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在島上那些天，你都經曆了什麽？”

  墨霆謙看著被噩夢折磨的這般瘦小的人，心底的心疼，已經到心痛的邊緣，恨不得為他分擔。

  霍寒或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夢，懵在原地，急促的喘息。

  看見身邊的人是墨霆謙，即刻擁抱他，“你來了……”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歡喜，驚訝的看著他。

  男人蹙眉，聽聞這句話，半縷狐疑點點繞過心尖。

  “我一直都在。”

  他撫摸她的頭，語氣淡淡。

  霍寒的臉色很不好，虛弱，全都是噩夢過後的蒼白，泛著氣若遊絲的黯淡。

  眼圈下方，全身青灰色，一看，就是精神極其不好的人。

  “我，我剛剛做噩夢了。”

  她鬆開了他，雙手插入頭發裏，感覺腦袋，特別疼。

  就像細胞在糾結分解，被強行剝離一個共體。

  “我看見了，你還在難過寶寶的事？”

  霍寒啞口，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幾下頭。

  “答應我，從現在起，隻期待接下來，嗯？”

  墨霆謙的語氣少有的認真，像輕哄著一個傻了吧唧的少女，因為沒得到最想要的禮物。

  女人清秀的眉間掠過一絲不甘，隱忍的痛，浮上心尖，又是別在意過去，憑什麽？

  “墨霆謙，那是孩子，他在我身上平白無故就沒了，你讓我怎麽做到心安理得繼續生活？我的心是肉長的，知道疼。”

  霍寒指著胸口，難過的眼角溢出晶瑩的淚，委屈的卻又不讓自己這副死樣子出現，摸著眼角的淚，背對他。

  墨霆謙陷入遲疑。

  “我無非是擔心你，怕你傷心過度，明白嗎？”

  “我要睡了，明天我要去一個地方。”霍寒沒有理會他，抱著自己，眼角，順著垂下的弧度，枕頭濕了一片。

  肩膀細微的顫抖，墨霆謙看出了她的哭泣，俯身，靠近她，翻轉過來，果真見她淚流滿麵，自己卻又固執的用手摸著淚。

  長長的手臂抽來床頭擺放的紙巾，一張不夠，第二張即來。

  他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淡淡的吻，耐心的解釋，“想想我們以後，還能有很多孩子，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要不……”

  他尾音延長，霍寒看了他一眼。

  旋即一個擦過鼻涕眼淚的紙團直接扔他一臉，“滾開。”

  霍寒踹開了他，指尖點了點眼角，睜著眸，用力抿著唇。

  背後，溫暖的擁抱驀然湧來，墨霆謙不逗她了，抱著她纖瘦軟弱，不盈一握的腰肢，“好了，隻要你想，我什麽時候都行，好嗎？不強求你。”

  “墨霆謙，你知道嗎，我自從失去了那個孩子，我現在，每天……都活的很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累。”

  所有的罹難艱險，全到她這兒來了，這樣的人生，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她力所能及的事，一件一件都在背叛她，那些避之不及，惡寒嚼蠟，無法掌控的事，一件一件發生在她身上。

  她有時候真的覺得，她的出現，大概是老天爺最不滿意的作品。

  一生，都在用現實鞭撻她。

  “不許這麽想。”

  頭頂，墨霆謙的嗓音輕而緩，他習慣性將下巴放在她的腦袋上，一隻手，擱在她身上。

  從喉嚨裏發出的沉沉的嗓音，便會低沉漫入她的耳裏，令她渾身酥軟。

  霍寒抵擋不住午夜之下，他的這種故意撩人聲弦，便道：“我要睡了，晚安。”

  她將腦袋向前細微移動幾下，轉而就會被他抓回去，帶有胡茬的下巴，總能擦到她光滑的額頭，“晚安，墨太太。”

  ………

  一覺醒來，變化又是翻天覆地的。

  “墨霆謙，你醒了？”

  墨霆謙朦朦朧朧的睜開眼，就看見霍寒蹲在地上，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神，期待的看著他。

  這不詭異，詭異的，是霍寒竟然會比他早醒。

  從前，從來沒有！

  “起的這麽早？”

  男人深沉的眉很快就清醒過來，起床，看著她。

  “睡不著，就早起了。”

  她撐著半邊下巴，一直就這麽看著他，眼神，奇怪到男人渾身竟有些不自在。

  墨霆謙揉了揉眉心，告訴自己這不是做夢。

  “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抿了下唇，“爺爺，好像很怪我的樣子，我不敢出去。”

  她或許知道，昨天他受到的那些辮子，悉數，都出自他的身上，而究其原因，都是她的錯。

  “等我一起出去。”

  “嗯。”

  女人穿到沙發上，安安靜靜的，眼神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裏，喃喃自語。

  墨霆謙很快就換好衣服，在打領結時，霍寒走了來，“我來吧。”

  她踮起腳尖，微微抿唇，接過她未完成的那個領帶結，繼續下去，邊做邊道：“以前學過，所以一直還記得，今天，喚醒我的記憶。”

  三兩下，那枚精致的領結，真的就好了。

  墨霆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手指擰了擰領結，沒變形，還是原樣。

  “所以，你以前給我係的領結，都是假的？”

  “啊？”霍寒，略展疑惑，雙眼，空洞沒有焦距。

  “沒事。他攬過她的腰，貼在胸口，帶著她下樓。

  樓下，老爺子的臉孔就在下麵，還在吃早茶。

  霍寒下意識的就拽住墨霆謙的手，謹慎的看著他，眼神左右回送，很明顯，是在示意她要不要坐下，一起吃早餐。

  “把今天的早餐都端上來。”

  墨霆謙按著霍寒就坐在自己身邊，淡淡道，“你吃些清淡的，盡量，不要刺激性的。”

  傭人的臉上有些為難，低聲道：“少爺，今天老爺說不做早餐，我們，什麽都沒做。”

  聞言，墨霆謙的臉上即變，看向老爺子，後者風輕雲淡。

  “何必呢？”

  老爺子看著霍寒，眉頭蹙的很高，“連我的孫兒都保護不了，還想吃？霍寒，我告訴你，別忘記我跟你說過的。”

  女人看著眼前一杯淡淡的涼白開，垂首低眉：“是，爺爺，我知錯了。”

  “一聲知錯了就行？我的孫兒呢？在你肚子裏好好的，說沒就沒了！”

  老爺子昨晚沒訓斥她，特意留到今天早上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