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中毒，沈逸君下的毒他自然明白。

  他想讓這個女人死，想讓她快點死。可又為什麽，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心有了些許鬆動呢？

  這鬆動，不過持續了數秒而已……

  反正她快要死了，讓她死個明白吧。

  “我討厭你，因為我有所愛的女人。”沈逸君的目光冷峻，靜靜地看著李希：“你懂了嗎？”

  李希清瘦的麵容染上了一抹傷感，那雙眼睛就像陰雲下的湖麵。

  “果然是這樣”她早就懷疑過，隻不過今天才得到了證實。

  一絲微笑掛上了她的臉頰，那是逞強的微笑。

  “你笑什麽？”沈逸君看到這個微笑，心裏反倒釋然了似的。她還是那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女人，聽到他說這個還能笑得出來。

  “逸君，愛情把你變成什麽樣了？”

  李希的這個問題，卻像一記沉重的拳頭，打在了沈逸君的心上。

  她含淚微笑著說：“人們都說愛情是美好的，我的姐妹如此，我的同學如此，就連家裏的小女傭，都會在一起聊她們甜蜜的愛情。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說起愛情，她的臉還是含著難以掩飾的憧憬。

  “可是，我卻覺得愛情把我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她的眼淚滑落了臉頰：“我愛上了你，自從小時候在高爾夫球場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也有愛情了，愛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她的淚眼讓沈逸君無法直視：“當我聽說要嫁給你的時候，真的覺得很幸福，因為我要嫁給我喜歡的人了。但是為什麽，我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呢？我不想照鏡子，因為我怕看見我自己的模樣，我一定很醜，很不堪……”

  “我愛著你，可愛情卻把我變成了一個瘋子。”

  李希還能記得那一年，初秋的時候，她跟隨父親一起去高爾夫球場。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了沈逸君。

  這個少年，從此印在了她的心裏。

  她以為，這就是愛情……

  “逸君，愛情把你變成什麽樣了？”她再一次問起了這個問題。“你一定擁有過愛情，它對你也是殘酷的嗎？也是它讓你成為了今天的模樣嗎？”

  她的詰問，他無言以對。

  沈逸君曾經以為自己的愛情是那麽聖潔，超脫了塵世的紛繁，是命運女神給他最美的禮物。

  然而，這場聖潔的愛情，把他變成了什麽樣呢？

  今天的模樣，是他想要的嗎？

  “我還會愛著你的。”李希站起了身，已經西下的餘暉勾畫出了她清瘦的剪影，她的腳步很輕，走出了幾步又說道：“可能我真的該放棄。但是我做不到……因為，我還是你的妻子。”

  沈逸君一個人，在客廳的這扇落地窗前，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沒人敢打擾他，他就像一尊雕像。

  “沈總，在她身上用的藥差不多了。”

  深夜裏，沈逸君依舊坐在那裏，手裏拿著的電話裏，是私人醫生的聲音。

  “最近幾天，她會覺得越來越沒有精神，那就是快死了。”醫生說著。“這個計劃萬無一失，請您放心！”

  沈逸君一言不發，一直在聽他說話。

  許久，他開口問了一句：“她真的是瘋子嗎？”

  “啊？”醫生有些沒反應過來。李希都快死了，沈逸君怎麽還關心這件事？是不是瘋子又怎樣？反正，也沒有多少壽命了。

  “我問你，李希到底是不是瘋子。”沈逸君又一字一句地問了一遍。

  醫生遲疑了一會兒，回道：“她……她其實不算真的瘋了。是，她以前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那是因為極度抑鬱和焦慮造成的。以前的醫生為了控製她的情緒，就給她開了一些精神類的藥物。那些藥物是有副作用的，一旦停藥，病人的精神狀態都會更不好。她就屬於這種情況。”

  “我看過她的病例。”醫生接著說：“她應該沒有好好按時吃藥，所以情緒才會起伏得那麽明顯，並且看起來越來越不好。其實，這是精神科醫生的問題。他不應該貿然給她開藥。”

  李希經常是一個人居住在這座別墅裏，那些照顧她的家傭們，也沒有認真到位地照顧她。

  大家把她都當成了真正的瘋女人，即使她是沈家的大少奶奶又怎樣？

  “她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常人。”沈逸君說。

  “那有兩種可能。”醫生回道：“第一，有可能她在規律地服藥。第二，那就是她的抑鬱和焦慮情緒根本緩解了，所以自然也就沒有症狀了。因為她本來也不是瘋子。”

  “沈總，有什麽問題嗎？”醫生不放心地問，他認識沈逸君這麽多年，沈逸君從沒如此關心過李希的病情。

  沈逸君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

  他掛斷了電話。因為李希，他竟然跟這位醫生說了這麽久的話。因為李希，他竟然坐在這裏，整整一個晚上……

  從年少時認識李希，沈逸君從沒在這個女人身上浪費過如此多的時間。

  而直到現在，沈逸君的腦海中還是李希的那個問題：愛情把你變成了什麽模樣？

  手機的屏幕倒映出了沈逸君的臉。他俊美的麵容，冷峻沉靜。他的臉沒有變，即使他已經28歲了，麵容也依舊清秀精致。

  然而，這張臉背後的心呢？

  沈逸君不知道，他的心，早已變了一次又一次……

  變得讓他自己都模糊了。

  “各位聽眾朋友們，下麵送上一曲蕭杉的新歌《愛情的模樣》。結束了環球巡演之後，蕭杉並沒有淡出公眾的視線，他做好音樂的夢想從沒有止步過。這首小詩一般的歌，送給各位。”

  廣播裏，女主持人的聲音甜美可人。夜路之上，響起了蕭杉親自譜寫的旋律。

  “有你的每一個記憶，都是愛情的模樣。”

  這一句歌詞，不知唱進了多少人的心裏……

  “小汐，我的新歌，好聽嗎？”蕭杉開著車，葉泠汐就坐在他身邊的副駕駛座位上。

  又是一個加班的夜晚。而他，又等了她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