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樂於忘憂知希貴
作者:煙煙如      更新:2021-11-28 03:27      字數:3083
  清晨的陽光,繞過樹梢,穿入山洞,靜悄悄的在皇蛾沉睡的臉上流轉。

  許是被這日光擾到了,皇蛾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片刻一雙瀲灩的眼眸睜了開來,那滿溢的流光竟將燦陽襯的黯然無色。

  她才睜開眼,便立刻運起功來,卻發現昨日耗盡的功力早已複原,甚至充沛更甚往日。

  她明明記得昨日自己已經陷入走火入魔,險些將自己冰封,此時怎麽竟突破了第五重寒冰訣,進入了第六重?

  是昨日那突然而至的熱流?

  想到這,皇蛾急忙起身,隻見墨修筠正靠在山壁上熟睡,原本溫潤的容顏,此時卻異常蒼白,灰白的菱唇將整個人顯出幾分脆弱。

  不知是幾日奔波外加受傷所致,還是功力受損內傷未愈?

  昨夜是他再次幫了她?

  望著平日雍雅高貴、沉穩有度,此刻卻衣衫襤褸、重傷在身的墨修筠,皇蛾卻笑不出來了,她隻覺心緒激蕩、複雜難言,她從未有過如此的感覺。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傾力相幫,讓她不知所措……

  皇蛾走近兩步,靜靜望著他。

  他那蒼白的臉上,一對斜飛入鬢的修眉為他添上一股淩厲傲然,幽深寒潭的星眸此時緊閉著,彎月一般纖長的睫毛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臉,山脊似的鼻梁下緊抿的唇顯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

  日光將他的臉映的通透,雅致雍貴的氣度此時收斂起來,竟有些瀟灑飄逸之感,宛如靜觀人世百態的神祇,又如神清骨秀的仙人。

  這感覺……

  怎麽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皇蛾伸出手似欲擋住他的臉,不料才舉起來,就被墨修筠緊緊抓住。

  溫熱的觸感自手上傳來,皇蛾急忙將他甩脫道,“你做什麽!”

  墨修筠望著她笑道,“難道此話不應由我來問麽?”

  皇蛾臉微紅,不自在的轉身道,“我是看看你死了沒有……”

  皇蛾說完,才覺不妥,忙回身望著墨修筠道,“我見你一直不醒……”

  突然,墨修筠豎起食指放於唇邊道,“噓!”

  皇蛾見此,不再說話,見墨修筠凝神似在靜聽什麽,便也跟著安靜下來。

  山洞外潺潺的流水聲回響在洞裏,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如下了一場雨。

  除此之外,還有……

  水滴落下來,滴滴答答的濺落聲。

  可是山洞裏沒有地方有落水呀,皇蛾四處查看後再次凝神細聽。

  卻發覺,這滴答的聲音竟是從山洞石壁後傳出來的。

  皇蛾驚奇的望向墨修筠,後者同樣也含笑望著她。

  這山洞裏竟藏有暗道?

  皇蛾將手放於布滿厚厚青苔的山壁上,那觸手的滑膩感,猶如昨日將她困住的蟒尾,激的她細細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強忍著惡心,一寸寸的查看,終於發現了山壁上那細如發絲的縫隙。

  她沿著縫隙向下摸去,直到摸的最下方,才發現有一塊圓形石頭凸起。

  那凸起周圍散落著一堆石塊,若不仔細看,誰會發現這竟是暗門機關?

  皇蛾將那凸起的石塊用力按下去,隻聽“砰”一聲,麵前的石壁開始緩慢的移動。

  二人生怕遇到機關,均向後退開一步,卻等了半天也未見任何異樣,隻有那石門依舊慢吞吞的移動著。

  二人等了很久,那石門才開到可容納一人通過的大小,皇蛾率先走了進去。

  山洞內不見天日,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隻聞洞頂滴落的水聲叮當作響。

  皇蛾四處探了探,這山洞寬可兩人並排而行,高有一人多高,以皇蛾的身高,踮起腳尖,伸長胳膊,剛好摸到洞頂。

  二人探索著順著山洞走去,那洞中陰冷潮濕,凍的皇蛾忍不住抱住了胳膊。

  山洞幽長,二人直走了很久,才隱約看見一團朦朧的亮光。

  二人加快步伐,向那洞口走去。

  穿出山洞,璀璨的日光將久不見天日的二人,晃的眼睛酸脹,皇蛾忍不住閉上了眼,卻又急於探看,連眨了幾下,才適應了這耀陽。

  隻見,洞外是一片花海,五顏六色的野花簇擁著那一汪碧綠的幽潭。

  那潭水靜謐如鏡,淺映著那湛藍的天空。

  花海之後,隱約可見一間木屋,那木屋坐落在潭水旁邊,半隱在屋前幾顆樹木之後。

  花海四周是一片陡峭的山壁,四麵圍繞,這裏竟是一處隱秘的山穀。

  四周山壁高入雲層,不見盡頭,此處怎麽會有人在此隱居?

  又是什麽樣的人會隱居在這樣的地方?

  皇蛾與墨修筠對視一眼,均感到疑惑,索性穿過花海,走向那木屋去一探究竟。

  待二人走近,見那木屋似是建了有些年頭,雖仍堅固如初,卻顯出陳舊。

  那擋住木屋的樹木,竟是幾顆不同種類的果樹,此時兩顆桃樹已是碩果累累,桃香彌漫,忍不住讓人沉醉其間。

  木屋的旁邊有一處荒廢的藥圃,因無人打理,此時已是野草叢生。若仔細尋找,應也尚存些草藥。

  看來,這木屋的主人早已不在多年。

  二人走入屋內,簡單的木質桌椅尚算完好,就是積塵太多,嗆的皇蛾忍不住咳嗽起來。

  屋內擺設極其簡潔,進門便是一張圓木桌,桌下放著兩個木墩。

  右手邊安放著一張長條書案,案後簡陋的書架上尚整整齊齊擺滿了書籍。

  左手邊則是一張黃色木質的床,床邊藍花床幃整齊的紮在旁邊。床邊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櫃以及一張小巧的梳妝台,一麵銅鏡正對著門口,隱約照出站在門口的二人。

  “這屋裏塵土這麽厚,主人應早已作古。”皇蛾走進屋內,伸手在桌上一抹看後道。

  墨修筠“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緊跟著進屋徑自走至木櫃前。

  伴著“吱呀”一聲,他彎著腰打開了木櫃。

  這木櫃雖看著簡陋,但密封性尚好,櫃內隻積了一層浮沉,左右整齊疊放著衣物,一藍一白在黃色的衣櫃中尤為亮眼。

  墨修筠分別從中間取出一套,又起身走向屋外。

  皇蛾靜觀著他走到門口,將兩身衣物抖落開來,用力抖了十幾下,才又走回屋內,將那白衣遞給皇蛾道,“給。”

  這幾日相處,皇蛾深知他確是有些潔癖,身上這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衣服,她穿著都難受,更別提墨修筠了。

  見皇蛾一副玩笑的模樣,墨修筠不自在的板著臉道,“不換?”

  皇蛾笑著接過,她可不想將他惹惱了將這幹淨衣裳一氣之下扔掉,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二人先後在屋裏換了衣服,才覺神清氣爽了些。即便二人穿慣了錦緞,此時換上粗糙的布衣,也覺舒暢。

  皇蛾望了望自己身上稍肥的白裙,又看了看墨修筠身上較小的藍袍,奇怪道,“你怎麽知道,這屋裏住的是一對男女?”

  墨修筠正皺眉看著露出一截胳膊的袖子,聽見問話回道,“此處如此隱蔽,隻有這一間屋子,屋內椅子均是一對,若有人隱居於此不可能還有客人。若是兩個人的話,此處又隻安放一張床,不是夫婦二人,又怎會同宿同寢。”

  皇蛾聽著倒算合理,剛欲再說,突然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兩天,二人奔波隻有野果果腹,早已餓的前胸貼了後背。

  墨修筠含笑看著皇蛾道,“走吧。”

  二人走至水潭邊,隻見潭水幽深,卻異常清澈,隱約可見有魚遊過。

  墨修筠彎腰撿起幾塊小石子,待魚兒再現,閃電出手,不過片刻便有幾條死魚浮了上來。

  皇蛾見墨修筠手腳利落的將魚兒撈了上來,熟練地處理了起來,便轉身找起了柴火。

  可找了半天才找了幾根幹燥的樹枝,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了野草叢生的藥田。

  才進藥圃,便叫皇蛾吃了一驚。因金穗出身醫藥世家,她又常年為太子找藥,故她對部分草藥倒也算熟悉,可此時藥圃裏隱藏在雜草叢中的草藥卻著實驚到了她。

  這裏竟隱藏著如此多的罕見的草藥?

  皇蛾彎下腰一點點探去,不過走了幾步,便看到了她曾經為太子尋了很久才找到的幾顆珍稀的藥草。她一邊走一邊看,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藥圃深處。

  烤魚的陣陣香氣,順著清風將她喚醒。她回身望向正忙碌著烤魚的墨修筠,竟有一種穿越之感。

  穿過茫茫時間,她好像看到了那曾經隱居於此的那對夫婦,那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各自忙碌著各自的事情,但卻相知相惜,情義亙古不變。

  他們該是多麽的相愛,才會甘願放棄世間之繁華,攜手長住於此;他們該是多麽的相知,才會理解彼此的愛好,建造出這一方天地;他們該是多麽的相惜,才會樂於忘記一切煩憂,長久的隱居在這一方淨土。

  許是感覺到皇蛾望來的視線,墨修筠抬頭望來,那夕陽將二人攏入其中,金燦燦的餘光為二人罩上一層輕紗,這一刻,他們的眼中,隻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