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噬血之情
作者:慕容小寶      更新:2021-11-28 04:46      字數:2414
  冷風吹進來,垂柱上燃燒著的昏暗的油燈,隨著清風,發出一陣睽異的跳躍。那閃動著的微弱的亮光,照耀著沉寂冷清的月牙床。垂直而下的流沙羅帳,隨著搖擺的燈影,發出一陣搖曳的輕顫。

  像極了那個氣若遊絲的人,那將死的身體發出最後一絲的顫動。

  床上,早已經血跡斑斑。帶著一種觸目心驚殘忍和無情。夜芳菲的腦海中,浮現出草原之戰,那血肉橫糊的殘景。萬千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那潺潺流動的人血,匯集成溪。若是冷流世死了,自己和女真部落,也終將逃不過冷府和皇後的製裁和屠殺。

  在這個碧玉一般的草原之上,千千萬萬的無辜性命,終將成為他們複仇泄恨府螻蟻。冷氏之人,果然該死。可是,上天就是這般的不公平。該死的人,卻總是能好好的活著。任何人都奈何不了。那些不該死的人,卻早早地被奪去性命,成為無辜而冤屈的亡魂。

  夜芳菲喘著粗氣,舔了舔簪子上的血痕。抓過錦被蓋到冷流世的身上,看著冷流世那慢慢冰涼的身體,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心中,一種從未有過的空洞和失落,籠罩著她脆弱無力的心髒。

  慢慢地閉上眼睛,臉上帶著幾分絕望的苦笑。冷流世的四肢上,八大要穴,都被黃金發簪刺出了濃密的血洞。那枯冷如石一般的傷口中,依然有血慢慢地滲出。毒血攻心,那是何等的無可救藥?若是真正的想救活他,恐怕隻有用自己的身體和心髒,去換取他那一身的殘體。

  良久,她轉過身子,舉起手中的簪子,朝著冷流世的腳倮上刺去。

  那腳倮之處,布滿經脈,腳骨半寸之地,一根神經直通心脈。那一簪下去,冷流世身子猛然一抽,發出一聲痛呼,那僵硬的身子竟迅速地坐了起來。那劇痛之下,刺激了全身的神經。就連已經失去活力的心髒,都帶著劇痛的驚慌狂跳。

  夜芳菲眉頭一皺,輕輕地抬起左手看了看。那白皙的皮膚,帶著細嫩的柔滑。就連皮膚之下,根根暗紫色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夜芳菲嗬嗬地笑著,扶著冷流世的頭,將他放到枕頭上。輕輕地俯下身子,側躺到冷流世的身邊,湊到他的耳邊,輕笑道:“你怎麽還不死?”

  冷流世的臉上帶著氣若遊絲的虛弱和無力,想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可是那幾乎僵硬的麵部,已經無法勾勒出任何的喜怒之色,顫聲道:“你為何不讓我死?”也許,她對他的恨,已經深入骨髓。所以,她斷然不會就這樣讓他死去。她咬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的麵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活來。

  冷流世那死字剛剛說完,夜芳菲右手一揚,鋒利的簪尖劃過自己白皙的手腕。

  通紅的血液,迅速地冒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輕蔑的不屑,捏著冷流世的下巴,將手腕湊到他的嘴邊,笑道:“從今以後,你是我的。”

  溫熱的血,流到冷流世的嘴裏,帶著強烈的血腥味。夜芳菲知道,那鴆毒噬心,世間萬藥都無法清除。隻有用自己這百毒不侵的血液,才能解除冷流世已經攻心的毒性。

  冷流世的雙目中,帶著無比的驚恐,拚命地搖著頭。

  夜芳菲緊緊地咬著牙齒,沉聲道:“喝下去,你若是不喝,我便讓這血流盡。你既然不敢死,那便讓我陪你罷。”

  一口血喝下,冷流世扭過頭,臉上帶著絕望的哀憐,搖頭道:“你以為,這樣便能救我麽?你果然好傻。”他又怎麽會知道,夜芳菲這個經曆過萬般劫難的身體。從小便數毒纏身,加之那千年的巨蟒唾毒。那毒毒相克,終成就她這金剛不壞之身。

  夜芳菲捏著冷流世的下巴,手腕上的血,快速地流向他的口中。冷聲道:“我說過了,這是命令,你數次違抗命令,我可以將你的兵權收,讓你貶身成庸,你信不信。”

  “求你,不要。”強烈的血腥味,讓冷流世忍不住,咳出聲來。從一開始,他看到夜芳菲聽到鴆毒之時的表情,便已經猜到她必有解毒之法。曾經的皇帝,中了萬花在酒中的鴆毒,在她的解救之下,也是毫發無傷。

  可是,當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脈,一點一點地被毒性吞噬麻痹的時候,夜芳菲依然冷眼觀看。那冷漠如同刀的雙目之中,帶著的,除了那種複仇的快感之外,沒有絲毫的憐憫與焦急。

  冷流世知道,這一次,她終將不會手軟。那等待近九年的仇,是該報了。人之將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在重要。原本擔心冷府存亡,皇後之位日後必然會受到威脅,在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都已經不在重要。

  他隻有唯一的一個希望便是,夜芳菲能家仇得報,之後能安心平穩地過著平靜的日子。徹底地遠離朝臣之間的爭鬥,遠遠地離開那陰暗無情的深宮暗鬥。原本,她便是一個善良無野心的嬌弱女子,所有的堅韌和強大,都是在仇恨之中慢慢地被逼成性。

  夜芳菲輕輕地拍了拍冷流世的臉,正色道:“你是不是一直心存愧疚。總感覺自己曾經欠別人一條命?”

  冷流世緊緊地咬著嘴唇,無力地搖了搖頭。

  夜芳菲冷聲道:“那麽現在我就告訴你,你欠別人的命,早就沒有了,你現在的命,是我的。我曆經萬苦,百毒纏身,終成就這百毒不侵之身。所以,你要記得,從今往後,你冷流世沒有欠任何人,你隻欠我,明白了麽?”

  臉上,帶著威嚴而霸道的冷笑,那揚起的眉頭之間,雙目中帶著一種不怒而威的霸道和專橫。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捏著冷流世緊閉的嘴,柔聲道:“乖乖聽話,再喝一點,你身體中的鴆毒便能對消消除了。放心罷,如此小傷,於我來說,等同斷發脫甲,無需擔心。”

  臉上,帶著不容反駁的霸道,捏著冷流世的下巴,輕輕地晃動著手腕,將那鮮紅的血,滴到冷流世的口中。

  冷流世閉上眼睛,任憑那溫熱的血,慢慢地流入口中,那帶著她溫度的熱流,順流而下。他的心,開始平靜。也許,他們之間的恩怨,早已經注定。自己這一介殘命,早已經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此時,他已經無力反抗,也不能反抗。隻能閉著眼睛,順從地任憑她手腕上的血流,慢慢地流進他的身體。也許,從今往後,他們的心和生命,便能融合在一起,永遠也不會再分開了。

  隻等那手腕之處,流血漸止,夜芳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從冷流世的長袍上撕下一根布條,纏在手腕上。

  她額頭上,彌漫著濃密的汗珠,白皙的臉上,帶著幾分虛弱的蒼白,朝著冷流世莞爾一笑,道:“能不能活,便看你的造化了。你記住,若是你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日後你的命便是我的。若無我的允許,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