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之後，那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墓葬結構，一條甬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石門，而那石門有撬動的痕跡，很明顯先前那六個人已經進去了。

  我們進去之後，竟然發現那六個人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其中兩個人不停的對著兩個雕像作揖，而另外四個人則是在墓室的角落裏不停的發抖。

  我當時是隊長，厲聲質問他們不抓緊工作，對講機也不回複，在這裏幹什麽呢！

  結果那兩個人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我們三個，嘴裏還嘟囔著說湊全了，終於湊全了。”

  “湊全了？什麽湊全了？”葉楓不理解的問道。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底下，是壓著一隻上古僵屍的，而有一個巫婆負責在那裏鎮壓，那巫婆和我們每個人都進行了交流，她告訴我們，那僵屍的封印已經有所鬆動，如果不能處理好，那這整個城市都會遭受災難。

  如果想繼續壓製住這上古僵屍，就需要九個人的性命，來換取數萬人的生存。

  反正大意就是這樣，而那兩個人則是對此深信不疑，並且成為了忠實的信徒，他們認為，舍生取義，頗有古代的俠風，同時還不停的鼓動我們，讓我們也跟著一起犧牲，換來數萬人的生存。”

  葉楓皺了皺眉，根據張天峰的描述，那清水鬼似乎和後卿的關係又發生了變化，好像是那清水鬼壓製住了僵屍後卿，希望有人借法給她一樣。

  這個行動的意義是有的，如果有活人甘願自殺為邪祟增加力量，那會讓這邪祟的修為暴漲，自殺掉九個人，那這清水鬼壓過僵屍後卿一頭倒也是可能。

  隻不過，對於清水鬼為什麽這麽做，葉楓還要在心中打個問號，這倆邪祟之間的關係，實在是愈發變得撲朔迷離。

  “爸，這明顯就是一場騙局啊！你們都自殺了麽？”張金帝詢問到。

  張天峰搖搖頭：“我怎麽可能被她洗腦，當時我就衝那四個人大喊，為什麽不逃走，結果他們指了指自己的腳下，發現有很多類似頭發的東西在死死地抓著他們的腳踝，讓他們根本沒辦法動彈。

  我發現這個的時候就讓我身後的那兩人趕緊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們三個人，也被牢牢的控製在原地。”

  “後來，他們兩個人就對我們不停的勸說，說隻要九個人的性命換來數萬人的性命，這種舍生取義的事情為什麽不做之類的，但是我們的態度很堅決，這種白白送命的事情，肯定做不出來。

  勸說無果之後，那兩個人便是選擇了帶頭自殺，用刀子抹開了自己的頸動脈之後血液就噴湧了出來，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好像沒死一樣，噴著血用刀子開始折磨我們，一刀刀的淩遲……”

  “直到現在我也有些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直接殺掉我們呢？”張天峰看著葉楓詢問道。

  “因為要想增強那清水鬼的力量，就必須是甘願自殺獻出靈魂的人才可以，那兩人其實已經死了，但是那清水鬼借著兩人的軀體，開始折磨你們逼迫你們自殺。”葉楓解釋道，

  “你繼續說，最後你是怎麽逃脫的？”

  “我的那些隊友全都不堪忍受折磨，都選擇自行了斷了，我是最後一個被淩遲的，那個時候我想到了空靈子掌教給我的護身符，就不管不顧的扔向了那兩人，結果發現竟然很奏效，不光那兩人趔趄了一下，我腳下的那頭發也完全消失了，

  隨後，我就不要命的狂逃，可是逃著逃著，我也失去了意識。

  沒想到，這一過就是幾十年……”

  張天峰無奈的說著，葉楓點點頭，可能是那清水鬼被空靈子的護身符所傷，沒能讓張天峰留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卻又不甘心他這麽逃走，便是甩出了清水針想殺死張天峰，隻是沒想到沒能殺死他而已。

  “早知如此，我十幾年前就不該追隨父親您的腳步去那濱海醫學院上學……看來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張金帝說著，葉楓心中一動：“你是濱海醫學院畢業的？”

  “對啊，那裏也是我父親的母校，他是後來考研究生之後跨專業學的考古，當時父親瘋了之後我很傷心，所以立誌走一遍父親曾經走過的路，隻是沒想到那裏竟然發生這麽多魑魅魍魎的事情……”

  “那十年前，你知道濱海醫學院差點釀成的大錯，是什麽嗎？”葉楓將翟永義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急切的問道。

  “啊，翟校長……”張金帝笑了笑，“這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翟校長不說也很正常了，不過葉天師您對我有救命和救父之恩，我自然不能向您隱瞞。

  十年前的時候，曾經在那十四號教學樓裏麵發生過大規模的自殺事件，足足有九十個學生在階梯教室裏麵上課的時候一起自殺，不過當時媒體也沒有現在這麽發達，所以翟校長花了很大的力氣壓了下去，隨後還給了巨額的賠償款，也算是讓濱海醫學院大出血了一次。”

  張金帝說著，葉楓瞬間反應了過來，那翟永義也是在發生這件事之後上茅山請的那個出道長，在他的安排下修建的明德書院，

  當時所有人應該都認為是那僵屍後卿作祟，所以那出道長便是設置了一個水局來進行壓製。

  但是葉楓聽完張天峰的描述，便是了然的知道，那後來自殺的九十個人也一定和清水鬼有關。

  每個邪祟靠自殺的人增強修為都有定數，當時想壓製後卿，想要九個人的靈魂獻祭，而那次死的是九十個人，很明顯也是跟清水鬼有關。

  雖然不知道目的，但是往後出道長的處理，很明顯弄巧成拙了。

  他設置的水局雖然暫時壓製住了僵屍後卿，但是也為清水鬼的出世行了便利條件，所以清水鬼也借著水局跑到了明德書院當中。

  隨後的事情，便是六年後宮文華入學，他當時還是半個陰人，發覺了清水鬼，便是實行壓製，隻不過因為雷雪的原因，讓他走上了歪路。

  真是造化弄人。

  葉楓歎了一聲，現在他心裏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清水鬼不可能依靠自己來勸說活人為他自殺，必須要有一個契機，或者說是一個代話人，她的修為在幾十年後影響到十四號教學樓不奇怪，葉楓倒是想知道，那個代話人會是誰。

  他又是用了什麽手段，讓九十個人甘願自殺的呢？

  “張金帝，你相當於翟永義的桃李，能不能幫我查一下當時自殺的人都有誰？”

  “這個……我盡力吧，我隻是記得當時自殺的好像是臨床三班，剩下的，我盡力幫您查。”

  “好，盡快。”葉楓點點頭，帶著夏詩涵離開了這療養院。

  現在的話，對那個後卿和清水鬼的關係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後卿出世在即，而且很多濱海醫學院的學生也被困在了那學院裏麵，時間長了，難免人心躁動。

  所以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葉楓覺得，是時候麻煩一個人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想著這些事情，夏詩涵推了推葉楓的胳膊，“哥哥，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關於你做天師為天地正道的事情。”夏詩涵目光灼灼的說道。

  葉楓知道，夏詩涵一直不希望自己去冒險，不知道這次又該怎麽勸說自己，剛想哄她，她先開口了：

  “如果讓你殺掉九個人換來城市數萬人的平安，你會做嗎？”

  葉楓不知道夏詩涵為什麽這麽問，想了想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早在幾千年前法家的管仲就回答過了。

  景王曾經問政於管氏：“殺一人以利天下，可以嗎？”

  管氏說：“不可以。”

  景王問：“為什麽呢？”

  管氏說：“殺人的應當是法律，不應肆意剝奪任何無辜之人的生命。”

  景王問：“殺了他可以挽救一萬個人的性命，也不應該做嗎？他無辜，一萬個人也無辜。一個人的無辜，和一萬個人的無辜，誰重呢？”

  管氏說：“一樣重。”

  景王便笑了。

  管氏繼續說：“殺戮無辜，有害國法。害國法而不知，卻以為行的是理所當然的事，臣私下裏為國君擔憂。”

  這個故事你肯定聽過，其實我的想法和管仲一樣，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其權力，殺掉任何一個人去拯救別的人，這種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違背國法，同樣違背天地之法。

  我為天地正道也是一樣，絕對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這也是我們和邪祟的區別，所有的道法裏麵，都沒有獻祭這一說，但是邪祟和邪術當中，卻習慣於運用獻祭獲得力量。

  所以哪怕那清水鬼真的是為了壓製後卿拯救整個濱海市而讓張天峰他們九個人自殺，我也必須除掉他，這才是道。”

  “那我再問哥哥，假如讓你在捉鬼的時候，她手中控製著兩批人，一批人裏麵隻有一個無辜的將死老太太，而另外一批人裏麵則是有一百個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你會選擇犧牲哪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