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硬是要我良心受到譴責，對嗎？”

  霍寒看著他，無奈的眼神當中，有多不想言語，心中就有多無能為力。

  那些屈指可數的委屈裹在了有心無力之下。

  “你有兩個選擇，我不是沒有說清楚。”厲千尋冷冷一笑。

  “那是選擇嗎？厲千尋，你簡直混蛋！”

  她真恨不得再扇他一巴掌。

  要她親眼看著本無辜的他們就是因為她，被牽連，死在她麵前，良心上，過得去嗎？

  人心都是肉長的，血淋淋的直接剜去，那該有多痛！

  垂首，霍寒感覺所有的神經都瀕臨一個極點，該怎麽辦……

  孩子，她的孩子是無辜的！

  絕對不能打掉！

  可是他們更無辜！

  在糾結與痛恨之中，霍寒的心經過了無數碾壓，攪拌，分離已經撕碎……最終做出一個選擇。

  沒有別的了，隻有告訴他，一切，才勉強有挽救的機會。

  “如你所願，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的開腔不是回答答應與不答應，而是話鋒一轉，反以客為主，以被動，轉為了主動，這令厲千尋有些不明。

  當然，神色上，他不動聲色，沉默內斂。

  霍寒看他神色不明，既沒答應，也沒說不，一絲抑燥漫過眼底：“就當我求你了，行嗎？你無非就是想要我離婚，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

  到最後，厲千尋的嘴才鬆動一二。

  “什麽時候離婚？”

  霍寒白了他眼，她暫時沒有泄露要說的，隨後，指了指地上的兩人，“你現在，立刻放了他們，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既然她現在的主動權更加的大，那麽，就意味著要好好利用才是，先把人放了，這是主要。

  “放了。”

  在她說完後，厲千尋也大方，緊跟其上。

  大約，他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

  “治好他們身上的傷，送他們回去，答應我。”

  霍寒再次道。

  “可以。”厲千尋挑眉，毫不廢話。

  “你要遵守諾言，不要反悔。”

  霍寒隱隱中還是有些擔心這點。

  “你覺得，我浪費時間來答應你這一條一條清規戒律，你還要來懷疑我的真假，合適嗎？”

  霍寒被他的話噎住。

  回到了車上，她終歸無法對著鮮血淋漓的場麵說出那些話。

  “我必須為墨家生下一個孩子，才能脫身。”

  霍寒沉靜的嗓音在車裏淡淡飄出，就為三十萬出賣自己，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她沒必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來。

  人都是要尊嚴的，舍棄尊嚴，要麽你死了，要麽，你徹底死了。

  她還要活下去，爸爸還躺在那兒，她堅信，有天他會醒過來，她還要好好照顧他。

  厲千尋已經定格在了她的身上，淡色的眸子，凝聚幾絲洪流。

  “生孩子？”

  霍寒點頭，看著窗外，眼角，挽了挽。

  狀如月牙泉的眸，像一輪璀璨的勾月。

  “對啊，生下這個孩子，我才能離開。”

  海風吹起她柔軟的黑發，輕輕飄動，吹散在車窗外。

  “我和墨霆謙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酒店……”

  ……

  她跟他說清了，一路上，直到回到了原來的小木屋裏，嗓音才停止。

  “……這是我和墨老爺子的秘密，就是墨霆謙，都不知道，厲千尋，我這樣一個不堪的人，連我自己都覺得髒，為什麽你還要執著不休？”

  一年前，是個意外。

  可一年後，她自己都差點放棄自己，早背世俗洪流壓垮的她有什麽值得他等待追尋的？

  厲千尋在她的身邊聽了一路，霆到她說那是份協議，就像代孕媽媽一樣，在為了那三十萬利益驅動下，她走上了這條路，夜色濃了，海浪的氣已經涼下來。

  須臾，他驀的抱住她，埋首在她的脖子口，那種姿態，就像一個失去親人的孩子，無依靠，尋求內心的慰藉。

  擁抱她的力量，緊緊的，生怕她就會溜走。

  “所以，能不能答應我，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跟你走，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今天我承諾過了，我就會實現。”

  他信，她說的，他都信。

  從小到大，她什麽都沒騙過他，除了那一次——離開。

  “霍寒，你告訴我，你愛他嗎？”

  “我已經跟你說了那是協議，愛又是什麽……”

  她苦澀的笑了笑，其實，墨霆謙那個人不賴，對她，偶爾也蠻好。

  隻不過人家的明月光早已經掛在心頭，不需要其他的東西來替補了。

  那種男人，最好不要深入，一旦沾染，會像穿腸毒藥，讓你無解上癮。

  他不是給你強烈的天旋地轉的愛，他是溫水煮青蛙，等你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也不怪薑婉煙處處費盡心機宣示她與墨霆謙的關係，在她麵前挑釁，這樣有權又有錢的男人，獨善其身，隻對她一人好，她好死不死是他有名無實的老婆，怎麽不會讓她膈應啊！

  “你看著我。”

  厲千尋對她說，目光直視她。

  霍寒對於他的言語不再那麽冰涼，臉上，也不再是麵無表情，能笑，她便笑。

  她看向他。

  一秒，兩秒，“你真的不愛他？”

  “……不愛。”

  “好。”

  下車後，霍寒如願得到了那個讓他答應的聲音，孩子終於是保住了，一切，都保住了。

  “八個月後，我會派人將孩子送走，到時候，那些人再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障礙，這輩子，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揉著她的頭發，他的目光少有的不再那麽冷血無情。

  口吻，像在說未來的一件尋常的事。

  厲千尋怎麽都抱不夠她，便是一路抱著她進門。

  那瞬，男人關門，將她抵在門背，捧住她的臉，唇，即將下來，卻被她躲避，

  “別，我還不習慣……”

  扭開臉去，霍寒感覺心很難受，她覺得，如果他真的親了上來，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事十惡不赦的事。

  他倒第一次沒逼她，唇輕闔，“好。”

  而後，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淺吻。

  夏夜，島上的風景很美，有沙灘，有海浪，還有迎著落下的夕陽而跳躍的海豚身影，這像編製的一個夢，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