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個病人家屬湊過來對她說：“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媽媽真的半死不活地癱在床上，會很痛苦的，你自己的負擔也會很重。”

  白薇寧狠狠瞪他一眼：“那是我媽，隻要她活著，負擔再重我也擔著！”

  又等了大約有半小時，醫生出來，滿臉欣慰地對白薇寧說：“你很幸運，我們繼續搶救，終於讓你母親恢複了心跳和呼吸。”

  聞言，白薇寧激動得熱淚盈眶，連連道謝：“謝謝你，醫生，謝謝！”

  醫生擺擺手：“不過，她現在還沒蘇醒過來，到底能不能醒要看今晚。”

  “她會醒的，肯定會醒！”白薇寧想也不想就說。

  媽媽那麽好的人怎麽可能不會醒？她肯定會醒過來，而且還會好好的，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搶救室的大門被打開，推出來兩輛推車，其中一輛車上的人整個的用白布給蓋住了。

  醫生用沉痛的口氣對白薇寧說：“你父親的屍體我們送到太平間去了，後事你們盡快安排吧。你母親我們送進重症監護室去，觀察情況。”

  媽媽的情況穩定了之後，白薇寧才回過味來，爸爸已經不在了，眼淚頓時又洶湧而下。

  奔到推車前，她撲倒在爸爸的身體上，終於抑製不住的慟哭起來：“爸——”

  輕輕揭開蓋在爸爸臉上的白布，她看見父親那張蒼白的麵孔。

  二十幾年來父親對自己慈愛的場景從她的腦中井噴出來，父親每個笑容，每個聲音都好像是刀，割在她的心頭，剜得她鮮血淋漓，痛得她不能呼吸，深深的內疚感湧上來，讓她恨不得跟著父親一起去了才好。

  “爸爸……”她的眼淚很快打濕了父親胸前的床單，落在他毫無生機的臉上。

  小姨過來摟著她的肩膀，輕聲說：“薇寧，你送你爸過去吧，你—媽這邊有我。”

  白薇寧點點頭，跟著醫院的護工一起推著父親的推車往太平間而去。

  從太平間出來，白薇寧雙腳打軟近乎站立不住，扶著外麵的牆深吸了好幾口。

  心裏空落落的，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二十多年來，她生活在父母的關愛下一直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從來沒想到還會這麽一天，父母會突然離開她。

  好像一下子就一無所有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

  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將她籠罩，她眼神渙散地抬頭，看見冷則銘的臉。

  他長臂伸出一使力就將她摟進懷裏，那個懷抱溫暖而安全，讓她想起小時候自己生病時趴在父親懷裏的感覺。

  忽然間情緒就崩潰了，她痛哭出聲，嗚嗚咽咽地說：“則銘，我的爸爸死了，我的媽媽還沒脫離危險……”

  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輕拍她的後背，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暖好聽：“沒關係的，還有我。”

  白薇寧將頭埋在他的懷中，肆無忌憚地哭起來，眼淚鼻涕擦了他一身，像個放肆的孩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情緒才稍稍穩定，腦子裏才開始有了思維。

  接下來該怎麽辦，她的爸爸，她的媽媽……

  心中正想著，他似乎也幫她想到了，撫著她的肩膀說：“葬禮的事，我找人幫你。”

  他從口袋裏拿出張銀行卡來，給她：“密碼是你的生日，錢的事，不用操心。”

  白薇寧感動得要死：“則銘，謝謝你。”

  冷則銘撫撫她的腦袋：“公司裏還有事，我先走，你安心在醫院照顧你—媽吧。”

  冷則銘走後，白薇寧就回到重症監護室，小姨迎上來，滿臉焦急：“薇寧，你—媽媽已經送進去了，但是醫院說讓交費。”說著把一張條子遞給她。

  白薇寧接過條子看見上麵的五位數，不由自主的伸手到口袋裏捏住了那張卡。

  “薇寧，你那有錢嗎？”小姨輕聲問。

  白薇寧勉強對她一笑：“小姨，別擔心，我有。”

  去繳費的路上，她捏著那張卡心裏暖融融的，幸好有他，在這個失去父親的冬日清晨，她沒有那麽寒冷……

  繳費刷卡輸入密碼，銀行的收費人員麵無表情地說：“密碼錯了。”

  白薇寧一愣，再輸一遍，還是錯。

  白薇寧有點疑惑，難道是他把自己的生日記錯了？想想，自己和他在一起也才幾個月而已，她從來沒跟他說過自己的生日，就算他從別處得知也很可能記錯。

  想到這裏，她撥通了他的電話：“則銘，那個……我想問下，那張卡的密碼是多少？”

  “不是說是你的生日嗎？”

  “我輸了，但不對。”

  冷則銘沉默了下，報出六個數字：“是這個。”

  白薇寧“哦”的一聲掛了電話，輸入密碼，果然，對了！

  然而，這六個數字跟她的生日一點也搭不上邊，年份月數和日子沒有一個是對的。可是看上去又確實是個生日組成的號碼……

  白薇寧的心裏產生說不出的奇怪感覺，趕忙甩甩頭，拿了繳費單往重症監護室而去。

  這天，冷則銘沒有來找她，第二天早上，媽媽從重症監護室轉出來了。

  醫生很抱歉地告訴她：“你母親已經脫離危險，身體情況基本穩定了，但是卻沒有蘇醒過來，按照我們的經驗，她是因為腦組織長時間缺氧導致的，換句話說就是，她成為了植物人。”

  白薇寧的心一下子沉到冰湖底，涼了個透透的。

  “醫生，你說她還有可能醒過來嗎？”小姨吳思琪在旁邊問。

  “這不好說，你們常陪陪病人，跟她說說話，不是不可能醒過來的，這種例子也是屢見不鮮了。”醫生回答。

  他這麽一說，白薇寧的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些，這樣好歹母親還在自己身邊，比沒了的好。

  吳思雨被轉到病房沒一會，就有兩個警察找了過來。

  “白薇寧，你爸媽的死亡原因我們已經基本確定了，你爸爸白航是自殺跳樓死的，而你—媽媽吳思雨，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她當時是為了拉住你爸爸，結果沒拉住，自己反而被拽了下去才重傷的。”警察對白薇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