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當陸相赫看到A4紙上的賬目時，心裏除了極度驚懼外，還有慌亂。因為這些賬單裏有一小部分，就是他替老賈管其他財務要的，而當初老賈要這些賬單的理由是，九哥要讓他私下做財務報表的匯總，所以陸相赫才決定幫忙的。

  可現在這些賬目單子，為什麽會出現在老賈的私人包裏？而且類似於“九對嶽父賬目”的這種極度需要保密的賬單，老賈又是怎麽整到手的？

  最重要的是，以陸相赫一個專業財務的眼光來看，這些賬單明顯就是私自整理出來的複印件，並且賬單上麵的所有統計都太過赤.裸。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這個賬目根本就不像是要核算出一個整數，然後給領導匯報用的。因為賬單上麵的數字很有很針對性，主要記載的是九哥個人給市裏某些領導上供的黑賬，非常像檢察院辦案時的證據材料。

  所以，陸相赫在看到這些賬單後，人就有些懵了。他一時間想不通老賈弄這些資料要幹什麽，而且他心裏也瞬間變得非常忐忑。因為這裏麵有一部分賬單，是經過他手交給老賈的，而九哥一旦發現這事兒，自己不光工作可能會丟掉，也肯定會遭受到非常嚴重的麻煩。

  “嘩啦啦！”

  陸相赫蹲在地上，連續翻看著賬單上麵的數字，並且越看越心驚，以至於他臉上汗水滑落到紙頁上，自己都不知道。

  大概三四分鍾過去，陸相赫就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高達二十多頁的報表，並且還在報表的夾頁中發現了一張身份證複印件，而複印件的背麵寫了一行小字。

  “6.9，銀行開戶專用。”

  “9號，半個月之前？”陸相赫簡單算了一下時間，發現這個身份證複印件用於銀行開戶的時間，就是老賈突然讓自己幫忙管劉姐要九哥私賬的日子。隨即他又看了一眼複印件上的身份證信息，見到裏麵的人是一個女的，歲數也不大，而且戶籍所在地還是廣西的。

  “咕咚！”

  陸相赫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後，就立即手掌顫抖的拿起老賈的公文包，想把資料放到裏麵。可就在這時，他又表情掙紮的怔在了原地。

  思考！

  猶豫！

  十幾秒的時間眨眼過去！

  “咣當！”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陸相赫頓時打了個機靈，動作十分迅速的就把手裏的資料卷起來，插進了自己的褲子。

  “還有人嗎？”門口處有人喊了一聲。

  “怎……怎麽了？”陸相赫站起來問了一句。

  “你蹲辦公桌下麵幹啥啊？”掛著三鑫公司工作牌的青年，笑著問了一句。

  “我……收拾一下電話線，可能接觸不太好了，你有事兒啊？”陸相赫反問了一句。

  “沒事兒，我就是看這屋燈亮著，想過來看看靜雯走沒走，叫她一塊吃個晚飯。”青年咧嘴一笑。

  “她早都下班了！”

  “啊，那就算了，你忙吧！”

  “好！”

  話音落，青年關門離去，而陸相赫站在原地思考半晌後，就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背包，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

  大約十五分鍾後。

  老賈穿著半袖白襯衫，一臉疲憊的從九哥辦公室走出來後，就大步流星的返回了財務室。

  “嘩啦！”

  老賈走到辦公桌旁邊，低頭要給自己倒杯開水時，就看見了陸相赫剛剛送來的財務報表。隨即他拿開訂書機，將報表邊角捋齊，準備把它放在公文包裏，一會帶回家處理。可就在他伸手打開公文包之後，臉上的表情就瞬間凝固了。

  “媽的？”老賈罵了一句，臉色蒼白的就在公文包內翻找了起來。

  十幾秒後。

  “咣當！”

  老賈神色慌張的推開辦公室房門，扭頭掃了一眼外麵工作區附近的幾個青年就喊了一聲：“哎，你們剛才看見有人進財務室了嗎？”

  “怎麽了？”

  “沒看到啊！”

  “……！”

  眾人聞聲回頭後，就都張嘴跟老賈交談了起來。

  “什麽財務室？”就在這時，一個換好便裝的青年，拎著個小兜就從休息室內走了出來。

  “你看沒看見有人進了財務室啊？”老賈立即問道。

  “啊，我看見了啊。陸相赫剛才在裏麵來著，我還跟他說了幾句話呢！”小夥笑著點頭。

  “陸相赫，就他自己嗎？！”老賈聽到這個名字後，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隨即語氣急促的又問了一句。

  “啊，就他自己啊，怎麽了？”

  “刷！”

  老賈聽到肯定的答複後，轉身就回到了財務室，隨即拿好自己的東西，連燈都沒關，幾乎是小跑著就衝出了公司。

  ……

  街道上。

  老賈鑽進自己破舊的二手桑塔納內，拿著手機就撥打了陸相赫的傳呼：“對，就呼，你拿錯東西了，請回電！急呼三遍，謝謝！”

  打完電話後，老賈坐在車裏開始抽著煙，焦躁的等待了起來。

  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放在車座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喂？！”

  “……我是陸相赫！！”

  “相赫啊，你在哪兒呢？！你是不是動我包了？”老賈掐滅煙頭，語氣非常急促的詢問道。

  “你包裏有什麽啊？”陸相赫聲音低沉的問道。

  “……你看見什麽了？”老賈咬著嘴唇又問。

  “賈經理，你到底想幹這麽？這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你包裏？！”陸相赫咬牙喝問道：“這東西的嚴重性，你清楚嗎？”

  “相赫啊！咱們都是幹財務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老板既是最信任咱們的，也是最不信任咱們的！你明白嗎？”老賈嘴唇顫抖的解釋道：“你在三鑫公司的職位比較低，很多東西你都接觸不上，可我不一樣，你明白嗎？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有些時候，我不得不自保啊！”

  “……！”陸相赫沉默著，根本沒有回應。

  “你把東西還給我，行不行？！”老賈直言問道。

  陸相赫依舊沒有回話。

  “相赫，我最近對你怎麽樣，辦公室裏還有人比我更照顧你嗎？這些東西你真的不能拿啊，你拿了，我麻煩，你自己更麻煩，明白嗎？”老賈繼續勸說道。

  “我知道麻煩！我也怕麻煩，可你為什麽要利用我去幫你要這些賬單？如果九哥查起來，我能解釋清楚嗎？他會以為我跟你一起幹的這事兒！”陸相赫咬著嘴唇回應道：“我家裏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我比誰都需要這份工作！你自保可以，但為什麽要帶上我？”

  “相赫，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利用你的意思……！”老賈內心焦躁不安，嘴上也在極力辯解著。

  與此同時，陸相赫站在距離自己家樓下不遠處的公用電話亭內，正聽著老賈辯解時，突然就透過玻璃，看到一個穿著邋遢的三十歲左右青年，醉醺醺的奔著小區走去。

  “你的事兒，我會找你談，先不說了……！”陸相赫看到青年後，就立馬皺眉掛斷了電話。

  “喂，喂？！”老賈拿著手機喊了兩句後，就立馬回撥了磁卡公用電話，但打了三四遍都沒有接通。

  ……

  另外一頭。

  陸相赫走出公共電話亭，邁步就追上了那個邋遢的青年，攥著拳頭喊了一句：“你怎麽又來了？”

  “哎呀我艸，這不是我表兄弟嗎？嗬嗬，我都多長時間沒看見你了？”邋遢青年用手擰了一下大鼻涕後，直接就擦在自己髒兮兮的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