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凡物流形家大業大，怎麽可能隻是為了陰德呢。”葉楓笑了笑。

  “知道就好。我要你口中描述所說的那個玉淨瓶，我懷疑那一件很可能是從姒燦身上拿下來的法器，對我們凡物流形很有用。”

  “是麽，盡量幫你拿到手。”葉楓點點頭說道。

  兩人剛剛商量完準備進去，可是一個老者卻顫顫巍巍的從草叢裏麵走了出來，他看上去怎麽也得九十來歲了，拄著拐杖，揮舞著早已經幹裂滿是皺紋的雙手，不停的喊著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老爺爺，您這是幹嘛呢！我這稍不留神你就又跑到這來了，這裏危險知道嗎？”林小雨也從草叢裏麵鑽了出來，扶著這個老者大聲說道。

  那老者泛著渾濁的雙眼，隻是不停的重複著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葉楓心中一動，問那老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那老者眼中的淚花更多，隻是不停的唉聲歎氣，說是我們對不起她們，您們兩位可千萬手下留情。

  “她們？您指的是誰？那個觀音娘娘和兩個童子？”

  “對，其實他們啊，曾經都是陳家村的人……”那老者歎著氣搖頭說道。

  “小雨，其他人都疏散了嗎？”

  “沒問題了，聽說你要鬥法會死人，撤離挺容易的，就是這老者不注意突然跑回來了，要不是我到村子裏麵數人發現少了一個，都沒能想到還有往回走的。”

  葉楓點了點頭，轉而問那老者：“剛才這些事情，你為什麽不說？”

  “因為這是陳家村的一件醜聞，也是我的一件醜聞……”那老者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平淡，“不過我都到這個歲數了，但說無妨了……”

  葉楓看向裴煙兒，裴煙兒聳聳肩：“我時間多的是，聽個故事也無所謂。”

  “老人家，你請說，這個觀音娘娘怎麽是陳家村的人了？”

  “我也是聽你們說完鮫人的事情才想起來了，這件事，都過了幾十年了。”

  原來，在幾十年以前，這裂頭山還不叫裂頭山，叫鳳山，隻不過有一天，這山忽然像被什麽切了一刀一樣，直接從中間生生的裂開了。

  所有人都很奇怪，但是也沒人去深究，幾十年前，正是動蕩的年代，大家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這上麵。

  隻不過有一個人例外，一個叫陳晴的女孩曾經修過幾年的道法，覺得這裂開的山內外泄出大量的邪氣，很不尋常，時間久了，很可能會對陳家村造成影響。

  所以她選擇孤身一人進入到了裂頭山內，準備細細查看一番，但是她進去之後再出來，卻是三天後了。

  這三天，不知道這個女孩經曆了什麽，但是她轉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能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隨她一起進山。

  “幾十年前，男女之間的關係分界還是很明顯的，多男一女進山，難免會讓人產生誤會，陳晴不介意，這些大小夥子也會不好意思，所有沒有人想打心底裏幫她，但是陳晴長得十分好看，所以還是有幾個人願意的。

  最後，一共有五個人願意陪她去，我也是其中一個。”老者說起這個，表情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為愛所動，也是真性情。”葉楓說道。

  一句話，將老者的羞赧全都消散了，他繼續說道：

  “進去之後，她帶我們到了裂頭山裏麵。現在裂頭山是什麽樣我不清楚，但是當時的時候，是滿目的荒蕪，在其中央位置，隻有一口古井，上麵寫著我們看不懂的咒文。

  當時陳晴讓我們幫她做一件事，那就是把心尖血通過一根針管抽出來，全都倒進這井口裏麵。

  我們一聽這個，全都退縮了，那個年代人們還是特別封建的，認為血是人身上的精氣，不能隨便外泄，尤其是心尖血，如果弄不好，直接把自己抽死了怎麽辦？

  可是陳晴向我們保證，肯定不會造成人的死亡，見我們不同意，她甚至說出了一段極曖昧的話……

  就是……如果我們同意幫她，等事情完結之後，這裏也是人跡罕至的後山，她願意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我們幾個小夥子隨意玩弄……

  那時候年輕氣盛，一聽這個立馬氣血上湧就答應了，但是沒想到，另外那四個，都是一幫慫貨……”

  “你們跑了？”葉楓詢問道，這個陳晴還真算是女中豪傑了，為了陳家村的安危不顧自己的貞潔，她是在救他們，卻還有給他們回報。

  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覺悟真的是很高，一切以集體為主。

  而且用上了人的心尖血和五個壯漢，對應極陽和五行原理，葉楓也能對陳晴想布的陣法猜個七七八八，肯定是想用陽氣直接將那古井裏麵的鮫人姒燦滅殺掉。

  “具體的過程我也不明白，但是在陳晴要我們的心尖血的時候，另外四個人幾乎嚇得腿都軟了，就我將針筒打了進去，抽出了血液，

  但是那也讓我眼前一黑，隻是看到了個半人半魚的東西衝了出來，跟陳晴搏鬥。

  不過陣法失去作用，也不知道陳晴後來怎麽做的，在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陳晴大腿上的，身邊隻有四個被剝皮成血屍的人，那個半人半魚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四個血屍？是不是村口的那四個？”葉楓問道。

  老者點點頭，“對，當時陳晴告訴我，要我把這些人的屍體埋葬在村口位置，將來一定會有人滅殺掉，並且來拯救陳家村的。

  我也是這麽做的。”

  葉楓點點頭，現在聽上去有點像那個鮫人食嬰的故事了，這個陳晴好像把自己變成一個惡魔，就是為了吸引道法更強的人過來，誅殺掉那鮫人。

  “我醒來之後，陳晴希望和我發生關係，說實話我將針頭推進心髒的時候，給我勇氣的也是這件事，她對我表示感謝，我也沒有拒絕……之後，她便消失了，隻是在當時的三年之後來找過我一次，帶著一對龍鳳胎……”

  葉楓心中一動：“那兩個座下童子，是你的孩子？”

  老者點點頭，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應該是了……”

  從老者的說法來看，這觀音娘娘不惜舍身，暫時投敵，應該是為了消滅掉那個鮫人。

  如果這是真的，葉楓敬佩她。

  “這是我們陳家村的罪責，千萬不要怪罪到陳晴的身上。

  所以，我懇請兩位法師手下留情……陳晴是個好姑娘啊……”老者眼中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葉楓點點頭，讓林小雨帶著這老者離開，裴煙兒湊過來：

  “你怎麽看？”

  “一切還是要以見麵為準則。”葉楓冷靜的回答道：“不論她出於什麽目的，現在的既成事實是，她殺人了，而且殺了很多，勾了無數人的魂魄，這一點在這裏，我就有了足夠誅殺掉她的理由。

  行了，走吧。”

  葉楓帶著裴煙兒走到了那天塹之處，外麵已經沒了牛頭鬼將的把守，看來剛才的那場大戰，這觀音娘娘是把老本都弄出來了。

  一路都是暢通無阻，甚至那極樂淨土的村子裏麵都鮮有鬼魂了，這麽短時間之內，這裏好像就空了一般。

  “太一任使,九魔消摧，急急如律令！”

  裴煙兒手指捏訣，這裏的景象瞬間化成了水霧炸裂消散，隻剩下荒蕪的景象，還有一口古井也顯露了出來，正在汩汩的往外冒著水，正是那來自陰間的忘川河水。

  看來這裏和那老者描述的情景差不多，他的故事有很大的可信度。

  凡物流形這能夠將萬物化為水的能力實在是強悍，消除幻像隻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葉楓走到那古井旁邊，細細的端詳起來。

  這古井大約一米見圓，從往外流著忘川河水來看應該是直通陰間，如果葉楓猜的沒錯，這底下應該是通向北陰城的。

  他拿出朱砂筆，畫了一道靈符貼在這井壁上，瞬間忘川河水便是停止了流動。

  “我先下去，你在我身後。”葉楓說道，紮了個猛子跳了進去，施展茅山閉氣訣不停的向下遊動著。

  裴煙兒緊隨其後，她的下墜比葉楓更快，葉楓隻能是靠自己的雙手向下遊動，而裴煙兒身邊的水是自動分開的，她不用遊動，而是下墜。

  很快，她就到了葉楓的前麵。

  葉楓無奈，果然在關於水的一切環境中，這凡物流形真的是接近無敵的。

  “小道士，你快一點，我發現了一個入口。”裴煙兒在底下大喊著，葉楓也加速遊動的頻率，到了裴煙兒的身邊。

  她指著井壁旁邊的一處空洞：“能不能感知到陰氣？”

  “你說呢？現在咱們可是在陰氣最強的忘川河水裏麵，就算裏麵有陰氣咱們能感知到嗎？”葉楓滿臉黑線。

  “哦，也是。”裴煙兒點點頭，“那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葉楓剛想回答，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巨響，所有的光線瞬間消失了。

  井口被人封上了！

  而在這黑暗的環境中，葉楓看到井底，露出一雙猩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