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艾大金假功欺道君 青石山招安討馬陵
作者:臨風      更新:2021-12-20 12:06      字數:6186
  詩曰:

  皇文一道遠東京,兩寨無辜起大兵。

  四海從今興曜煞,空餘禍患在宮廷。

  話說宣和四年六月十九日,道君皇帝早朝,眾官俱在禦階伺候。殿上三下淨鞭響,兩班文武齊,三呼萬歲,君臣禮畢。進奏院卿出班奏曰:“臣院中收得各處州縣累次表文,皆為淮陽軍治下馬陵泊陳明遠等部領賊寇,公然直進州府,劫掠庫藏,搶擄倉廒,殺害軍民。自力鵬降賊後,馬陵賊人先後已破數個州縣,如此心腹大患,當早日剿除,伏乞聖鑒。”天子半晌不語。李邦彥知乃是昨夜道君皇帝臨幸美人,神疲力倦,搶話道:“馬陵泊草寇猖獗,不亞昔日梁山。前番力鵬征剿,不曾想卻降了賊,致我天兵折辱。如今可令各處州府齊心進發,全力攻打,必可全勝。”吳太尉當時聽了,心掛吳瑋璠,亦出言道:“依微臣之見,眼下張郡王等於淮西得勝在即,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待將士休養半載,再去攻打。”天子神欠,無暇朝政,隻道一切盡由百官主張。

  正要起身,忽有龍圖閣直學士張鳴珂,哭訴族弟張遠誌知江陵,為馬陵泊殺害。言語淒慘,聞者落淚。天子命人旌獎,權且安慰,待到張叔夜回朝,再討賊未遲。張鳴珂也是個有眼色的,何敢再言,猶豫退下。又有山東製置使清萬年出班哭奏,道說馬陵泊凶虐異常,殺死親弟清百年、清十年、清一年。天子無奈,乃道:“朝廷自有撫恤,朕累矣。”分明不在心上。清萬年複仇心急,遂伏地大哭道:“聖上明鑒!吾弟清十年、清一年都是平城縣皇園守備,守園將佐熊袞、孫獬、馬銓殉國,賊人又將我弟全家殺害,女婿曾寧亦吃梟首。園子禦貢之物,全然毀之。”

  此語道出,驚起天子十二分精神來,龍顏大怒道:“此賊竟至於斯!卿等當與寡人分憂,可差誰人統領重兵前去收剿?”就令卷簾。看官聽說,那嬌兒園泡棗乃是進貢天子之物,道君皇帝何許人也,自不用分說,最須此物保養精神,如今園子被毀,教之如何不怒?文武百官齊齊跪下,膽顫不已。

  百官之中左丞相張邦昌思索道:“若是馬陵泊吃張叔夜一夥剿滅了,恩寵更甚,如何是好?當不許他立功。”鬥膽進言道:“陛下容稟,常言道:‘殺雞焉用牛刀。’禁軍之中,尚有人物。”天子聞說,龍顏轉喜,道:“禁軍那位豪傑,速喚與寡人一看。”張邦昌隨即稟了名姓,樞密院宣取那個禁軍裏本事最高的前來。不到一刻,見一大將倉皇而來,看他衣甲不整,一身酒氣,踉踉蹌蹌,氣喘如牛。

  天子定睛一看,那人生的熊掌猩唇,豬鼻魚肚。此人姓範,名帶,為人善飲,隨身攜一牛皮酒囊,日不離手,人稱酒囊範帶,又喚做牛皮範,使一把鐵錘,重達十二斤,冠絕禁軍。天子見了這等模樣,心生疑惑,轉為不喜,就問官職。範帶壓住呃逆,勉強道:“小將乃是金錘班都教頭。”天子想起往日力鵬模樣,更加懷疑,令其舞錘,看他本事。範帶本是來的急,又貪了酒,把鐵錘隻舞了幾下,未曾立穩,跌在地上,肚裏翻江倒海,吐了一地,醃醃臢臢,臭不可聞。

  天子大怒,教拿下範帶,革職論罪。右丞相李邦彥暗笑,也出班奏道:“亳州處來報,治下青石山上有一班賊寇聚眾造反,自稱上界十一曜二十八宿下凡,招買兵馬,蠱惑民心。此與馬陵泊兩處賊寇若不剿捕,日後必為四寇般大患。伏乞我皇聖裁。”天子雲:“今年二月至今,已遣兩處軍馬進兵,尚不見成效,可有別法?”有殿前太尉宿元景出班奏道:“陛下不如以賊治賊。”天子問道:“怎個以賊治賊法?”宿元景道:“臣素聞青石山一夥有招安之心,陛下不妨降一封丹詔,光祿寺頒給禦酒珍饈,差一員大臣,直到青石山好言撫諭,就招安他兵馬,使他統領本部人馬前去征討馬陵泊賊寇。二賊相爭,必有一傷,且無論那方得勝,都損失不小,而使我坐收漁翁之利。此乃隔岸觀火之計,伏乞陛下聖鑒。”天子雲:“卿言甚當,正合朕意。”

  正商議間,兵部又有加急文書遞來,天子起身,就要親自批閱。黃門侍郎將文書呈上,天子壓怒而看,看不多時,天顏又悅,教傳與李邦彥,令念與百官,文書寫道:

  “二府討賊大捷疏:馬陵賊首二大王陳明近、賊軍師姚小雨攜眾兩萬,侵我州府,屠戮良民,殺害官紳,鄉人泣血,士子嚎啕。末將艾大金仰仗天威,攜張郡王將印,率精卒五千,重創賊軍,又射死二大王陳明近,賊軍師生死未卜。賊軍糜爛,死者不可勝記,又軍中豎起白旗,兼有哀樂,定又有要緊頭目重傷待死。奈何我軍人少,不可輕動。臣廝殺間誤受一箭,血流如注。幸得吾皇威揚,天公助我大宋,是夜月明星稀,臣率一幹人馬,不顧傷痛,乘夜襲殺,賊人死者過半,方能保境安民。今特進獻賊人首級五百二十顆。

  又按,開德府知府滿統華殉國,乞請朝廷加恩體恤。

  宣和四年秋六月日,臣艾大金蒙皇恩稽首進表。”

  天子喜道:“大宋尚有如此忠臣良將!”轉看百官,都是賀喜,道天子至聖至明,得感天降賢才。天子問那進表之人道:“這艾愛卿是何處人氏,可是將門?”進表之人乃是艾大金心腹,原江寧府人氏,姓秦,本為密州教授,因貪汙受賄,待要罷官,奈何娘家出錢,調任相州。人見他奸猾,每每嚼頰刻薄,都喚他作奸猢王,與艾大金沆瀣一氣。那奸猢王乃敘說張仲熊招安艾大金,張郡王令艾大金與國家分憂,又因清百年丁憂,故暫代相州刺史,領破賊諸事。天子龍顏更喜,道:“張郡王一門忠良,其二子朕亦見過,果有雄才,不亞那雄威將。”吳太尉心頭一動。

  隻見道君天子坐回龍椅,又道:“張愛卿二子魯國公仲熊招納豪傑,有功社稷,寡人欲收其為子,張郡王賞金銀五百兩,綵段八表裏。並宣艾大金入朝,封盤固伯,寡人要親睹艾將軍神威,再教討賊。”聖諭一出,百官都覺輕佻,李邦彥急急道:“陛下,艾將軍所書,道已受傷,縱然欲討賊人,怎能再去廝殺?還須教其休養百日再議。”心裏卻暗道:“若這夥再是立功,教本官何從?”天子也知有理,長歎一聲,道:“既如此,且按宿愛卿之言,先招安那青石山草寇去征討馬陵泊,若其不勝,隻待張郡王一班賢臣回京,再合力攻打。”李邦彥盛讚天子英明。

  天子又看那個奸猢王,正是愛屋及烏,有心抬舉此人,問道:“愛卿舟車勞頓,前來上表令寡人轉怒為喜,可有欲求封賞之物?”奸猢王喜道:“臣感聖上體恤,願得水田三百畝。”天子笑道:“‘君求田問舍,言無可采。’朕見你謹慎,不若留在京城如何?”所謂皇恩浩蕩,奸猢王如何不答應?連連叩謝了。天子既有意栽培,封其為太學學正,正是:

  奸詭凶禽宮闕賞,江湖鼎沸九州殃。

  他年一旦夷狄入,獨木難支顯貴殤。

  當時朝廷差撥使臣,就命宿太尉為天使,齎擎丹詔禦酒,前去招安青石山大小人數。眾位看官,你道這青石山一夥人甚麽來曆?這些人乃是上界十一曜星、二十八宿臨凡。因玉帝恐那夥雷將勢大,特令他等下界托生,冥冥之中會聚一起,昭示身份,隻為相助那一百單八副罡煞。至二十一招安這日,共聚得三萬人馬。且說宿太尉至青石山招安,當時便宣讀聖旨,若得招安,即封他山寨之主為上將都統軍,領本寨兵馬征討馬陵泊。卻是那十一曜二十八宿?十一曜道是:

  中央鎮星土星 宋 達

  東方青帝木星 楊 程 西方太白金星 劉 奇

  南方熒惑火星 孫煜傑 北方玄武水星 許栗銘

  太陽星 朱佳俊 太陰星 鞏莎莉

  羅睺星 施笑飛 計都星 左明欣

  紫氣星 薛 琦 月孛星 王 超

  二十八宿乃是:

  角木蛟 葉 森 亢金龍 顧洪嘉

  氐土貉 魯 琳 房日兔 葛 濤

  心月狐 付 曉 尾火虎 王宇祥

  箕水豹 智海洋 鬥木獬 袁 鵬

  牛金牛 房 迪 女土蝠 張 媛

  虛日鼠 馬 帥 危月燕 黃琳雅

  室火豬 郭春辰 壁水貐 段金朋

  奎木狼 張景琛 婁金狗 劉東曉

  胃土雉 葛 媛 昴日雞 錢 遙

  畢月烏 蔣 寧 觜火猴 何 彪

  參水猿 葉 召 井木犴 宋金龍

  鬼金羊 王 晨 柳土獐 張 榮

  星日馬 朱栗輝 張月鹿 蘇一凡

  翼火蛇 劉 璿 軫水蚓 張 雷

  詔書讀罷,寨主宋達聽後,上前拜會宿太尉——原來青石山早與宿太尉暗地裏來往,隻為招安之事。宿太尉亦是好官,懇請義士出山相助。宋達泣道:“若是當初公明哥哥遇到宿大人,也定得招安,不吃張叔夜一夥害了!”宿太尉聽了,亦是感慨,道:“昔日朝堂四賊作亂,宋頭領便要招安,見奸臣也是怕了,卻是陳希真一夥僥幸。義士既心服宋江,還望秉忠貞之誌,效鯁骨之節,上不負天地,下不負黎民,征討馬陵泊,以正社稷。”

  宋達本就欲招安,今見如此,與眾人道:“朝廷既有好意,如何不可招安?”許栗銘道:“那馬陵泊亦是江湖上有名的豪傑,怎地攻打?”張雷也道:“哥哥,我也與你說過於嬌妹子的好,小弟亦被他山寨救了性命,如何相殘!”楊程有心助宋達,勸道:“賢弟,我等也須有個前程,縱不能因馬陵泊而毀了自家的道路。”張雷無言。是時錢遙轉過來道:“張雷哥哥所言極是,想俺當初身陷應天府‘戒治坊’中,是他寨中現在的三個女頭領馬玥、張玉一、許欣敏救得脫身,恩情難報,反要與他們為敵?”葉森、房迪見說,也都道:“他山上有個好漢喚做凶太歲蔡子豪,那年大鬧登州,殺的登州防禦錦鱗蟒馬元夢裏也怕。反出城後,我二人因慕他武勇,未隨兄長董安入夥梁山,隻尋他不得,方能到此聚義,如今怎好與他刀兵相見?”

  宿太尉見此情形,好心又道:“宋頭領既然心服宋公明,下官不才,如今馬陵泊勢盛,不求全敗,隻求牽製之,待朝廷張郡王歸來,爾等自可退兵,不壞江湖義氣,不知可否?”此言一出,青石山眾頭領多覺有理。宿太尉乘機又道:“下官亦知宋公明曾照會貴寨頭領,多有恩德,若是此番得勝,下官定保奏天子,赦免梁山諸將前罪如何?幸存子侄,再有封賞,全其香火血食。”說罷,恭敬施禮。宋達等頭領大喜,扶起宿太尉,道:“敢不從命!”劉奇道:“常聞馬陵泊怎生了得,倒顯得能人都在他那裏了。今番正要借此機會與他一較高下,待拿了他們,我們兄弟都進京去做大官!”

  以此青石山竟受了招安,眾頭領商議已畢,整頓山寨兵馬,於六月二十三日整點起行,浩浩蕩蕩往馬陵泊而來。朝廷懲了範帶,又令那禁軍第二的範天悲,乃是範帶族侄,梁山招賢堂頭領範天喜的從弟,來委任監軍。

  再言馬陵泊,沈濤早已從吳太尉並亳州處探得消息,火速奔回山寨報知。婁小雨道:“不想這夥到底受了朝廷招安,來與我山寨為敵,若早早防範,教吳太尉那裏取事,不至今日地步,此為我之過也。”於嬌歎氣道:“卻是小妹的不是,當初勸他們來投不成。”隻見陳明遠大笑道:“不幹二位賢妹事,大家都是綠林上有名的好漢,因何落草為寇,共聚大義?他們倒受了招安,便要拿我們去立功!放著寨中這一群如狼似虎般的兄弟們,那個怕他!”隻看一眾頭領皆起身道:“哥哥所言甚是,定教他們大敗而回,從此再不敢直視我馬陵水泊!”當下陳明遠欲要施發號令,婁小雨攔住,笑道:“兄長,你倒忘了別個。”陳明遠會意,亦笑道:“是為兄疏漏了。”眾頭領不解。

  卻說那姚雨汐屋中,經王力救得性命,調養得蘇醒,身邊止陸影、吳賽鳳兩個照料。吳賽鳳見雨汐醒了,十分歡喜,扶起身來。雨汐自覺心口一疼,大叫痛殺。那邊陸影又忙去請來王力看視。姚雨汐問道:“我怎地在此?相州艾大金如何了?”王力忙道:“姚軍師莫要著急,三軍無事。”姚雨汐忍著痛,追問道:“莫不是兄長教姐姐救我?如今城可破了?我軍還有多少人馬?”一連幾個問題,王力不置可否。陸影低語道:“師父,如今我們在山寨內。”雨汐長歎一聲,想起艾大金,險些動怒。王力無奈,道:“軍師,你若再氣,神仙難救。”雨汐道:“我豈止氣他艾大金一個,還有不服那婁雨菲。艾大金待我傷好,指日可殺;若是教她婁雨菲知我兵敗,一世做不得人了!”王力不解道:“婁軍師是個好女子,怎會笑你。”雨汐急急道:“你是不知,那婁小雨最是心高氣傲,隻在心裏瞧我不起。”便訴說前事。

  原來姚雨汐少年英才,自幼習得諸子百家,遠近聞名,一日奇思妙想,自詡生無敵手,寂寞非常,故絞盡腦汁,設下妙局三場,州內無人可破。姚雨汐半是自得半是自愁,卻撞見那對頭婁小雨,吃她三日內破了三場,卻道:“倒是有些本事,隻是離我差些。”惹惱姚雨汐,與其辯論,論了一夜,雨汐大敗,自此認識。二人時常書信往來,交談兵法,互不服輸,奈何姚雨汐往往棋差一著,多是低於婁小雨,心中更惱。

  王力聽了,苦笑連連,勸道:“都是自家人,何須爭長短。”姚雨汐大叫道:“我身為男子,豈能輸於女子!”王力起了性子,也道:“論醫術,先生比我如何?”姚雨汐無言。那邊隔帳傳來話語:“是了,若較真,敢同神醫妹妹比醫術麽?”乃是張妮,扶著侯帥——侯帥傷愈,尚在休養。張妮手持葡萄,喂給侯帥,夫妻二人,十分恩愛,那有半分不合。旁邊又是趙梓晗、李明、於嬌。於嬌卻不認得姚雨汐,隻知與婁小雨不合,聽到他如此不服,笑道:“姚先生,小妹乃是新入夥之人,在此見過。”姚雨汐正含糊答應,又聽於嬌道:“莫怪姐妹多嘴,先生的命也是婁軍師救的。”話音方落,就看姚雨汐眉目變色,陸影、吳賽鳳兩個皆暗道不妙。

  姚雨汐強撐坐起,尚自逞強道:“莫不是她婁雨菲通曉醫術?我隻道她兵法與我不分上下,尚得懸壺濟世之才?不知讀了幾家《黃經》《百草》,我定要討教。”那裏知道馬陵泊與洞庭軍的事。陸影、吳賽鳳忙使眼色,教於嬌不要再說。於嬌看他這般可憐,也要閉嘴,幹笑幾聲慚愧,轉身待走。姚雨汐道:“此是何意?不是王神醫救的我?”

  說話間,隻見走進一人,卻是那葉子偉、鄭乾的副將,姓吳名辰。隻因葉、鄭二人聽聞姚雨汐中箭,都道:“水戰中箭,傷口易爛,我們新入夥山寨,功勞少了,不如拿秘藥幫幫頭領,一來是功勞,二來是人情。”計較定了,便分付了吳辰,自隨莊浩去洞庭湖了。這日吳辰帶藥而來,正與於嬌撞個滿懷。於嬌吃痛,吳辰忙道:“好姐姐,休怪休怪。”於嬌道:“你不是那葉、鄭的副將麽,卻來做甚?”吳辰屈身道:“二位頭領分付小人道:‘陳頭領既看重姚軍師,不顧危險來救,親來拜會,定然是個好人物,俺們新入夥山寨,未立寸功,現有好藥,千萬也去幫上一幫。’”於嬌笑道:“這兩個倒有心了。”吳辰又道:“俺們曹頭領也說道,婁軍師活捉了俺們,姚軍師定然也一般利害。常言道:‘不打不相識。’俺們當初阻斷水路險些害了姚軍師,如今正該報答,他自己還撈了王八。”

  吳辰這番言語托出,便是不知情,也猜著七八分了。於嬌沒奈何,轉頭看吳賽鳳幾個,眾人都是尷尬。隻看姚雨汐呆住,縮了脖子,鑽回被窩兒,見不得人。王力急分付道:“莫要亂動,瘡口萬萬不得迸裂。”驀地聽得一陣抽噎聲,都知是雨汐羞愧難當。

  眾人正手足無措間,陳明遠、婁小雨也至,一來看視姚雨汐,二來又怕輕慢了,惹雨汐多心,那知眾頭領都在。陳明遠正奇怪間,忽看那被褥鼓起,陸影兩個都暗聲道雨汐在裏麵。婁小雨聽得模糊,俱是些“既生雨何生汐”的瘋話。聽了片刻,雨菲上前輕輕一拍,道:“我俱已聞之,尚要哭否?”聲音方停。

  隻聽婁小雨開口道:“便教我勝一次又有何妨?想當初你覆射贏我一次,不也得意許久?如今我救你一命,也須珍惜,若是瘡口迸裂死了,一世也是受敗於我的死鬼,哭有何用?”姚雨汐探出頭來,淚痕未幹,罵道:“甚麽話!那個哭了?”婁小雨見他精神尚足,也是安心,道:“下次莫要孟浪,若是我無法子破洞庭水軍,不是小事。”姚雨汐此時心裏已服了大半,隻是嘴上不服。陳明遠又好心道:“姚軍師已醒,為兄心安,且仍待好好調養身子,山寨又將臨大敵,還須諸家兄弟姊妹齊心。”姚雨汐聽罷,連連點頭,正是:

  子房計謀千裏遠,卻入諸葛帷幄中。

  袍澤莫漫爭智勇,同袂更謀山外峰。

  婁小雨見姚雨汐心結已解,就要離去,雨汐急忙道:“且慢!”緩上一緩,道:“雨菲姐姐,救命之恩當謝!我既心已服你,隻是不見得我兵法輸你,將來再與我較量可否?”半晌,眾人一同大笑,也是馬陵泊的好處。正是:

  世間冤仇本平常,星辰義氣聚人心。

  眾位看官,婁雨菲與姚雨汐之事至此終了,卻不知馬陵泊將如何抗衡青石山眾將,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