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謝孔目怒斥知府 馬陵泊兵發應天
作者:臨風      更新:2021-11-28 06:16      字數:3765
  詩曰:

  日月常懸忠烈膽,鐵麵如鏡映奸邪。

  豈肯同流青天下,曲直明照獨為傑。

  上回說到,馬玥、張玉一、許欣敏三人欲為應天城的百姓除去林妖道,不想官商匪勾結,反把她三人陷在監牢。林道人、許滇累累欲使三女從他,三人誓死不肯屈服,二人隻得作罷,都請知府早些了結,楊知府就令孔目將文案做了。這當案孔目便是謝德偉,他卻為人正直,最講公理,又不貪圖錢財,因此甚得人心,滿城百姓都稱他作鐵判官,有詩為證:

  平生毫發最無私,敢斥奸咎欲不妖。

  鐵麵判官謝德偉,堪比幽冥有公道。

  謝孔目看罷訴狀,便與知府道:“恩相,此案做不得。”知府道:“怎地做不得?”謝孔目答道:“眼見得這林道人妖言惑眾,害了無數百姓,許滇這廝害故兄親兒,奪人家私,昔日他傾軋同行,手裏又不知道送了多少條人命。此二人皆惡貫滿盈,罪不容誅,若不處置,他日必激起民變。便不處置這二人時,又如此了結此案,隻恐天理不容。”知府忙道:“這三人身為奴仆,食主祿,卻心生歹意,蓄意殺人,牽連家主,此為天理可容耶?”謝德偉下拜道:“恩相為朝廷命官,做了這應天府府尹,理應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便收些打點,原不打緊。然若恩相仍偏護這二賊,任由他兩個陷害良善,欺壓百姓,必致百姓流離,難符前數,卻如何與戶部交差?”知府不答。謝德偉又道:“如今恩相既受人托,不便出手,然這林道人已激起公憤,惱犯有識之士,她三個挺身而出,雖係私仇,亦可稍解恩相之憂,固不成,卻其誌可嘉也。且她三個又是女流,恩相縱判她三個流刑,亦必難保。今番若要就此了結她三人的性命,卻是過猶不及,倘激起民變,更是因小失大了。”

  知府聽他言語,好生猶疑,未能決斷。偏那許滇恐他陰私敗露,便出五百金子重賄知府,隻要結果三女性命。虧得謝孔目亦盡舍家資,買上告下,與知府周旋,要留三女性命。許滇聞得此事,亦深恨謝孔目,偏又擺布不得他,好生納悶,卻想出一條驅虎吞狼計來,便令府中下人暗暗將這消息傳到林道人耳中。林道人滿擬自己與知府勾結,必能高枕無憂,萬料不得這案懸而未決,細細想來,愈發恐懼,隻怕知府有舍他自保之心,便教心腹人送金寶、書信與知府,催結此案,書中辭色頗有怨悵之意,更有一句“若不顧唇亡齒寒之危,必有玉石俱焚之險”,唬得那知府汗流浹背,捱到次日天明,便要處決三人。

  謝孔目聞言,吃驚不小,再三勸阻,也是無用,眼看保三人不得,孔目厲聲道“相公大人受朝廷恩重,做了這父母官,理應忠於天子,愛護子民,如今卻收受金銀,偏護奸人,以致戒治坊中,雙親無兒送終,妻子無夫依靠,此可為天理所容耶?”知府羞愧不答。謝德偉又道:“官府無能,以招民怨,激起有誌之士,三女為大義而欲除惡,雖未成,然其誌可彰也。今番卻徇私枉法,要送了她三人性命,此天理可容耶?那時更激起百姓暴動,社稷不寧,你上愧國家,下愧黎民,必然身敗名裂,若到九泉之下,又有何顏麵去見你楊家列祖!”知府被他說得勃然大怒,道:“狂徒無禮!”謝德偉亦怒:“楊誌豪!你如何做得這應天府府尹!怕你的,便不是鐵判官!”楊誌豪叫道:“左右,與我拿下,用力夾打!”可歎這謝德偉,被打的皮開肉綻,卻不告饒一聲。楊知府見謝德偉不中他意,便尋個買凶殺人的罪過,遍告全城,教將謝德偉下在牢中,用枷釘了,擇日刺配去宣州,以警眾人。三女依舊關在牢中,隻待先處置了謝德偉,便行處置。有詩曰:

  古來忠耿多蒙陷,直如錚弦死道邊。

  明鏡徒懸難澄宇,一官何能挽青天。

  再說謝德偉下獄,告示一出,滿府沸騰,都道蒼天無眼,盡教好人受屈。更有無數百姓,得知謝德偉與三女所為,都義憤填膺,圍住府衙,擊鼓鳴冤。楊知府聞得,嚇得魂不附體,哪敢出來,忙差人禮請本府兵馬總管前來鎮壓。一眾百姓圍住府衙多時,不見本府命官出來,都叫嚷起來,那些官差少不得趕打斥罵。卻惱犯了一個英雄,手仗樸刀,將那做公的連砍翻了十數個,大叫道:“朝廷不公,連謝孔目這樣的好人都落得如此地步,我擎天龍辛佳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說罷,一人一刀,便要殺進府衙。那時,隻聽得人喊馬嘶,本府兵馬總管已領兵到。這辛佳倫望見來將,大吼一聲,連身和刀撲入,卻在馬後撲個空,急回身時,卻被馬尾掃了眼,隻聽得一聲:“強徒休狂!”辛佳倫已吃這將一鐧打翻在地,當時便被捉了,押入牢中。眾百姓見本府總管親來,哪敢造次,隻得怏怏而退。謝德偉仍被刺配,辛佳倫與三女皆下在死牢中,隻待開刀問斬。

  那時聽完這一樁事情,惹得聚義廳上一幹頭領性起,內中錢倉政道:“俺即刻下山,取這夥奸賊的心肝與眾頭領做醒酒湯吃!”楊乙堯亦道:“若要起兵,俺也同去,莫非這應天府的官兵還能勝過那紫金山下的兩隻大蟲?”朱成道:“二位兄長休要急躁,這應天府不比江寧府,聽聞那應天府兵馬總管武藝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便是要去,還須從長計議。”季曉宇也道:“朱成兄弟所言極是,還是聽大哥與軍師的分付。”沈冉便問道:“謝孔目所言兵馬總管,便是人稱金鐧的徐韜?”謝德偉道:“正是此人,莫說一個應天府,便是京東路十八軍鎮,無人不畏他。”陳明遠道:“賢弟莫非識得此人?”沈冉笑道:“哥哥有所不知,這徐韜乃是潁昌府人氏,善使一對金裝鐧,武藝了得,又有絕技撒手鐧,最是利害。我與他原是結義兄弟,我長他一歲,故他認我為兄。我二人皆是武舉出身,當年隨童郡王征討有功,朝廷本參我做這應天府兵馬總管,我因念鄉情,就讓與徐韜,去做了江寧府兵馬統製。”陳明遠道:“如此虎將,若為我馬陵泊所用,必定如虎添翼。”路新宇道:“那被擒的擎天龍辛佳倫,乃是我母舅家的表兄,與雅寧俱是宿遷縣人氏,遊走江湖,最好打抱不平。我也曾想邀他入夥,隻是不知行蹤,今番須救他出來,教他同來山寨聚義。隻是聽謝孔目如此說,隻恐他性命難保,還請大哥與軍師早早定奪。”

  陳明遠道:“如此,謝孔目不如就留在寨中當個軍政司,賞功罰罪,一起聚義。”謝德偉拜道:“蒙頭領救我上山,願為山寨效力。”陳明遠又問婁小雨道:“如今我馬陵泊日益壯大,也該是讓周遭的貪官汙吏見識下我馬陵泊的威風。今應天府知府與那許滇心術不正,殘害百姓,屠戮良善,我等正當發兵攻打,為百姓除害!隻是此番若要救他四人,當如何用兵?”婁小雨道:“兄長,此乃我馬陵泊初次發兵下山攻打城池,不可不慎重行事。可分撥兩隊人馬,第一撥人馬,兄長親領,並請路新宇、朱然、沈冉、楊乙堯、王宇琪、朱成六個頭領同去,帶領五百馬軍,一千五百步兵,下山先行;第二撥,由小妹統領,教毛振宇、錢倉政、宋凱強、鹹緯廣、李傑、徐寶,帶領兩千步軍,押運輜重,隨後接應。季姐留下輔佐大莊主,鎮守山寨。除出征人員外,原撥定職事人員,俱各不動。再著金沙灘、鴨嘴灘二處小寨,教王凱、石糧誠把守,接應糧草,沈濤專司各處聯絡。”陳明遠道:“軍師所見得是,就依軍師言語。”分撥已定,眾頭領各領將令,休整一晚。次日清早,出征眾將,都披掛上馬,仁義莊二位莊主與留守頭領都送至山下,自回山寨。陳明遠、婁小雨督率人馬,望應天府而去,但見:

  新軍出關,初兵臨陣。寒刀烈戟,肅殺渴飲腥血;霜劍銀鉤,砉鳴欲餐虜肉。神哭鬼懼,盡是下凡星曜;狼行鷹旋,均為濟世棟梁。胯下嘶吼灰鬃馬,風中搖曳卷獸旗。冰原十萬貔貅將,雪中百裏熊虎兵。

  正道是:

  壯哉馬陵泊,專要除奸凶。

  初次攻州府,勢在必成功。

  且說陳明遠並眾頭領於路不擾州民,殺奔應天城下,離城四十裏,先下了寨柵,並差人往城中下了戰書。楊知府聽聞馬陵泊前來打城,驚慌不已,急遣兵馬總管徐韜,並兩名團練使領兵迎戰。兩軍相迎,旗鼓相望,各把強弓硬弩射住陣腳。徐韜與那兩員副將,立馬陣前。這徐韜怎生打扮?有詩為證:

  嵌寶頭盔穩戴,戧黃戰甲重披。

  花枝赭袍密繡,獅蠻寶帶腰係。

  金裝雙鐧緊拿,幹草駿駒長嘶。

  應天兵馬總管,虎將徐韜便是。

  徐韜左側一員大將,姓朱名珂令,後麵打著一麵認軍旗,上書“坐地虎”。有八句詩,單題朱珂令:

  雙目綻光芒,聲雄誌昂揚。

  畫戟映玄兔,盔甲耀寒霜。

  上馬蕩征塵,爭先出戰場。

  人稱朱珂令,虎坐堪高強。

  徐韜右側一員大將,姓袁名梓鵬,後麵亦打著一麵認軍旗,上書“嘯天犼”。也有八句詩,單道袁梓鵬:

  頭巾紅映血,雲靴靛流青。

  錦袍籠狴犴,寶甲嵌猙獰。

  成對囚龍棒,無雙駿馬鳴。

  上將袁梓鵬,犼嘯致天驚。

  朱珂令與袁梓鵬於馬上高叫道:“你這夥不知死的賊,怎敢來犯這南京城池!”沈冉與陳明遠道:“哥哥,這為首的便是徐韜,那二人是他的副將朱珂令、袁梓鵬,這二人皆是應天府治下人氏。”陳明遠望著徐韜三人,果然個個英雄氣概,心中十分喜愛。隻見沈冉提刀縱馬出陣,高叫道:“請徐總管上前答話!”徐韜亦出陣,見是沈冉,厲聲喝道:“沈冉!汝身為江寧府兵馬統製,竟昧心從賊,負了國家大恩,今番相遇,決不輕饒!”沈冉回道:“賢弟!想我二人一別,多時不見,你莫不知我的苦處。那江寧知府周文遠,多時與我不和,又陷害於我,要置我於死地。多虧馬陵泊眾兄弟,救我於絕境之中,故一同上山,共聚大義。我那馬陵泊有義巨子陳大哥為頭,義氣深重。想你這應天府府尹,貪財害民,排擠忠良,為兄隻恐你一心報國,卻反淪為貪官鷹犬,不若你與我共赴山寨,替天行道如何?”沈冉這一席話擲地有聲,把後路也說盡,有分教:

  刀鐧相逢,罡星自爍鬥飛光;計策對應,機宜相授破城池。

  直使:

  南京城裏去奸佞,鍾吾寨中添虎將。

  卻不知徐韜怎樣答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