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澤在菜窖內一頓亂斧剁死冬子的事兒，在性質上來講肯定算是正當防衛。但法律是要講多方證據匯總的，而不是小澤自己說自己是正當防衛那就行的，所以這也是他為什麽給關磊打電話的原因。因為他如果要通過正常案件處理的方式來接受調查的話，那在時間上就會長一些。

  離開方沐嵐家的第一現場後，沈天澤就被大案隊帶到了市局，而關磊並沒有給他開後門，刑警們也都按照正常流程對他進行問詢。

  “……說說經過！”年輕的刑警，麵無表情的衝沈天澤問道。

  “我接到了二胖的電話，他說他出事兒了，讓我去找他。”沈天澤如實應道：“但我剛到那個小院，就有一個蒙麵人要殺我。我們發生了肢體衝突，並且一塊掉到了菜窖裏，他有槍，我出於自保就用斧子砍死他了！”

  “你在砍死他之前，他開槍了嗎？”刑警又問。

  “他要開槍的話，那我還能活著嗎？”沈天澤無語的應道：“他掐我脖子來著，並且有掏槍的動作。“

  “你斧子是哪兒來的？”

  “在案發現場旁邊的住戶家門口拿的！”沈天澤如實交代道。

  “為什麽拿斧子，你動機是什麽？”

  “當然是害怕啊。我不知道二胖出了什麽事兒，也不知道他要找我幹什麽，所以拿斧子就是為了防身！”沈天澤邏輯清晰的回應道。

  ……

  公安局門口。

  關磊拿著電話，低聲衝自己的上層關係吳副廳長說道：“我不是要不守規矩，但這個人真的是正當防衛，而且他後麵還有用，所以我必須得先給他簽個三個月的留查，然後讓他先走！”

  “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的線人？”吳副廳長直言問道。

  “不是！”關磊直接一口否認，並且完全沒有暴露小澤的回應道：“讓他走，隻是因為他還有用，我的線人會用到他！”

  “留查期間，如果他跑了怎麽辦？！萬一他不是正當防衛，那你不光得脫警服，而且得進去！”吳副廳長皺眉回應道。

  “廳長，我幹刑偵多少年了？他是不是正當防衛，我一打眼就能看出來！”關磊非常嚴肅的保證道：“這樣，如果他不是正當防衛，那我不光脫警服，進監獄，還把眼珠子摳出來給您當炮踩！你看行不行？”

  “小關啊，你現在怎麽滿嘴江湖話？”吳副廳長無語的回了一句。

  “嗬嗬，這不是沒辦法嗎？你長期跟這幫人打交道，那就得模仿他們！”關磊再次催促道：“廳長，現在局裏卡著這個事兒，你要不幫我說句話，那真就錯過了最佳時機！”

  “行，我會跟你們局裏打個招呼，但你務必要對這個人上心。萬一出了岔子，你難受，我也難受！”

  “放心吧廳長，我敢給你打電話，就一定有把握。而且我有預感，魏裕光這棵大樹，怕是挺不了多長時間了！”關磊滿意的點了點頭。

  “關磊，這個案子我替你扛多少壓力，你心裏是有數的。”吳副廳長歎息一聲囑咐道：“快查，快辦，快出結果。”

  “明白！”

  “就這樣！”

  話音落，二人就結束了通話，隨即關磊馬上拿著手裏的資料就開始幫助小澤跑關係。但他也怕自己幫小澤暗中打點這事兒，會有風言風語傳出去，所以他才聯係了吳廳長出麵，具體操作之時，也是嚴格按照流程，不敢有半分越線。

  ……

  兩個小時之後，沈天澤的初步口供已經被審訊的刑警整理了出來，隨即辦案人讓他簽字後，拿著資料就走出了門外。

  “他都說清楚了嗎？”李凱迎過來問了一句。

  “說清楚了？”

  “口供和現場反應的情況能對上嗎？”李凱順手接過口供，低頭一邊瞅著，一邊問了一句。

  “基本都能對得上！”負責審訊的刑警，體態輕鬆的回應道：“這案子一看就是正當防衛，真要殺人誰會往菜窖裏鑽？！他的斧子，身上輕傷，開槍細節，還有對方的著裝等等，都能反應出來現場情況！我看這事兒走個程序，人就得放了。”

  “行，你拿著口供走吧，我進去看看！”

  “好叻！”

  話音落，刑警拿著口供就往外走，而李凱則是推門進了審訊室。

  “……！”小澤抬頭看了一眼李凱，見四周沒人之後，頓時往前走了一步問道：“我什麽時候能出去？外麵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做呢！”

  “著急回去給老九當馬仔是嗎？”李凱語氣不善的問了一句。

  “……什麽意思？”沈天澤感覺到李凱看自己的眼神，是莫名帶著一股敵意的。

  “這案子是不是正當防衛，現在很模糊，你有可能攤事兒了！”李凱低頭點了根煙後，話語極其冷漠的回了一句。

  沈天澤聞聲呆愣。

  沒錯，李凱現在一看見沈天澤就莫名有些心態要爆炸的節奏。

  有人可能不太理解刑警的日常生活，在99年這個年份，以李凱這個二杠二的二級警督銜來說，基本工資就一千左右。每次破大案的獎金，全隊也就兩千多塊，隨即到手一分一人可能都不到二百塊錢。外地偵查，每人一天就十塊錢的夥食費，長年沒有假期，啥時候有案子啥時候就走，並且由於他們是高危行業，保險公司都不接他們的生意。說白了，如果他真被匪徒打死了，那除了政府能給拿點補償之外，妻兒老小就完全沒有任何保障。

  在這個年代，刑偵手段還不發達，所以想要破獲一個案子，那快則一月兩月，多則則是半年一年之久，而且弄到最後還不一定能破獲！

  案子一旦接上，那基本就沒啥回家的時間，整天不是在路上折騰，就是在車裏蹲坑。澡沒處洗，胡子也沒地兒刮，煙一天能抽兩盒，所以每當案子進行到中期的時候，李凱這幫刑警那都折騰的看著沒人樣了，身上都是餿的，基本看誰都不順眼。

  而今天，李凱就看沈天澤不順眼，因為他一直在心裏認為，沈天澤應該早就掌握了很多九哥的信息或者說是犯罪證據，但由於九哥對他進行物質誘惑外加行為收買，所以小澤目前很可能已經“叛變”了。

  所以他氣啊！他氣沈天澤的立場不堅定，以至於讓三鑫公司的案子遲遲沒能有突破性進展，人命案接連發生，讓自己這幫同事被溜的團團轉，心裏極度窩火。

  “你別扯淡行嗎？你幹這麽多年刑警，我是不是正當防衛你心裏沒數嗎？”沈天澤現在也很氣，因為他從進入三鑫公司開始，關磊給他的感覺就是一直在利用自己，而且在關鍵時刻沒有一回站出來了。

  “你這麽著急出去，是不是有方法能找到二胖？”李凱突然問了一聲。

  “……我要見關磊！”沈天澤感受到了李凱的敵意後，就準備換個人交談。

  “你見他也沒用。我告訴你沈天澤，如果你再這樣沒有立場的弄下去，你的下場不會比魏裕光好多少，你的身份也救不了你，弄不好你得被打上三鑫公司骨幹被判了！”李凱瞪著眼珠子衝小澤警告了一句。

  “去你M的吧！沒有我，你們能破了章顯光的案子？沒有我，你們能差一點就抓到肖國濤？！當初是你們讓我來的，現在我要稍微辦事兒不讓你們順心，你們馬上就拿話威脅我，並且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沈天澤最近的遭遇，已經讓他接近精神崩潰的邊緣，所以此刻情緒也瞬間爆發的罵道：“你不用跟我扯這個，弄急眼，我他媽把所有事兒都抖落出來。你倆找我本身就是違規，大不了我不幹了，你們也別當警察了！”

  “你他媽罵誰呢？”

  “別JB跟我裝B，是你們求著我來的，不是我求你們，你擺個JB毛譜！”

  “嘭！”李凱氣的一拳就打在了小澤的腹部。

  “艸你媽！”小澤瞬間爆炸，伸手就掐住了李凱的脖子，隨即倆人直接就在審訊室內撕扯了起來。

  ……

  夜晚。

  九哥等人蹲了一天後，也沒見到小彭，而是等到七點半左右，九哥才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

  “小彭已經離開公司了，他在新濠天地喝酒呢！”

  “我知道了！”九哥應了一聲後，才思考半天說道：“子宣，去新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