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離開之前,赦免狀
作者:白馬拂衣      更新:2021-11-28 00:07      字數:3119
  嗚嗚——

  輪船的汽笛聲在江麵上響起,混雜著鹹濕味的風,帶著淡淡的腥味。

  夜幕下,星月遮蔽,霓虹閃爍,即便是夜裏,也能讓人看清楚這個城市的輪廓,感受到這裏的喧囂。

  四周的行人不斷,不少情侶相互依偎著選擇漂亮的角度,為自己的戀情留下一點記憶,記錄下甜蜜的一刻。

  雲宛站在江邊,夜風有些微涼,吹得她的絲薄風衣獵獵作響,飄逸而隨意的慵懶長發,也跟著風兒舞動著。

  遠遠望去,她在這些成雙成對的人群中,顯得形單影隻,就好像是失戀的女子,讓人心疼,想要走過去安撫。又像是等待情人的女郎,正在數著時間的流逝。

  纖細的背影在前方霓虹世界的襯托之下,仿佛融入了畫中,有著遺世獨立的孤美。

  在她身後的廣場上,有很多街頭藝人,有的正在吹奏彈唱,有的在表演魔術,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吸引來往人群的目光,或許隻是為了表演結束後,能有一餐熱騰騰的美食。又或許,隻是為了自己的表演能有人欣賞。

  一位流浪畫師坐在廣場上雲宛的右邊,等待客人的無聊時間中,他將視線投向了雲宛的方向,腳邊的畫架上架起的畫布,慢慢勾勒出一幅圖畫,背景就是琳琅滿目的霓虹之光,還有波光粼粼的江麵上正在駛過的一艘貨輪。

  當然,畫裏唯一的主角,是那隻見背影都忍不住被深深吸引的女子。

  很快,白色的油畫布上,就勾勒出了整幅畫的框架。

  這幅打發無聊的畫作,似乎在創作的過程中,真的勾起了畫師的興趣,他絲毫不吝嗇顏料,快速的塗抹著,爭分奪秒,似乎擔心下一秒女子的離開,會讓他這幅畫留下遺憾。

  可是,還未等他畫完,一個男人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幅畫的意境,讓畫師的筆尖突頓,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等了很久了?”閔雲騰一樣穿著初秋的薄款風衣,整個人少了一絲鐵血,多了幾分器宇軒昂。

  “讓女士久等,閔將軍的風度還真是不錯。”挖苦之言飄出,雲宛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遠處的江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景色能讓她如此的沉浸其中,而忽略身邊的俊男。

  閔雲騰報澀,略微愧疚的語氣夾雜著輪船的汽笛響起:“抱歉,臨時有些事耽擱了。”

  “知道您是大忙人,不像我這個無事一身輕的閑人。”雲宛依舊沒有放過閔雲騰。

  可是,閔雲騰也從她話中的調侃中聽出了她並非真的因為久等而生氣,她挖苦的話語,隻不過是性子使然而已。

  “聽說,今天整個擎天集團就像是一大顆定時炸彈一般。”閔雲騰有意無意的提及,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的向身邊的雲宛飄去。

  雲宛冷笑,清冷的眸光中,帶著嘲諷:“你還真是喜歡說一些廢話。”

  閔雲騰臉上的肌肉一抽,轉眸看向她。鷹眸中,幾縷暗沉,深處的眸光微微閃爍,帶著探究:“就這樣離去,真的舍得?”

  “哈哈哈……”雲宛突然笑了起來,抬起手,往上拂過被風吹亂的長發,如玉的手指穿過發絲,一陣清香被閔雲騰吸入肺中,落入心房蕩起一片漣漪。

  “我明白了,閔將軍是希望我不要離開,繼續留在擎天集團,繼續留在陸赫軒身邊是吧。”雲宛玩味的說著,扭頭對上閔雲騰的視線,眉梢輕輕上挑:“我的價格很貴的。”

  “……”閔雲騰被堵得語塞,愣了幾秒搖頭苦笑起來。

  “我是說不過你,看來你不僅身手好,而且還口才好。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傭兵界裏,到底是誰。”閔雲騰眸光灼熱的看著雲宛,似乎想把她身上的所有神秘麵紗都徹底的撕開。

  一直不入正題,或許他心中也明白,當雲宛得到想要的東西後,就會沒有一絲留戀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就如同對付陸赫軒那樣,走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

  雲宛笑得燦爛,左手肘靠著欄杆,側身麵對閔雲騰:“給你一個忠告,男人不要妄想和一個女人逞口舌之爭。至於我的身份,或許你的姑父會知道,但是他卻不一定敢告訴你。”

  說著,她突然傾身上前,動作曖昧的靠近閔雲騰的耳邊,妖冶的紅唇輕啟,吐著幽香:“因為,一旦我的身份有暴露的威脅,我的組織會不顧一切的扼殺掉這個可能性。”

  “你在威脅我?”閔雲騰鷹眸中冷芒乍現,鼻尖纏繞的幽香還未讓他來得及抓住,便退了回去。

  “隨便你怎麽想,我隻是在說實情而已。”雲宛恢複了與閔雲騰之間的距離,卻依舊靠著欄杆,吹著江邊的風,笑靨如花。

  “華夏可不是恐怖份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閔雲騰麵色也微沉了幾分,言語中有著極度的自信,那種自信帶著信仰之力,是屬於軍人的情懷。

  雲宛淡笑不語,隻是那笑容卻讓閔雲騰感到極為刺眼。

  似乎,她在提醒他,華夏的軍人再厲害,也無法監控每一個人。不僅是她,之前暗殺陸赫軒好幾次的雇傭兵,不是一樣在華夏的領土大肆放火麽?

  那可真是結結實實抽在華夏政府臉上的一巴掌,打得生疼。

  “那群家夥早晚有一天我會將他們繩之於法。”閔雲騰咬著牙,眸底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就好像是為了維護心中的信仰,為了祖國的尊嚴而必須要去做的事。

  “你以什麽樣的理由去將他們繩之於法?”雲宛嗤笑。

  在閔雲騰一愣的同時,她轉身麵向江麵,雙手撐著欄杆,笑容依舊:“這就是你們和我們的不同。雖然你我屬於一類人,都是亡命徒。可是,你們受著規則的約束,而我們,遊戲規則由我們來定。”

  的確,正規軍和雇傭軍之間的區別很大,前者需要服從無數的命令,受到規則的製約,束縛太多。而後者,隻需要不擇手段完成任務就可以了。

  錢,就是驅使他們的最佳動力。

  “那些人真會停止對赫軒的暗殺?”閔雲騰不想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將話鋒一轉。

  雲宛深呼吸了一下,緩緩的道:“洪天霸死亡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他們自動會取消任務。畢竟懸賞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們即使殺了陸赫軒,也拿不到什麽好處。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雇傭兵不會去做。”

  “這樣我就放心了。”閔雲騰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鐺——鐺——

  江對岸的鍾塔,矗立百年,依舊精準的報時。

  九聲鍾聲響過之後,閔雲騰從風衣的內袋掏出了一個信封裝著的東西,向雲宛遞了過去:“你要的東西。”

  即便不舍,也終究要道別。

  “謝了。”雲宛伸手接過,沒有檢查,就揣進了衣兜中。

  這個動作,讓閔雲騰的心中一動,似笑非笑的問:“怎麽,你不檢查一下?”

  “你敢騙我?”雲宛眸光一甩,給了閔雲騰一個挑釁的眼神。

  在閔雲騰微僵的臉色中,雲宛轉身離開。

  “留下聯係方式,或許以後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閔雲騰衝著雲宛的背影喊道。

  尖細的高跟鞋一頓,雲宛並未轉身,隻是淡然的道:“不必了,我的價格太高,你們出不起。況且,我也沒有興趣和你的‘家人’合作。”

  說完,她不再給閔雲騰半分機會,便繼續向前走去。

  背影漸行漸遠,閔雲騰舍不得移開眸光,嘴裏低聲呢喃:“或許,我真應該給你一個假的,這樣很快就能再見到你。”

  當然,他這句話隨著江麵上的風被吹散在水麵上,並未傳入雲宛的耳中。

  雲宛走過廣場,在那畫師麵前突然停下。

  身前突來的陰影,擋住了畫師的光線。他詫異的抬頭,可是在看到身前的人影時,眸中的怒火便瞬間熄滅,換上了驚豔之色。

  他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極美的女子,正是他畫布裏那抹孤寂的背影。

  雲宛嫣然一笑,讓畫師魂兒都丟了一半。

  從兜裏掏出幾張百元大鈔,雙指夾著放進畫架前的顏料盒裏:“這幅畫可以賣給我麽。”

  畫師呆滯的點點頭,卻又馬上反應過來搖頭:“可是還沒有畫好。”

  “不要緊。”雲宛笑得迷人,伸手從畫架上拿起油畫布,繼續向前離開。留下的,隻是還陷入驚豔中的畫師,呆若木雞的坐在原地,手中的畫筆還懸空在空蕩蕩的畫架上。

  等畫師回過神來,轉過身想要在人群中尋找雲宛的蹤跡,卻才發覺芳蹤難尋。

  不知為何,女子的神秘讓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想要再次將她畫出來的想法,但是當他想到那雙清冷見底的眼時,卻如一桶冰水澆滅了他心中的渴望。

  拿著畫,雲宛離開了人多的江邊廣場,走到一個垃圾站旁停下。

  手裏掏出一個剛才順手牽來的打火機,‘啪’的一下,點燃了火苗,將油畫布點著。油脂讓火焰迅速變大,扔掉手中的油畫布,雲宛的背影在火光中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