來，她的脖子晃悠了很久，最終不動了，把小腦袋貼在冰冷的地麵上，隻是不停的流淚，喉嚨裏發出嗚嗚的鳴叫。

  那屠戶隨後拿出了一柄鐵錘，葉楓看見他高高舉起，朝小女孩的頭上砸去，刹那間，葉楓聽見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就像折斷的柴火一樣。

  那小女孩，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