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荷點點頭。那顆雪花確實很美，晶瑩剔透，每一個小小的分叉都看的極為清楚，當那些微弱的光暈照亮了它，它就會如同星辰般閃耀。

  幽嵐的眼神看著那些時有時無的光暈，那些光暈曾經可以強大到在夜晚照亮整個雪山，可是現在……

  手中的手鈴搖晃地更加厲害了。幽嵐無奈地說了一句：“放了你便是，別再吵鬧了。”

  說完她玉手一揮，手鏈外一串瑩雪飛舞後，雪女披散著白發，躺在了地上。

  雪女揉了揉自己疼得厲害的頭，抬頭看見了自己處在雪寧閣中，她那一雙眼睛裏充滿了憤怒。

  雪女起身將幽嵐撲倒牆上，她的手掐著幽嵐的脖子，白發在空中飄舞，空氣中出現了許多淩厲的冰棱，在一瞬間衝向幽嵐，在距離她幾厘米的時候停住。

  蒼溟和蒼荷從未見過如此有戾氣的雪女，他們認識的那個雪女，是城鎮中有些冷淡疏離的仙子。

  幽嵐看著雪女那雙充滿懊悔和怒氣的眼睛，輕輕地說了一句：“雪女，放下吧。你知道你不可能贏過我。”

  蒼溟和蒼荷都以為雪女下一刻就要把冰棱刺向幽嵐時，雪女骨節分明的手慢慢地鬆開了，她的身子一點點無力地滑坐到地上，周圍的冰棱蒸發成水珠。

  雪女身旁飄落著她白色的頭發，鋪滿一地。她呆呆地看著那顆雪花，冰涼的淚珠襯著藍色滾落過她的臉。

  “雪女，你以為你不把他的眼睛給我，一輩子在躲在那個虛無的城鎮裏，他就會來找你嗎？”幽嵐靠在牆上，看著頹然的雪女說道。

  “別傻了。他是鳳凰，天帝沒有來找我們的麻煩就已經是萬幸了。

  是你剜下了他的鳳凰眼，你還要他怎麽樣？”幽嵐慢慢蹲下來，她的手伸出來，想放在雪女的肩上，也許可以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安慰。

  上古神獸鳳凰，它的眼淚能治愈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傷口。它的眼睛，能使一個正在垂死掙紮的雪山恢複活力。

  幽嵐的手碰到了雪女，她往後一縮，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幽嵐，雪女聲音嘶啞地說：

  “姐姐你知道麽，這雙眼睛不是我剜下來的。而是林燁剜下來，雙手捧著交給我的。”

  幽嵐征了一下，她不知道林燁的眼睛是……

  雪女的淚珠落在了她的手上，瞬間結成冰珠。

  “他告訴我，雪女，你從來不屬於我，也不屬於這三界。但我會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你。”

  而最好的東西，就是他忍著幾乎暈厥的疼痛，親手剜下來的眼睛。

  那雙眼睛被剜下來後，變成了泛著紅色的兩顆圓形寶石。林燁將他的眼睛交給雪女，把雪女抱在懷裏。

  下一秒，雪女就在一片白茫茫的雲霧中，懷抱中還留著林燁的餘溫……

  雪女拿著那雙眼睛的手變得沉重無比，她盲目地在天上騰雲，任憑狂風吹散那銀白色的頭發。接著，她就看到了那個遭遇屠殺的小鎮。

  雪女鬼使神差的落下凡間，她的到來帶來一片飛雪和冰花，迷亂了人眼。

  她雙手垂著，拖著白色的衣服和一頭長發空洞地走著，眼神迷茫。

  她走過的地方，那些強盜的屍體上冰棱與鮮血混合在一起。

  雪女把林燁的眼睛裝進自己懷裏。此生她沒有臉麵再去見林燁，那就好好溫暖他留給自己的珍寶，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啊。

  她封了這些人的記憶，這個小鎮變成了和雪山一樣凡人無法看到的東西，但是神可以，龍可以，鳳凰，也可以。

  她每天聽著那些人的悲傷，想用它們來填補自己心裏空掉的那部分。

  可是一年又一年，在那個就連時間也被凍結的城鎮裏，雪女仙子看著天空中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背影消瘦孤寂。

  那天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息，她欣喜若狂，不是他也沒有關係，隻要是神就好。

  她把龍子龍女召喚進來，她那雙冷淡的眸子下，真的很想問一問：“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隻叫林燁的鳳凰，他沒有眼睛，可他還是意氣風發，風華絕代。”

  可是她看到龍女靠在龍子的肩膀上，她轉過臉去，那一幕有些刺痛她的眼了。她忍了下去，沒有再問。

  他們走後沒多久，幽嵐就找來了。她戴著自己的奪魂鈴，來要雪女，交出那雙鳳凰之眼。

  雪女堅決地搖搖頭，她不要把林燁的東西給別人。

  幽嵐氣的發抖，她大聲地對著雪女吼著，你知不知道再過幾天雪魂就會完全消失，雪山會崩塌，雪女一族會永遠埋葬在那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雪女當然知道，她自私地拿走了林燁的眼睛，又自私地躲在這裏。她害怕麵對這一切，她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記憶也封住。

  雪女，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求你，你跟我回去，我的靈力實在沒辦法維持雪魂了，你幫我一起修複雪魂。幽嵐用幾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她看著背對著她的雪女，她妹妹的背影，何時是這樣的蕭索落寞了。

  可是就算幽嵐這樣的哀求下，雪女依舊沒有回過身來。雪女閉著自己的眼睛，她的睫毛上浮著小小的冰晶。

  林燁的眼睛是你鑽心剜骨的痛，難道我們族人的命，對你來說就不值一錢嗎？幽嵐用低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幽嵐不想用奪魂鈴，這是曾經會拉著她幫她擦去肩上冰珠的妹妹，不是為了自己而不顧聖域的雪女啊。

  雪女轉過身來，她剛想告訴幽嵐讓她回去吧。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幽嵐的奪魂鈴就已經向她飛過來。

  幽嵐戴好自己的奪魂鈴，她做不到的，可是她做到了。她覺得很疲累，沒日沒夜的看護雪魂，和雪女的爭吵，消磨著她的精力。

  爛攤子。幽嵐看了看這個小鎮，雪女太過於重感情了。雪女花了很多靈力在這個小鎮上。

  幽嵐為了雪女，凍結了這個小鎮。所有的人都停留在幽嵐走時的動作。也許幾十年，也許幾千年後，這個小鎮都會保持著靜止。

  除了幽嵐離開時，那飄落一地的雪花。

  幽嵐要回雪山聖域時，碰見了滄海龍子和龍母。他們叫出了雪女的名字，她想了想，還是轉身了。

  “把鳳凰的眼睛給我，你就自由了。”幽嵐有些累的撫住了桌子，背對著雪女。

  雪魂的光暈越來越不穩定，也越來越暗淡。連蒼荷和蒼溟都能感受到這個空間的不穩定。

  雪女站了起來，她擦掉自己蒼白的臉上的淚痕，藍色的眼眸裏淚光點點。

  “雪女，你也感受到了。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來求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妹妹。”幽嵐看著雪魂，她不知道雪山聖域會不會在自己手中毀掉。

  可是如果有必要，她會采取一切手段拿到雪女手中的鳳凰眼睛。

  幽嵐從前認為自己一定不會傷害雪女，可是她錯了。她親手打傷了雪女，把她收進了奪魂鏈。

  雪女征住了，她走的時候，雪魂還很穩定。雖然光暈已經有所減弱，但是不會似現在一般突然消失。

  當時她走的時候，幽嵐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凝視著她湖藍的眼睛，說道：“雪女，一定要拿到鳳凰的眼睛。

  隻有它，才能救雪山聖域。我和妹妹等你的好消息。”

  雪女乖巧地點點頭，從來沒有出過雪山的她，對未來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她按照幽嵐說的，飛上九重天，偶遇林燁。慢慢地，林燁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些熾熱的情愫。

  雪女的心亂了，如同被風吹過的湖水。她無法控製地淪陷了，她甘願就在林燁的身份，麻痹著自己雪山還撐得住。

  林燁對雪女極好，他們二人默默地守護著心裏那個不可說破的秘密，將所有的光亮熱情投注到當時的感情中。

  林燁，那樣被溫暖的感覺，在你之前沒有，在你以後沒有。

  可是那一天還是來了，雪女沒辦法再坐下去了，幽嵐讓她今晚將林燁的的眼珠帶回雪山聖域。

  她的心裏，是完完全全偏向林燁的。她不會，永遠不會對林燁做那麽殘忍的事。

  雪女本來想和林燁一樣，吃一頓飯，好像一切都還平靜。

  她

  雪女不要林燁目光灼灼的眼神，變成空洞的眼眶。

  她什麽都沒有說，她也不打算說，她不會讓任何事打擾到他們。

  可是她等來的，不是林燁一進門就對她微笑的溫柔，不是林燁摟住她的腰用力親吻她時的炙熱，而是碰著自己的眼睛，送到雪女旁邊的林燁。

  “雪兒，你拿去吧。”

  “雪兒，不要浪費它的靈力。”

  “雪兒，不要哭。一雙眼睛而已。”

  “雪兒，答應我，要來看我。”

  “雪兒，我愛你。”

  雪女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林燁將她抱入懷裏，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雪兒，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為何而開。”

  下一秒，雪女再也看不見林燁，再也尋不到她的少年郎，鳳凰君。

  雪女的聲音冰冷：“我要去見他。”

  “好。”幽嵐答應了下來，沒有任何的猶豫，

  雪女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要陪在他身邊。”

  幽嵐忍著自己要落下來的眼淚，“雪女……好。”

  她還是答應下來。

  雪女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裏麵裝的，就是她愛的林燁的眼睛，傳說中的鳳凰之眼。

  雪女輕輕地撫摸這個盒子上的花紋，這是林燁的氣息啊。

  一滴淚砸在盒子上，在黑色外殼上極為明顯。

  “幽嵐，答應我。放我去找他。”雪女手裏緊緊地拿著那個盒子，她看著幽嵐的背景說道。

  幽嵐聽到這句話，轉過身來，她一步一步地走進雪女，“好，我放了你。”就放了你在人世罷，隻要你給我鳳凰眼。

  雪女將那個盒子打開，鳳凰眼晶瑩剔透，仿佛再敘說它的舉世無雙和珍貴無比。

  幽嵐拿起一顆紅寶石，開始研究到底該如何鳳凰隻眼發揮到最大效力。

  她在老的尊貴雪女神司口中聽過，要將鳳凰之眼的發揮到最大，

  就需要四個靈力高深的人，將鳳凰之眼的力量吸入到自己體內，再將那股力量傳送給雪魂。

  雪魂現在太過虛弱的體質讓它無法吸收的太多東西。隻能由其他的介質來幫助他完成自我修複的過程。。

  四個人……四個人！她和雪女，蒼溟和蒼荷，正好有四個，他們可以幫助雪魂吸收，讓它再次強大起來，保護著這個從未有人知道的雪山聖域。

  幽嵐碧藍的眼神掃過了倉和，掃過了滄溟，最後停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