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妧嬅微微仰頭，她那深邃的眼神直直地看著羅信，仿佛想要從羅信的眼眸當中看出他的內心所想。

  現在的羅信是真誠的，他所流露出來的眼神，沒有半丁點虛假。

  二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武妧嬅這才緩緩開口，不過她並沒有直接將這件事情的緣由說出來，而是開口詢問羅信：“師弟，對於你來說，這個世界上什麽樣的人最重要，什麽樣的人最值得信任呢？”

  雖然羅信沒想到武妧嬅會詢問這樣的問題，不過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需要多想，他很直接地說：“這個世界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任何人都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產生一些微妙的心理改變。環境變化越大，他的改變也就越多。所以說，在我看來，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首先要看的是他的本性。”

  武妧嬅微微頷首，他沒有開口，而是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羅信。

  “老話說，移山不改性，朽木不可雕，爛泥不上牆。對於一個人來說，縱然環境的變化再大，他的本性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差異，而今而改變的僅僅隻是他的外觀，或者是一些行為。”羅信頓了頓又說，“而人之所以改變，是為了適應周邊的環境，適者生存嘛。”

  聽到這裏，武妧嬅笑了，她又對著羅信問：“師弟上次入宮覲見皇帝，將泉蓋蘇文呈上去的時候，是否發現了一些不正常的現象？”

  羅信知道，這也許是武妧嬅在考驗自己，不過如果武妧嬅不提的話，羅信還真不會往這方麵去想，畢竟他上朝的時間和次數都很少，而且每次進攻基本都是匆匆來回，極少有精力去關注，皇宮大殿內部的情況。

  不過武妧嬅既然這麽問了，那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

  他在自己的腦海裏自己在皇宮裏所看到的畫麵，很快羅信就抓到了一個十分關鍵的點，當下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了，那天太子殿下好像不在。”

  羅信對李治稱呼用太子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他對這個人產生了懷疑。

  畢竟李治身為太子，一般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肯定不會缺席。特別當下皇帝還是帶病上朝，生為人子哪怕隻是做做樣子，也得跟著站在邊上。

  而這時候，武妧嬅補了一句：“太子殿下患了眼疾，近段時間因為出行不便，一直在東宮休息。”

  “嗯？”

  羅信的眉頭不由得一抽，眼眸之中很自然的閃過了一絲鋒芒。

  若是在平時，李治得了眼疾，羅信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去看望他，然後這個時候羅信腦海裏所浮現出來的，卻是那天羅信在野外被老道士伏擊之後，獨孤星辰對他所說的話，以及獨孤星辰對他所做的實驗。

  身為太子的李治，身邊天天都有太醫包圍，按理來說他不可能會得眼疾之類的疾病，畢竟這個年代的人晚上睡覺很早，不可能像現代人一樣用眼過度。

  而且，李治得病的時間這麽恰巧，再參考李治以前的行事風格，以及他們老李家的基因，羅信的心很自然地沉了下來。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長孫皇後雖然貴為一代賢後，但她生的三個男娃，似乎還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早在很久之前，羅信就已經開始懷疑李治，隻不過那一次，李治與羅信在湖上泛舟，兩個人倒是冰釋前嫌、關係和好如初。

  同時再考慮薛定山、李義府的所作所為之後，羅信不由得長長籲出一口氣，微微搖頭，苦笑著說：“娘的，這下子就有些蛋疼了。”

  盡管羅信臉上已經流露出了些許苦惱之色，但是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狀態，讓武妧嬅有些意外。

  在武妧嬅的認知裏，羅信知道這一切幕後黑手是當今太子之後，流露出來的絕對不會是現在這種苦惱之色，至少應該會有些許擔憂，或者是憤怒，乃至對自己將來感到恐懼。

  但是武妧嬅的目光中，羅信臉上所呈現出來的隻有苦惱，而剩下的則是一份特殊的平和之氣。

  此時的羅信顯露出了一份超脫他現在年齡的沉穩，他麵色低沉，同時眉頭也微微皺起：“這麽說起來，這次襲擊我們的人，就是當今太子李治咯。”

  武妧嬅沒有說話，和羅信卻是笑了：“這小子的學習能力很強啊，他用的這些招式，很多都是複製我平時的做法。隻不過嘛，少了一點創新，如果對付的是別人，這個時候他的所有計劃都已經得逞，沒準再過個把月，他就能登基當皇帝了。隻可惜呀，單純的複製我的套路沒有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種不上道的技巧，對我沒用。”

  羅信在得知自己的對手是當今太子之後，反而還能笑出來，這倒是讓武妧嬅有些刮目相看。

  武妧嬅當即問：“既然如此，那師弟接下來要怎麽麵對太子？”

  羅信沒有直接回答武妧嬅這句話，他卻是用另外一種更為簡單而直率的方式回答：“我這個人呢，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野心，反而還有些懶。那些朝堂爭鬥，在我看來，就是一些臭番茄爛鳥蛋在比誰更臭，比誰更爛，沒什麽意思。不過嘛，我雖然懶，但是不怕麻煩，隻要是我想做的，或者說我要做的事情，到那個時候，無論在我麵前的是誰，人擋殺人，龍擋屠龍！”

  羅信特意將後麵那句改成了龍擋屠龍，其意義已經很明顯了，在羅信看來，無論李治現在是什麽樣的一個身份，都無法阻擋他前進的道路，別說他現在是太子，就算當了皇帝也是一樣。

  身為皇帝，即便是李世民，他想要殺一個人的時候，也是要經過一番周折和編排，不是說隨便下一個聖旨，就直接把這個人給砍了。

  如果這個人是個小角色，家中無甚背景，那麽皇帝要殺他當然簡單，可是羅信不同，畢竟他向來不是一個束手就擒的角色。

  不過，羅信有些想不通的是，李治為什麽要對他下手，按理來說，羅信和李治是一條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