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西子百般無奈的拉著顧元燦出了酒店，在街上晃蕩了兩圈，有些冰涼的夜風灌過雙頰，頭腦些微清醒。

  她並不知道顧元燦的住處在哪，但總不能就這樣把顧元燦丟在外麵，左右猶豫之下，還是決定去酒店開間房。

  頂著酒店前台小姐曖昧的眼神，尤西子一路艱難地將顧元燦拖進房間，好不容易才將人推上床榻。早已沒了耐心，把旁的被子往人身上一蓋，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後者猛地攥住了手腕。

  “顧元燦？”尤西子皺眉，她的心情不太好，語氣也重了些，還沒弄清楚他在搞什麽，就陡然發出一聲驚呼，“啊！”

  喝醉的男人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大力，直接將尤西子一把拽到身上，有力的手臂箍緊了，尤西子難以逃脫，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放開！你放手！”

  拍打和掙紮隻是徒勞，顧元燦醉眼惺忪，隻是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孩，溫暖柔軟的懷抱，發間隱隱清淡的香泛開。忽然一個轉身將她壓在身下。

  尤西子瞪大了眼，使勁力氣拍打、連踢代踹，可她的力氣對於一個成年男人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隻能看著那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對了，手機！

  尤西子扭頭看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眼裏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一邊扭開身子，一邊竭力去夠櫃子上的手機。

  顧元燦意識模糊，隻覺得眼前的人掙紮的他心煩意亂，手下多用了幾分力氣，尤西子的手臂立刻紅了一圈。

  慢慢的掙紮幅度也小了下去，距離手機不過幾寸之遙的手指，也終於無力垂落。

  一顆冰涼的淚，緩緩從眼角滾落。

  半個小時之後。

  尤西子將身上裹著的被子拉緊了些，年輕的麵容上卻是掩蓋不住的疲憊，眼眶是憔悴的深紅，有些涼薄的看了一眼躺在旁邊已經熟睡的男人，勾起嘲諷的笑意。

  伸手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聊天頁麵仍舊停留在一大片綠色的氣泡裏，全都是她發出去的消息，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早該意識到的，尤西子慢慢合上眼睛。

  早該意識到的，就隻有自己一頭熱而已，畢宏超對於她，從來都是厭煩和抗拒，偏偏自己臉皮厚，一次又一次要去打擾別人的好事。

  她怎麽就這麽賤呢？

  落得如今這個結果也隻是自作自受的報應。

  那不如就讓他更討厭自己一些吧，就這樣賭氣下去，幹脆給這一段荒唐來個徹底的了結。

  尤西子忽然掀開被子，雪白的床榻之上落著一片殷紅，相機的閃光機械而冰冷，哢嚓一聲，

  保存圖片，發送。

  “我第一次沒了。”

  尤西子的語氣有種異樣的輕佻，在打出這句話的時候浮起幾分癲狂的微笑。

  那頭沒有回複。

  尤西子按滅了手機，在黑暗中安靜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旁才終於傳來震動。

  屏幕亮起，尤西子才升起的一絲希望，轉而在看到內容的刹那殘忍破滅。

  “我現在開始看不起你了。”

  應該是他醒了，看到消息發來的吧。

  尤西子忽然笑了，眼底卻盛滿涼意。將手機丟在一旁站起身來，也不顧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被冷的激起一層疙瘩，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

  她開始變得平靜，平靜的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從顧元燦在口袋裏摸了根煙，學著他平時的樣子點燃，白色的煙霧被用力吸進口腔，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辛辣和嗆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尤西子坐在窗台上，咳的整個人都彎了腰，幾乎要趴在台麵上，通紅的眼角漫出一點淚光，但仍舊感覺不到難受一般，毫不在乎地抬起手指，又吸了第二口。

  她在自虐。

  直到一根香煙逐漸燃盡，尤西子也漸漸適應了煙味，任由火星燒到海綿慢慢熄滅，目光仍舊迷茫而遙遠地看著窗外。

  城市的遠處被籠罩在一片隱約的霧氣之中，隻能窺見模糊的棱角，高樓之外是墨綠的落地玻璃牆，閃爍的霓虹，川流的車馬。

  世界繁華而繁忙，她的悲喜隻是塵埃一粟。

  天光甚至還沒有完全亮透，雲層是一片胭脂的粉紫，隻在最遠處被燒成灼熱。慢慢褪去了紅潮，才變成雪白和蔚藍交織的天空。

  陽光大盛。

  顧元燦揉著眼醒來，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台邊，神情落寞的尤西子。

  房間裏有些刺鼻的味道讓他下意識皺了皺眉：“你抽煙了？”

  尤西子扭過頭，看見他醒了，但還是冷笑，語氣倨傲：“抽煙怎麽了？”

  突然冷漠的態度讓顧元燦愣了愣，發覺身上有些涼，低頭一看才恍惚發現兩人都赤著身子，窗台上的一片淩亂勾起了昨天破碎的記憶。

  他喝醉之後……

  深吸了一口氣，顧元燦有些釋然，也有些心疼，才慢慢走到尤西子背後抱住她：

  “昨晚，對不起……”

  ……

  下午。

  夏知末回到店中。本來習慣性的朝著操作台走去，卻在路過某個位置時，沒來由地停住腳步。

  那是皇甫洪卓之前坐的位置。

  座椅上已經空空如也，但桌麵上仍舊擺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店裏最近剛換了潔白的桌布，深色的咖啡漬尤其明顯。

  死。

  咖啡杯越來越少，巨大的字已經完全暴露出來，夏知末盯著筆畫，沒來由地升起一種恐怖感。

  該怎麽辦？

  皇甫洪卓……她到底想要對自己做什麽？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找別人商量一下對策？

  但是這支錄音筆……夏知末想到當時那個電話，葉北隻是在話筒裏壓低了聲音，懇請自己多扛一會兒，他應該會去想辦法的吧？

  況且這件事情性質嚴重，也不應該讓更多人知道。夏知末咬了咬唇，還是決定將錄音筆藏在自己手裏。

  但她也絕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軟弱性格，今天出門，為的就是特意拜托別人去調查皇甫洪卓的背景，盡管害怕，她也絕對不會做出縱容殺人犯的事情！

  皇甫洪卓似乎很討厭杜若鄰。

  夏知末讓自己冷靜下來些，回憶起兩人交談之中透露的信息，皇甫洪卓當時將所有責任都推卸在杜若鄰身上，言辭之間更是恨透了她。

  想起這個第一次見麵就把自己當成女鬼的可愛小學妹，夏知末臉上的表情總算是輕鬆了些。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杜若鄰不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

  不過過兩天自己還是找一下她，和她說說皇甫洪卓的事情比較好，這個瘋女人不知會在背後是什麽手段，杜若鄰也是她的仇恨對象，有必要提醒杜若鄰小心一點。

  ……

  宋利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下午，有些刺眼的陽光硬是透過眼皮的縫隙，把他弄醒了。頭腦裏還存著厚重的酒氣，惺忪睡眼勉強撐開條縫，隻模模糊糊辨認出眼前似乎有個女人。

  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杜若鄰身上，宋利聖自然而然，將麵前的人當成了杜若鄰，此時在半是幻覺半是幻想之中，杜若鄰正漾著溫柔的笑意，甜美地輕聲喊他起床。

  “若鄰……”

  宋利聖露出癡迷的笑容，慢慢伸出手去要觸摸“杜若鄰”的臉。

  “啪！”

  清脆的聲響，手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宋利聖一下子清醒了幾分，還沒來得及看清麵前人，就聽到耳邊一聲大吼：

  “我是你媽！”

  還真是媽媽熟悉的聲音。

  宋利聖一下子就全醒了，尷尬也不是，懊惱也不是，隻能用左手按著自己右手剛剛被打的地方，有些訕訕地笑：“媽……你怎麽在這裏？”

  昨天不是杜若鄰把自己送回來的嗎？難道說杜若鄰通知了自己的媽媽？

  宋媽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剜了這個兒子一眼，沒好氣道：“我還想問你怎麽會在這裏？躺在小區亭子裏曬太陽？我說怎麽哪裏都找不到你人呢！”

  小區亭子？

  宋利聖趕緊坐起來環顧了一下周圍，這才發現自己不是在什麽酒店或是房間內，而是在小區的石頭亭子裏，周圍甚至有好幾個大爺大媽都有些好奇地朝著自己看來。

  宋利聖：“……”

  這小沒良心的，虧自己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她，可是杜若鄰倒是好，昨天自己喝醉了，她也不好好安頓自己，竟然直接把他扔在小區亭子裏麵晾著。

  然後就讓他在亭子裏麵睡了一晚上！！

  宋利聖暗戳戳磨牙。

  她也真能放得下心！怎麽就不多擔憂一下自己的安危，要是大半夜的遇到什麽變態……他一個大男人喝多了也手無縛雞之力的。

  “杜若鄰！看我明天逮著你，怎麽好好罵你一頓！”

  一想到杜若鄰，宋利聖立馬起身，準備往學校走，但還沒離開兩步，就被媽媽拽住了手。

  “你這是準備去哪？”宋媽媽不由分說拉著他，“我要去逛街，你跟我一塊兒去。”

  “你去逛街，帶著我幹嘛？”宋利聖一臉的不明所以。

  “當然是幫我提東西啊！”

  宋媽媽說完，也不管宋利聖是什麽反應，直接生拉硬拽的把人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