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溟閉上眼，就這一次又何妨，“我若說的話，句句真心。”就算是一場無妄的夢，那便讓他沉淪下去吧。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摟住蒼荷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用手輕輕捧住蒼荷的臉，手指輕輕的摩挲蒼荷的皮膚，沒有考慮所有紛雜的事，吻上了蒼荷的唇。

  原來蒼荷的吻，是這樣的啊。原來是這樣的炙熱又鮮活，要將他燃燒殆盡，化作天邊爆炸的星雲。

  蒼荷和他貼的那麽近，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蒼荷身上的曲線和她微微的顫動，是緊張？還是開心？他不知道。

  他抱緊蒼荷，牽引著她的手扶上自己的腰。

  蒼溟覺得，若是這個瞬間持續下去，他有可能在心中開出無數璀璨的花火後，將蒼荷吞噬在他的身體裏。

  他等這一刻真的等的太久了啊。

  他可以等到時光貧瘠慘淡，可以等到滄海再變成桑田，可以等到曆史隻剩書寫的帛錦。

  他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蒼溟的眼角落下一滴淚，落在蒼荷的手背上，她的手動了一下，隨即伸到蒼溟的衣領上。

  “荷兒。”蒼溟淺淺喚一聲蒼荷，他抬起頭，被淚水浸潤過的眼睛明亮如炬。

  “等辦完龍冥祭，我便告知三界，娶你為妻。你從此就是滄海的女主人，鳳情珠的永遠持有者。”

  蒼溟看著蒼荷，她的臉，是被紅霞渲染過的紅。

  蒼荷說：“好。”

  幾百年前，那場夢裏，蒼溟可以為了蒼荷毀天滅地，拋棄世界，置萬物於不顧，滅滄海之生路。

  他從來不會懼怕什麽，隻有在麵對蒼荷時，那心裏的患得患失，才會偷偷爬出心房，將他侵蝕的體無完膚。

  “荷兒，荷兒”千百年來他不停在心裏喚著這個名字，他不願叫她妹妹，那是他驕蠻的荷兒啊。

  那個會對他做鬼臉，躲到他身後，給他輕輕一吻的荷兒啊。

  不是那個使用玉生煙，決絕地離開他，情傷累累來找他的妹妹啊。

  蒼荷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那顆淚中，蒼荷想不明白，

  是多少的思念和不甘，才能讓在她記憶裏從不失態的蒼溟擁著她到窒息，抑製不住自己，落下那一顆冰涼的淚珠。

  “蒼溟”蒼荷拉住蒼溟的手，什麽都沒有說，可是她的眼神，是那樣堅定和鏗鏘。

  寢宮裏，如若纏綿。

  龍母將蒼溟傳到宮中，事前蒼溟也試著問傳喚的宮女是為何事，但是宮女咬口不說，蒼溟也沒辦法。

  龍母宮中，珊瑚和珍珠流光溢彩。龍母扶著額，在打盹。

  蒼溟不敢貿然驚醒龍母，便在一旁等候。龍母過了一會醒來，看見蒼溟在旁，有點吃驚。

  “我本以為你會有許多事務要忙，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龍母淺淺地抿了一口茶，對蒼溟說道。

  “事情基本上都辦好了，就等著明天的龍冥祭了。”蒼溟還是不清楚為什麽龍母突然喚他來。按理說再急的事也要等到龍冥祭以後。

  “溟兒，這次龍冥祭，因為是在滄海，排場大些。天帝特意派了自己的外孫女苠顏前來祝賀，以示天恩。

  茗芫今天下午就回到達滄海，明天與我們一起參加龍冥祭。”龍母看著蒼溟，語氣平淡地說。

  “是，兒臣清楚。這就重新安排，給茗芫最高規格的接待。等到明天龍冥祭時，也會將她放在龍族長老的位置。”

  蒼溟自然懂得這些禮儀上的事，不用龍母教導，他也能將大事小事安排妥當。

  龍母猶豫了一下，“溟兒，不隻是讓你安排她禮儀方麵的事。天帝有意將茗芫這時候送到滄海，很明顯是想讓你和茗芫接觸。”

  蒼溟征了征，明白了龍母話裏的意思。他急急忙忙地說：

  “上次我已經和母後說明了心意，三界中，不管是誰的孫女，我都不會與她有任何幹係。”

  龍母拿著茶杯的手放下，茶杯在桌子上發出啪嗒的清脆聲響。

  “溟兒，你知道，我和你父王是不會讓滄海的名譽收到任何損傷的。”

  龍母的話雖然嚴厲，但是她的語氣沒有上次那般重了。

  “母後，我心已定…”

  還沒等蒼溟說話，龍母垂下眼，歎息一聲，告訴蒼溟：“荷兒，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那日你走後，她迫不及待地跑到我房中，俯在我膝頭問我，母後，荷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嗎？ta

  那一刻，我的心都是停止了。”

  龍母的眼睛看著蒼溟，“我以為會是我在幾萬年後的某一天，也許是她兒女雙全的時候，不痛不癢地告訴她這件事。”

  “可是她突然，好像就明白了一切。”

  蒼溟不敢說話，他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龍母說著。

  “當年，我和你父王，在水邊看到荷兒時，她的龍尾殘疾，那雙小手在空中抓著，好像是要抓住我和你父王。”

  “我心軟，沒辦法，硬是求著你父王把荷兒留下來，誰知道，後來他比我還寵愛蒼荷。”龍母笑笑，眼睛中仿佛能看到他們三個人的甜蜜。

  “但是溟兒，就算蒼荷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和你父王，也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

  三界不會允許有如此背天逆理之事，天帝也不會允許。”龍母輕聲說道。

  “母後，茗芫那邊，我會處理好的。但是龍冥祭以後，希望你和父王，能讓我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蒼溟跪下來，一字一句地對龍母說道。

  下午，蒼溟帶著蒼荷去龍宮裏迎接茗芫，天帝派來的人，怠慢不得。

  “蒼溟，茗芫是天帝存心派下來給你相親的吧？”蒼荷不高興地看著門那邊，問蒼溟。

  “大約是這樣的。怎麽？不開心了？”蒼溟看著撇著嘴的蒼荷，也想打趣一番。

  “怎麽送到蒼溟你身邊的全都是九重天上那些仙子呢？荷兒覺得自己很沒有安全感呐。”蒼荷抬起頭，眸子晶瑩似有星光流動。

  蒼溟笑了笑，如陽光般溫暖，他摟過蒼荷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說：“可是哪個仙子，與我唇齒交纏過？”

  說罷，他放開了蒼荷，留下她一個人羞紅了臉，如同熟透的蘋果。

  “茗芫仙子入宮。”門口的宮女高聲地喊著，使得整個龍宮都能聽見。

  蒼溟和蒼荷停止打鬧，站好。他們也都想看看天帝的孫女，茗芫仙子到底是何等風華。

  茗芫仙子走進來，她踏微步而來，渾身仙氣環繞，仙澤芬芳，有如春雨潤物而無聲，又似暖風撫麵而晴朗。

  茗芫的本體是鳳凰，她一雙丹鳳眼如紅碧璽般透亮，眉形不似一般女兒家柔美，反到透著一股英氣。

  茗芫看到蒼溟和蒼荷在等著她，她跑過來，拉住蒼荷的手說，眉眼帶著笑意地對蒼荷說：“這位一定是滄海龍母蒼荷妹妹吧？”

  蒼溟和蒼荷都有些疑惑了，按理說就算蒼溟和蒼荷站在一起，別人第一眼關注的肯定也是蒼溟。

  況且茗芫來到滄海，怕也是知道天帝的用意，為何會拉住蒼荷？

  “是。我是蒼荷…”蒼荷不好把手抽開，任由她拉著，語氣猶豫地回答到。

  茗芫甜甜地笑了一下，接著又轉過頭，有些不經意地對蒼溟說：“這位是蒼溟吧？茗芫見過滄海龍子。”

  蒼溟有些苦笑不得了，這還是第一次一個女孩子在他和蒼荷之間，忽視了他。

  蒼溟咳嗽了一下，看看茗芫拉住蒼荷的手，說道：“茗芫仙子，我帶你去你的寢宮吧。龍宮比不上九重天，但一定不會怠慢茗芫仙子。”

  茗芫想了想，點點頭，說了句好，然後又笑嘻嘻地問：“蒼荷你的寢宮在哪裏？”

  蒼荷尷尬一笑，說道：“和你離的不遠。”

  一路上，是茗芫纏著蒼荷，蒼荷偶爾回複兩句，蒼溟在前麵默默走著，今日這龍宮的氣氛，是有些不對呢。

  蒼荷本來以為她又是來陪蒼溟迎接她的情敵的。

  沒想到，今日這個仙子，壓根心思就沒放在蒼溟的身上，全程黏著蒼荷。

  到了茗芫的寢宮，茗芫讓自己的侍女打點事務，她自己偏要到蒼荷的寢宮裏坐著。

  “那我就先去辦其他事了。你們兩個姑娘，好好聊聊吧。”蒼溟說完後，就離開了寢宮。

  他心裏也是納悶，不是說天帝有意派茗芫與他接觸嗎，怎麽如今有如看不見他似的。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其他人，他和蒼荷間也更純粹些。

  一邊想著，他便快步走向龍祭堂，鎖龍鏈的事還要他看著才行。

  蒼荷和茗芫在桌邊坐下，茗芫笑眼盈盈地盯著蒼荷，蒼荷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說：“茗芫，你是太久沒下凡了麽？”

  茗芫搖搖頭，“我不是沒下凡，我前幾日還隨著幾位姐姐去人間遊玩了一趟。”

  “那…那你為何什麽盯著我？”蒼荷試探著問到，她也不好太直接，撫了茗芫的麵子。

  “因為我很喜歡蒼荷妹妹呀，經常能聽到你這幾千年的軼事。”茗芫停了一下，“今天總算見到了，我要好好看看。”

  蒼荷害羞地笑了一下，“那以前的事都是不懂事的時候。現在早就忘了。”

  茗芫看看蒼荷害羞的神態，不解地說：“蒼荷，能無拘無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蒼荷抬起眼，看著茗芫，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

  茗芫的紅色眼眸暗淡下來，她看著窗外說：“蒼荷，你肯定以為我是來和你們滄海傷蒼溟龍子的吧。”

  蒼荷點點頭，沒見到茗芫之前，她確實是這麽覺得。

  茗芫轉過頭看著蒼荷：“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和蒼溟龍子在一起。就算是祖父千叮嚀萬囑咐說要抓住蒼溟龍子的心，我也沒有那個想法。”

  原來，茗芫仙子對蒼溟的確是沒有意思。

  “作為天帝的孫女，我知道我隻能嫁給我祖父讓我嫁的人，成為天界製衡其他三界的工具。

  我不能反抗，我也不敢。”茗芫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手抓住自己膝蓋。

  “所以我那麽羨慕你啊蒼荷。你是滄海龍女，你的性格是那麽的張揚灑脫。

  雖然他們都告訴我你傲慢霸道。可是，那也是一種勇氣啊。若是我，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蒼荷看著茗芫，她本以為作為天帝的孫女，茗芫依然是榮耀無邊，身披聖光的，她不需要擔心一切事，隻要在那九重天上就好。

  可是今日茗芫的這一番話，讓她知道，

  就算是擁有尊神之位的茗芫，也要收到命運的擺弄，成為他人棋盤中的一顆棋子。

  那她和蒼溟呢？是不是也如那些棋子一樣，被一個不知名的人操縱著，一步步地走向他們命定的結局？

  鈺兮在黑暗中笑笑，是這樣的啊，小蒼荷。他無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