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煙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她措手不及，而現在，墨霆謙又已經去開會，所以，就兩個人在此，實在是太過尷尬。

  “也對，光坐著不說話，是挺奇怪的。”薑婉煙也頗為讚同的樣子，露出淡然謙和，優雅的揚起笑容。

  可是，卻並沒有提起話題的樣子。

  霍寒看著氛圍實在是不對勁，抿了抿唇，白皙的齒，輕咬了咬下嘴唇。

  “其實我有一事不明，薑小姐，你是怎麽知道我懷孕的？”

  霍寒的眼神很和善，也是平常的詢問語氣，沒有透露太多好奇的譎異。

  或許，這就是她一個普通的問題。

  “這……霆謙都知道了，你應該猜到了吧？”

  薑婉煙回答說。

  聞言，霍寒怔了怔，眼角微微深了幾許，嗬，自尋死路。

  良久，兩個人在你一言我一語，話語實在是乏味無聊之至，充斥著淡淡的尷尬時，隨著薑婉煙的話，某些拘束，不成文的規律，徹底破碎，散了一地。

  “說了這麽久，言歸正傳吧，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的。”

  薑婉煙開聲，望向了霍寒，無比認真的眼底，藏著些明顯的強烈，至於哪些，在她的話裏，都表明了，“你知道嗎？我曾經也為霆謙懷過一個孩子。”

  心髒，宛如被一塊千斤重的石頭撞擊了下。

  像有枚子彈，貫穿胸膛，刹那，蹦射出血的絢爛，是漆黑的血液，交織在雙手上，濃的滲人。

  霍寒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她竟然會把這件事直接告訴她？

  她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而她，會不知道她已知曉這件事？

  女人的聲音充滿迷惘，又透露出點點的絕望，很傷心，“我知道，那個孩子是陰差陽錯之下才有的，可是，天底下怎麽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女人？我即便知道他得來不祥，更是一個煩惱，但我從來不知道，他來的那麽快，去的，也那麽快。”

  好像心髒快被掠空，所有的呼吸，都被一隻無形的手遏製，難以喘息。

  “霍寒，你知道嗎？孩子失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快瘋了，我在想，我怎麽會這麽失敗，連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孩子，那是我的血，我的肉，更是霆謙的孩子，我怎麽能讓他就那麽沒了？”

  薑婉煙訴說的語氣有些激動，連臉上，也帶著一種痛苦悲傷的壓抑，眼底紅了一圈。

  “當醫生跟我說我不僅流產了，甚至，以後都難以生育時，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你知道當一個女人失去了她最想做一件事的資格後，心有多痛嗎？”

  霍寒靜靜的就坐在身旁，聽著她把話逐字逐句說出來，淡而淺的容顏，落下一片暗影的睫羽顫了顫，其他的，紋絲不動。

  “我知道。”她開腔，自然緋色的唇，嘲弄的勾起。

  “對，就是那種痛，霆謙是無意識的將這些罪施加在我身上的凶手，如果不是他醉酒，就不會有一年前的事情，可是對他恨不起來，他對我很好，好到讓我以為他可以不在乎我的缺陷，可是我錯了，不會的，至少在生孩子這件事上，就已經把我和他永遠劃開了。”

  沒有一個男人是會愛上不生孩子的女人。

  換而言之，男人愛上女人，就是生孩子……

  “霍寒，有時候夜裏我經常會聽見那個孩子的哭聲，我總感覺，他沒有走，而是在哪裏躲著我，午夜夢回，我早就記不清我失眠的次數有多少是因為失去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對我的打擊，真的很大。”

  薑婉煙說出最後一句話，臉上，徹底蹦不住流出了淚，劃過削尖的下巴，淚水，一滴一滴流淌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沒有落下痕跡。

  從指尖之中悄然流逝。

  霍寒自始至終，也就說過那麽一兩句話，或許，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霍寒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心裏的話，咀嚼著一絲絲難以下咽的話題，如鯁在喉。

  咽不下，隻好吐出來了。

  “你知道？”薑婉煙的樣子很震驚，以為霍寒一定不知道這些事的眼神。

  “對，我都知道。”她點了點頭，簡單的眼神，對視上女人眸光異常的驚愕。

  而這其中，霍寒聳聳肩，笑著說，“墨霆謙告訴過我，我都清楚，所以，你不必再跟我說一遍。”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因為……我不想打斷你的話。”

  她說的那樣投入，如果她說她知道，好怕空氣就這麽靜止下來，讓她無話可說。

  “霍寒，你別在意，我剛剛就是隨便說幾句，其實我真的很高興，你懷孕了，是件很幸福的事呢。”

  薑婉煙調轉語氣，不知為何，紅了的眼底，還能笑的那麽生動明豔。

  霍寒夜開口說：“我知道，你的內心一些想法，其實不必告訴我，人人都有過去，我的過去……”

  清麗澄澈的

  眼中一閃而過那一夜身上男人的粗重呼吸，霍寒緊張的手心出汗，“我的過去，也有，時間是不可逆的，揪著過去，何必自找不痛快。”

  她倒大方的語氣，在薑婉煙這兒，可不一樣，“可烙痕還是會在，霍寒，我的肚子上至今有塊疤痕，我不敢亮出來，從來不會穿不掩護肚臍的衣裳，那是痛苦的根源，每每看見，我都會心亂如麻。”

  “所以，你活著，是不是覺得很累？”霍寒對她挽起嘴角，淡淡的嘲笑，“才一塊疤痕而已，在你心目中，這塊疤痕又僅是代表了那個孩子？”

  薑婉煙對她的話皺了皺眉，產生疑慮，一副不懂的樣子，“霍寒，你在說什麽呢？”

  她沒有準確明確，隻不過語氣轉了轉。

  可夠聰明的人，能猜不到？

  看是否有心。

  那是墨霆謙許下一生都欠她的，那塊地方，代表了足以用來要挾他整個下半生，禁錮他！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薑婉煙這種女人。

  見好就收四個字，恐怕永遠不會在她身上出現。

  霍寒忽然想到了，覺得這些想法，真的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