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夫妻之實,萬劫之地
作者:世傾研      更新:2021-11-28 03:16      字數:5110
  耳際水聲“嗡嗡”作響,那是靈瑤頭腦暈眩最後聽到的聲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夜長空走進了她的房,將她從浴桶裏撈了起來。

  出水的冰冷讓她頭腦漸漸清晰,她喘著氣睜眼看到他一臉的凝重,頓時自覺狼狽不堪,隻有埋頭哭泣。

  他將她安放在床榻,用著幹燥的浴巾為她擦幹身子,她卻很是難為情的緊閉著眼睛哭泣,恨不得馬上結束自己的生命。

  看著麵前痛不欲生的靈瑤,夜長空猶豫了許久,冰冷的唇封在她的唇上。靈瑤頓時錯愕哭泣的聲音漸漸哽咽。

  她睜開雙眼,看著麵前的夜長空閉著眼睛吻著自己,心裏顫抖得發瑟。

  許久,他才起身看著她,他的臉上從未有過的複雜凝重,聲音也從未這麽軟過:“告訴我,他們還吻你哪裏了?”

  靈瑤哽咽懵然的指著脖子胸脯,他彎身親吻在她所指的位置。她頓時羞紅一臉,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不敢置信麵前的人是孤高自傲的夜長空。

  夜長空:“沒事了,還你的人都已經死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以後就是我的人。”

  靈瑤看著他,聲音又澀,眼淚顫抖在眼睛:“但是靈瑤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怎麽配得上......”

  他什麽也沒說,彎身親吻在她的唇上,並擦掉了她眼角的淚痕,親昵的在她耳旁說了一句:“別人拿去的,我都一一為你奪回來,你就是我的人,沒有什麽配不配。”

  耳旁的呢喃,舌尖的溫熱,夜裏她從未如此羞紅過,他赤裸身子的壓上了她的身子。

  她顫抖著手撫摸他身上的道道傷疤,那些傷疤多半是為她擋刀劍留下的,她看著刺眼揪心的痛。若不是他赤裸身子,她也不曾想到,原來他早已經是遍體鱗傷。

  他零零落落的吻漸漸有了溫熱,她以為夜長空的身子和往日一樣,如鐵寒冰沒有一點熱度。夜長空自己亦是這麽想的,若不是他與她交織纏綿,他自己都不知道神孤獸族動情時身子是熱的。

  天性耐不得溫熱的他,纏綿之際手指奇癢,他強行忍著,最後蠕動的被褥下,他長出了長長的利甲,頭發灰白,雙眼變紅。

  他緊緊抱她頭在懷裏,不讓她看到自己,“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同房,初為人婦的她安靜的靠在他懷裏沉沉入睡,他的身子不再冰冷。而初為人夫的他,隻是靜靜的看著懷裏的她,心思越發複雜。

  翌日,當靈瑤醒來時,屋內的婢女守候在一旁竊竊私語。見她醒來,紛紛上前該伺候穿衣的穿衣,該梳妝的梳妝。

  不得不說同房之後,靈瑤的地位已然提升。貴重飾品,華麗衣裳穿之不盡,但是那些對於她來說也都是浮雲。

  靈瑤一如既往的做了一桌飯菜,夜長空對她沒有往日那般冷淡,但是他還是不願吃一口她做的飯菜。

  靈瑤不知道是為什麽,夜長空始終不願全心全意的接納她,無論她怎麽做,夜長空似乎總是刻意的與她保持著距離。

  閣樓琴聲悠揚,聽了許久停段後,靈瑤拿著鬥篷走上去,夜長空雙眼空洞的看著遠處千山。

  看到麵前的靈瑤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輕輕的拉她坐在自己身旁,靈瑤緊緊拿著鬥篷不知要說什麽好。

  夜長空這才輕淡開口:“我並不冷,你喜歡荒山野嶺嗎?”

  靈瑤認真的看著麵前的夜長空:“但凡有你的地方,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夜長空:“你可曾認真愛過我?還是你愛隻是夜長空這個人?”

  靈瑤懵懂的緊皺柳眉:“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愛的......你”

  夜長空淒涼的眨閉眸子:“如果我不是你的夫君呢?”

  靈瑤:“長空,你在說什麽胡話?我隻知道你是我夫君,你去哪裏我都會跟著你。”

  夜長空沒有睜開雙眼:“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不要再輕信任何人,帶著錦侯府的財富自可安度一生。”

  靈瑤在一旁錯愕的看著他,沒有一句疑問的話。

  山林之處,靈瑤急切的奔跑在各處:“神,你出來,我知道你看得到凡間的一切,你出來,憑什麽你要帶走長空?”

  鈺兮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半空,他依舊一臉呆滯冰冷,身旁六錦宮燈明顯的顯現出“夜長空”三個字。

  靈瑤眼尖的看到了夜長空的名字,看著鈺兮怒問到:“你是什麽神?憑什麽要決定我夫君的生死?”

  鈺兮看著眼前的靈瑤,雖是經曆痛苦的半生,她的心還是善良得一塵不染,即便現在已經是人婦,卻還是擺脫不了稚氣的天真。

  鈺兮:“我沒有決定他的生死,而是他自己造就的一切,凡名字出現在六錦宮燈上的人,必定會走至萬劫不複之地,這一切不過都因為愛恨二字。”

  靈瑤:“我不懂神的事,也不懂妖的事,我現在就想保我夫君的性命,隻要他可以活著,我做什麽都願意。”

  鈺兮:“你一個凡人之軀,怎麽護他平安?我說過,他隻能活到冠靈之日。”

  靈瑤眼淚滑落:“上神,我求求你,請你告訴我怎樣才能讓長空活下去?”

  看著麵前的靈瑤,鈺兮想到了千年前的鳳瀾,曾經一刻鳳瀾也是一臉的稚氣:“上神,我求求你,別丟下我。”......

  鈺兮淡然開口:“猥獸找到了滅生鼎,滅生鼎也叫滅生封印,但凡被打中的任何人妖神魔,都會魂元破碎再無往生。

  你凡人之軀最好不要去扛,永世的代價太貴。即便你救了他,出現在六錦宮燈上的男人必然會走到絕愛之地萬劫不複,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鈺兮不帶一絲的表情,轉身飛身離開,這也是他這一千年來說的最多的話,他幫了靈瑤,也是想看六錦宮燈上的男人到底能不能掙脫命運的束縛。

  傍晚時分,靈瑤心思鬱鬱的踏進錦侯府,看到夜長空靜靜的站在滿口等候多時。

  夜長空:“去哪兒了?”語氣中沒有一點的憤怒。

  靈瑤頓時揚笑著臉:“今天十五,我去華安寺禱願。”

  夜長空什麽也沒說,也沒去責怪她,木然轉身回房。

  夜晚,靈瑤睡在自己房裏碾轉返側,夜長空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這件事在她看來如夢幻泡影,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夜長空為什麽這般隔閡她。

  而且,至今他都未說要和她行正禮,或許在夜長空眼裏婚禮真是個形式。但是她心裏五味陳雜,他們明明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他卻不願和她同處一室。

  就在她憂心惆悵時,門“吱嘎”的推開,他走了進來。她即刻翻身坐起,一臉的驚喜笑容,跑到他跟前緊緊抱住他。

  他先是錯愕一愣,背後的一隻手將她的手拿開,靈瑤這才看到他另一隻手端著一碗藥,她猜的沒錯的話,那大概是藏紅花。

  她錯愕不及的抬頭看著他,屋外電閃雷鳴,眼淚乏起,她不敢相信夜長空的用意。

  夜長空還是一臉的凝重,語氣不溫不熱:“把它喝了。”

  靈瑤哭泣著搖頭:“喝了這碗藥,以後我們可能就沒有孩子了。”

  夜長空:“我從未都不喜歡孩子,要不要無所謂,你把藥喝了。”

  靈瑤一個勁的退後搖頭:“你既然嫌棄我,你又何必要和我發生夫妻之實,你又何必救我?你知不知道我喝了這碗藥,可能以後都懷不了孩子。”

  夜長空臉色鐵青:“那也總比懷了誰的都不知道的好。”不等靈瑤爭辯,他捏住了她的臉,直接強行把藥灌了下去,她拚命搖頭,最後還是哽咽下了藥水。

  “咳咳”嗆咳兩聲,靈瑤抬眼間全是怨恨的淚,淒涼一笑怒問到:“夜長空你真可笑,你這麽介意我的身子,何必要和我發生夫妻之實?你把我當什麽了?”

  在他深邃的眸子後不經意的閃過一道淚光:“我不喜歡孩子,如果我死了,你還可以幹幹淨淨的改嫁。”說完冰冷的轉身離去。

  靈瑤蹲在屋角埋頭痛哭,整整一夜,他在對麵房內坐如針氈,心如刀絞一般的痛。

  自此之後,靈瑤再沒有出過房,夜長空也沒再去看望過她。幾月過去,他們都沒有見過麵,亦沒有說過一句話。

  冬季大雪紛飛,外麵一片蒼茫,就在夜長空冠靈即將到臨前,屋外傳來驚恐的驚叫聲,夜長空走出房門看到雪地裏橫屍遍野,遍地哀鴻。

  他即刻快步朝著靈瑤的臥房走去,門突然從裏麵拉開,他的身子直接擋住了門縫。那匆匆一麵,他透過門縫看到了日夜思念的靈瑤。

  靈瑤亦是匆匆一眼,夜長空臉上從未有過的複雜和不舍,“哐碭”他在門外將房門拉上,她在屋內狠狠敲打叫喊“長空你去哪兒?”

  夜長空飛身白茫的房簷,猥獸雙手抱胸很是輕鬆的單腳踩在屋頂,明顯的恭候多時,“很久不見,神孤獸夜長空?要不是你家夫人,我還真不會懷疑到百祿錦侯身上。”

  夜長空眼神冷冽的攝人:“我們的帳是該好好算算,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猥獸:“任憑你有再大本事,今日你是肯定要死的。”說完運作起一座燈塔朝著夜長空打去,夜長空飛身跳躍,快速的奔跑離開躲避著燈塔,把猥獸引至離錦侯府遠的地方。

  猥獸狠狠一掌打來,夜長空實實吃重退後撞在房簷角,直接撞掉了一塊房簷角。瓦納直接“嘩啦,啪啪”的掉落一地。

  他氣惱的飛身而起運作起滿地的碎瓦朝著猥獸打去,猥獸即可出手抵擋,夜長空極速的迎麵而來,狠狠的一腳將猥獸從高空踢落地上。

  猥獸狠狠摔倒地上,夜長空繼而飛身落地,兩人各自運作靈力,頓時殃及身旁建築行人。街道哀鴻遍野,猥獸爪子插進一個凡人的身體,舉起凡人便朝夜長空砸去。

  夜長空眼睛也不眨一下,抬起鋒利的爪子將凡人抓住,繼而狠狠的將咽氣的凡人扔甩開,街道上到處驚恐驚叫,“妖啊,快跑啊”。片刻便不見其他多餘的人。

  打鬥片刻,兩人紛紛重傷,街道已經是一片狼藉。猥獸看著夜長空譏諷的嘲笑到:“你既然敢運用滅元神火殺凡人,為什麽不敢用滅元神火殺我?”

  夜長空嘴角掛著殘血,雙眼充滿無奈的嫉恨。

  猥獸:“哦,你是怕用了滅元神火傷及你夫人是不是?看看,動了凡心是什麽後果?連施個靈術都得猶豫,可惜了你這一身強大的靈力也奈何不了我。”

  夜長空臉色一橫,氣急無奈的運作起一團滅元神火,猥獸陰笑一臉:“你想清楚,你控製得了火勢的蔓延嗎?”

  夜長空眼神一瞥,抬起滅元神火便朝猥獸打去,猥獸飛身躲避滅元神火,藍色火焰掉落地上迅速蔓延灼灼燃燒。

  見夜長空氣急的動用了滅元神火,猥獸運作一團雪球朝著夜長空打去,夜長空抬手擋開,雪團頓時爆破紛飛,當他再看前方時卻看到了飛來的滅生鼎。

  他木然錯愕,不敢置信的看著滅生鼎飛來,全身靈力暫時被封印。他終究是中了猥獸的算計,滅生鼎成功的抑製了他的靈力。

  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花白了眼前場景,熟悉的身影出現,靈瑤稚氣的臉帶著燦爛的笑容,她癡癡的站在他身前。

  他睜大雙眼錯愕不及的看著她,她微笑的臉漸變凝重,繼而“噗”的一聲吐了一汪血,身子緩緩倒下。

  滅生鼎被靈瑤擋下,夜長空的靈力當即解除禁錮,猥獸見狀轉身欲飛身離開,夜長空徹底憤怒,飛身將猥獸狠狠拉甩在地,一頓瘋狂撕扯,不留一絲還手的機會給猥獸,血腥味彌漫讓他更加憤慨。

  他憤怒得額上青筋暴起,俊逸精美的臉變得猙獰痛苦,自地生起了大片的滅元神火,火勢瞬間將他和猥獸包圍住。猥獸滿身皮開肉綻的倒地哀嚎,最後燃盡得不剩一絲蹤跡。

  夜長空不受滅元神火一絲影響,走出火勢,他顫抖著零碎的步伐朝著靈瑤走去。

  他不敢置信看著她躺在地上即將永離他而去,紅了雙眼的他無奈仰天呐喊,幻化出真身,瞬間墮落成魔。

  他從未有過的狼狽,像條狗一樣趴在她身旁喚著她,把她抱在懷,他清楚的感覺到她已經破碎的五髒六腑,以及她身體裏無數根骨頭斷裂。

  那樣的痛他不敢想,隻能心疼的抱著她,不敢緊一分,又不舍鬆一分,他從來沒想過世上會有這麽無奈的擁抱。

  她用盡最後力氣抬手撫摸他秀長的頭發,鮮血染紅了她那一排雪白皓齒:“神孤獸,夜長空.....都沒關係......靈瑤至始至終愛的......都是為我擋刀擋劍的夜長空......夫君向往荒野之地,就回去吧......”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她什麽都清楚,他喂她藥,不過是為她著想,他以為她在埋怨記恨他。

  她早已看過他的真身,就在每個月圓之夜,因為她就是命裏五缺龍抬頭天出生,她碰到過他的血。

  每個月圓之夜她所看到的夜長空都是以真身出現的夜長空。她從始至終愛的都是他神孤獸,對於她來說妖與人早已不在意。

  這麽多年,他們形同陌路,無論他怎麽對她冰冷絕情,無論他怎麽煞費苦心折磨她羞辱她,她都從未想過離開他。

  倒是他身為夫君未能護她周全,讓她受了沒齒血辱,她跟了他十年,就算他們有了夫妻之實,他也未曾給她辦個結發正禮。

  “靈瑤……靈瑤……”他的聲音發澀,從未有過的輕聲呼喚,語氣中滿是祈求屈服,她卻揚著久違的微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萬般悔恨,如果他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想日日待她好,把世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她,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為他擋滅生鼎,他也不曾想到,她對他用情至深。

  天空紛飛鵝毛大雪,留下遍地傷心哀鴻。

  他緊抱著她的頭,痛苦無奈的流下了悔恨的淚,“愛妻夜靈瑤,生時天不照,死時天不憫,地闊千萬裏,誰人勝她淒,既然佛未開過眼,我便成魔屠盡萬生靈,與妻陪葬,留世嗟歎,百祿傷心城,千裏一孤墳”。

  隨既他運作起畢生全部靈力,整個百祿城頃刻間地震山搖變成一片廢墟狼藉,所有的生靈人、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都為其陪葬,他抱著她流下了最後一滴絕愛之淚,最後相擁著她和她長眠於廢城之下。

  “轟隆”的倒塌聲,鈺兮飛身停留半空,看到如此慘象沒有一絲的惻隱,臉上尋不到神的一絲仁慈。

  他伸出手,廢墟裏飛出一顆明亮剔透的珠子落在他的手心,那是他收集到的第一顆昧珠。他呆滯的看著手裏還有溫熱的昧珠,越發不明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