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來看你了。”

  雪白的房間四周光壁潔白，沒有一絲生氣，冰冷冷的醫學儀器在製定好的順序中來回周轉，一滴一滴的藥水，順著透明塑料管而下，注入靜脈，隻有這樣，才能保持床上的人安全無恙。

  “爸爸，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結婚了嗎？今天，我帶他來看你，好不好？”

  墨霆謙在一旁，看著霍寒對著一個毫無反應的人說話，緊蹙的眉頭揚起的極凜。

  刀梢的眉，橫成一條直線，一個川字夾在黑眉之中。

  “墨霆謙，你自己不是說要來看他的嗎？”

  霍寒移動些許位置，一把將他拉過來，立在昏迷的人的麵前。

  “爸，我就是嫁給他了，墨霆謙，怎麽樣？你看看好不好？睜開眼來看看他……”

  掌心，他感覺到她握著自己的指尖隨著每一句話不斷的在加劇力道，牢牢抓緊，顫抖的手，像是要融刻進去一樣，隱隱作痛。

  “爸，你睜開眼來看看好不好？你睜開眼來看看我們啊，爸，你睜開眼……”

  眼見著霍寒的情緒微微失控，墨霆謙立刻阻止了她的行為，抽開手，自己的掌心也被她扯的通紅，顧不上，緊緊抱住了她。

  “你冷靜些，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是不能說話的。嗯？”

  墨霆謙的語氣很溫和，嚐試將她的情緒也帶入這溫和之中。

  可是，爆發的很快，霍寒再也忍不住，大吼打大叫起來：“都是那個畜生！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要把他帶進霍家，當初就該讓他被打死！是我的心軟錯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啊啊……爸，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躺在這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啊爸……”

  霍寒心痛疾首的捶打自己，恨不得所有一切傷都由自己承擔，要是她被氣的腦溢血就好了，然後躺在這冷冰冰的地方，不問一切世事，不見一切人，看不見，這樣就不用心煩了！

  可是為什麽要把這些無辜的罪讓無辜的人來承擔？！

  “你冷靜些霍寒！不要亂動，腳上的傷還沒好！”

  墨霆謙的語氣也嚴肅了許多，緊緊擁抱她的力量，指使她不能有任何移動。

  繞是霍寒，一邊掙紮，一邊對其訴說：“爸，他還是找來了，厲千尋，他要抓走我，我不要，我這輩子都不要去他身邊，我恨他，我簡直恨死他了！為什麽他還活的好好的？他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

  使勁的搖晃著床上的人，霍寒的眼淚掉了下來，落在墨霆謙的指尖上，透明，澄澈。

  “冷靜一點！有我在，他敢動你試試！”

  墨霆謙將她抱了起來，不敢再讓她靠近床上的人，已經被她搖晃的被子淩亂，要是睡著的人再出什麽意外，完全不像樣子。

  “你放開，我要叫醒我爸爸，我要讓他知道，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年救了厲千尋，我不該把他留在身邊，引狼入室，養虎為患，我到底做了些什麽事情啊……！”

  墨霆謙自然知道她現在有多後悔，就連聲音，都發生嘶啞的顫抖，想必，是十分慚愧當年的心慈手軟。

  因為這樣，變相的，摧毀了自己最愛的一切。

  但任何事情，冥冥中注定，不可更改。

  “霍寒，我現在告訴你，你沒做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厲千尋的錯，不要過度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扛，你也隻是一個無辜的人。”

  霍寒痛苦的哭泣著，全身酸痛的痙攣，當一個人真的過度悲傷時，連哭，都需要力氣掙紮。

  “我不需要這樣的安慰，沒有我的最初，事情到最後怎麽會衍變成那樣，所有的痛就應該我來承擔才是。”

  見說不通，墨霆謙皺起了眉來，幹脆不言，直接將霍寒抱離了病房，隨後吩咐醫生護士讓他們對床上的人認真檢查一遍。

  帶離醫院，霍寒被鎖進了車裏。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後。

  “冷靜下來了嗎？”

  在車上什麽也做不了，逐漸的，人安靜了許多。

  抹了把淚，霍寒雙手掩麵，埋首雙膝上，“霍家和厲千尋之間不是一句你說所有的錯都是厲千尋的錯就是，終歸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在其中，不是我的縱容，我的一再掩蓋，也不會鑄就今天的他，對一切有恃無恐的樣子，都有我一隻手的原因。”

  墨霆謙微微滯了滯，不置一詞。

  氣氛沉默半響間，墨霆謙輕咳了聲，望著霍寒的臉：“所有的費用，都是你一個人在承擔？”

  女人的身子立刻僵了僵，完全沒料到他會問起這件事。

  輕吸了幾下鼻子，哭過之後，鼻音略微濃重，“費用一直都是這樣，有原先家裏的一些剩餘，勉勉強強。”

  她隨便說了個理由含糊，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和墨老爺子的那份秘密協議。

  “這裏的費用不便宜。”

  霍寒感覺到自己的脊背都在發寒發冷。

  “以後，所有費用記我賬上。”

  她從未想過他會說出這句話，令她意外。

  “等等，你替我出醫藥費？”

  “據我所知，這裏的治療費是按天數計算，每天不少於四位數，你有再多的剩餘，能有我的多？”

  “……”

  大總裁財大氣粗，她一個小嘍羅怎麽敢比。

  哪裏有什麽剩餘，早已經花光了，那是她編出來不搪塞他的理由。

  “可是你……你不必這樣，我自己會想辦法。”

  她和老爺子的協議已經達成，那就說明，醫藥費的事，她不用再擔心，隻要她給墨家剩生下一個孩子，就可全身而退。

  現在他也要給她錢，豈不是她不要生孩子也行了？

  可是她不敢違背老爺子的契約條款，她寧願不要那些錢，隻要他的……一粒種子。

  霍寒扶額，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