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442 見到他
作者:小年糕      更新:2021-11-28 06:23      字數:2335
  第442章 442 見到他

  “如果你們不讓我見慕修辭,那我就隻好出院了,不然能怎麽樣?我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空一直在這裏耗著。”

  顧時年平心靜氣地跟她們講話,一張微冷的小臉上透著理智冷靜,又想起什麽似的道:“哦,對了,我媽媽我也要帶走,如果他不來的話,我就打電話讓祁焰來接我們了。”

  門口兩個小護士互看一眼,緊張到要死,神情焦灼地擋在門口,就是不讓她出去。

  其中一個正迅速地給祁司岩發短信。

  顧時年實在沒辦法了,收回冷冷看她們的目光,給慕修辭發了一條信息。

  “我問你們,是不是慕修辭出什麽事了?”

  她突然放下手機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她兩天前就想過了,不過就是一個念頭,又趕緊迅速拂去。

  當初硬要上那艘船的人是她,慕修辭說過,她隻要閉著眼睛等待這一夜過去就行了,此刻想來,他必然是已經察覺到了會發生什麽事,提前讓她寬心的!

  一定是。

  “如果他並沒有出事的話,我想不出什麽原因是他不會見我的的吧?以前這種情況也從沒出現過,所以那天救我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救的?那麽神奇的壯舉,沒有人會不知道吧?”

  她蹙眉質問著,本該越來越有底氣的,到最後氣息卻不知怎麽越來越弱了。

  猛地,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兩個小護士依舊麵色緊繃著,希望祁司岩快點兒來。

  顧時年跑過去,拿起手機來看。

  小手微微顫抖。

  果然。

  她發的那條短信是——“你是不是受傷了?如果你再不讓我見到,我就沒有理由不回祁焰身邊去了,我想見你。”

  慕修辭終是被這條短信刺激到,終於回複她了。

  “來吧。”

  顧時年眸光一亮。

  但緊接著又是一條,淡淡的,不帶什麽情緒的——“不許哭。”

  *

  雪白雪白的高級病房裏,顧時年跟著祁司岩往前走,她看了一眼這裏,嚴密而陌生,大廳中間像是被一個透明的金鍾罩籠罩起來一樣,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

  越走到病房前,祁司岩的腳步放得越慢。

  那天晚上在這裏搶救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他那時一邊做手術,一邊腦海裏浮現整個尹家的場景。

  壓力很大。

  大到神經都幾乎崩斷。

  後麵的三天裏,他也是壓力大到不行,生怕他稍微打盹的哪個瞬間,慕修辭就不在了。

  他慢慢停了下來。

  身後纖小的女孩兒也停下來,屏息凝神看著那扇門。

  祁司岩猛地轉頭,頓了頓,道:“不要靠得太近,還有現在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所以不過有多恐怖,他都不會死的,你明白嗎?”

  死。

  怎麽會嚴重到死?

  那一晚的確槍聲很激烈,顧時年也覺得自己上岸很神奇,但是……

  不至於吧?

  慕修辭會至於,死掉?

  他自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掉嗎?

  “那天晚上到底怎麽回事啊……”她沙啞問道,整個嗓音已經因為緊張和自責而啞掉。

  祁司岩有些無語。

  她的單純此刻在這裏暴露無餘,哦不,其實年年智商是夠的,隻不過有些女孩兒,跟某些人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懶得用腦子,因為那個人太值得信賴了,也因為……那個人太會城牆。

  勞林跟他說了台灣海上的那段事時,祁司岩剛做完十幾個小時手術的手都在抖。

  抖得停不下來。

  沒有見過有人把自己的生命玩弄到這種地步。

  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來,一直將眉毛打濕,將睫毛打濕,眼鏡上一片霧氣。

  既然這麽在乎。

  當初又是為什麽呢。

  當時慕修辭心裏該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和壓力?

  做手術一直做到心髒的位置,那個地方依舊在勃發跳動著,嘭嗵嘭嗵,很有力,但是血液止不住之後大量流失,跳動愈發緩慢,甚至有那麽一刻心髒驟停,整個手術室的人都在搶救。

  祁司岩摘下眼鏡,擦了擦眼,又重新戴上。

  “我聽那邊的人說,好像是聲東擊西,就是——光如果打在夜裏海上的其中一麵,那麽會把周圍的海域都襯托成光亮的盲區,尤其對麵的人隻能看到光亮的部分,所以黑暗的部分就是安全的。”

  活靶子。

  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林女士最後是沒忍住刺激朝他開槍了嗎?她那麽痛恨她們母子,最後的怒火怨氣,全部發泄在了慕修辭身上了嗎?

  她都……幹了一件什麽樣的蠢事啊……

  祁司岩上前推開門,卻猛然聽見一個聲響,他錯愕回頭,看到顧時年整個癱軟在了地上,小手撐地,整個人很軟很軟。

  祁司岩震驚了一下,趕緊上前扶住她,緊張道:“年年?年年?”

  顧時年好半晌都聽不見他說話,腦子裏嗡嗡響,半晌她才抬起已經褪盡所有血色的小臉,抬眸看他,沙啞道:“……沒有死吧?我沒有害死他,對吧?”

  一句話過後,祁司岩眼睜睜地看著她眼底,一股滾燙的熱淚猛地一連串掉下來,她難以自製,肩膀顫抖起來。

  病房門外,她哭得不能自已。

  幸好病房隔音,你看,他說的年年智商夠用,在別人麵前的時候她很聰明,知道在外麵哭而不是去裏麵。

  不被人庇佑著的時候,她還是聰明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陪著她胡鬧啊。

  要給她的情緒,一個發泄的出口。

  卻忽略了……自己是不是還有命看到她發泄完的樣子。

  他就是個瘋子。

  ……

  兩年前慕修辭看到顧時年從行進的火車上跳下去的時候,比此刻還要悲痛絕望。

  她不僅僅是可能死了,如果死了,還是被他給逼死的。

  他把自己當時最愛的人逼死了。

  慕修辭尋找了整整一個多星期,直到傷口感染發炎,休克昏厥過去。

  而此刻的顧時年,在崩潰的痛哭中,想起自己在甲板上的那一幕,揣摩著那一瞬間,慕修辭的心情。

  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償還兩年前她的心痛一樣,他到現在都還不怪她,因為……他認為自己可能,遠遠還沒有,償還得清。

  *

  “滴、滴、滴”。

  穩定規律的心率測試儀在響著,成了這死氣沉沉病房的唯一聲響。

  一個眼睛紅腫像核桃一樣的女孩兒走進去,遠遠隻看到病床上病人驅趕頎長,全身上下,除了那雙眼睛幾乎都被紗布裹著,垃圾桶裏塞滿了帶血的紗布,他就像死了那樣安靜地躺在那裏,一動都不曾動,連細微的塵埃都紛紛落在他身上。

  顧時年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往前走,停下來。

  他的半張臉都是黑色的,火藥的殘渣還在眼角,距離眼睛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