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法國七日(上)
作者:小十      更新:2021-11-27 21:37      字數:8211
  蘇瑞和莫梵亞在陽台上站了一會,然後,她很快回房了。

  在飛機上呆了太久,蘇瑞那一晚睡得很沉,不過,醒來時時間也尚早,有傭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蘇瑞正在整理床鋪,她連忙過去,從蘇瑞手中搶過活計,又用法語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蘇瑞有點手足無措,她在旁邊看著女傭快手快腳地收拾著也不算淩亂的床鋪,並且開始了一天的清掃。

  大概覺得自己留在原地也是礙手礙腳,蘇瑞索性走了出去,莫家的其他人早已經起床了,莫博石和莫梵亞剛剛跑步回來,父子兩穿著差不多得運動衫,發絲被汗水濡濕,剛剛回來,上官雅芯給他們一人遞上一杯果汁,莫梵亞剛剛喝完,轉頭便看見了蘇瑞。

  “醒了?”他很自然地打著招呼,“等我一下,我衝涼換衣服,馬上下來。”

  蘇瑞點頭,順便抬頭看了看客廳擺著的座鍾。

  不過七點鍾。

  即便是普通上班族,這個時候也不過掙紮著與鬧鍾做著鬥爭吧。

  “等會就能吃早餐了。”上官雅芯送父子兩上樓後,轉向蘇瑞,淡淡道。

  蘇瑞應了聲,越發覺得自己多餘了。

  不過,她並不算莫家最後一個起床的,在他們準備吃早餐的時候,上官老頭才從樓梯上慢悠悠地踱下來,上官雅芯在餐桌邊笑了一句,“爸爸,你早餐應該和博石他們一起跑步,那樣有利健康,上次醫生特意囑咐,讓您別一直呆在家裏。

  “我不信那個醫生。”上官老頭一臉固執,毫不客氣地打斷女兒的話,“醫生都是騙子。”

  莫梵亞已經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襯衣休閑褲,此時正坐在蘇瑞的身旁,聞言,他側過頭,在蘇瑞耳邊小聲地解釋道:“外公做過心髒手術,醫生說他活不過五年,可是……他一直到現在都很健康,所以,外公從來不相信醫生的話。”

  蘇瑞抿著嘴笑了笑。

  因為他曾與樂樂動過同樣的手術,她對他一直有種莫名的好感。

  “不過,那位醫生的判斷真的不靠譜。”莫梵亞又說。

  “可是,給外公做手術的也是醫生。”一時興致,她低低地駁了一句。

  莫梵亞一怔,用手臂撞了撞她,仿佛嗔怪她的貧嘴。唇角輕揚。眸色明亮。

  這隻是一個親昵的小動作,別無其他意義。

  蘇瑞卻有點怔忪,好像那一刻,莫梵亞離自己很近。一個很親近很親近的人。

  “可是爸爸……”上官雅芯還在試圖說服自己的父親。

  “知道為什麽烏龜活得最久嗎?”上官老頭一麵慢騰騰地下樓,一麵反駁自己的女兒道:“就是因為它不運動。”

  這句話讓上官雅芯頓時啞然,蘇瑞則差點嗆住,隨即啼笑皆非。

  一本正經說出這樣的話,這個老頭,似乎,很有趣……

  莫梵亞卻早已經習慣了外公的冷笑話,在上官老頭入座的時候,他拉著蘇瑞一起站了起來,然後又坐了下去。

  就當是晚輩的請安了。

  蘇瑞在家一直大大咧咧,這些細節根本沒有注意過,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她很小的時候過世了,即便沒有過世,尋常家庭,大概也不會注意這些細節。

  坐下來的時候,蘇瑞突然覺得疲乏,一閃即逝,並不明顯。

  早餐和昨天的晚餐一樣豐盛,從中式到西式,一應俱全。等用完餐,又有傭人過來收拾,莫博石用餐巾擦著嘴角,起身道:“阿亞陪蘇瑞熟悉一下環境,這幾天不用去公司了。”

  莫梵亞頜首,“好。”

  “訂婚的禮堂我和你爸已經選好了,你們今天可以去看看,順便做一個演排……或者見一見其他朋友。”上官雅芯也在旁邊如是說道。

  “我會安排的。”莫梵亞隨口道:“我和蘇瑞今天就不在家吃飯了,中餐和晚餐不用等我們。”

  “好。”上官雅芯也沒有任何不悅。

  一番寒暄後,上官老頭牽著丟丟出去遛狗,雅芯則和朋友約好喝茶,蘇瑞本來想呆在家裏陪樂樂,可是,等上官老頭遛完狗回來,見莫梵亞和蘇瑞還在家杵著,當即趕人道:“年輕人成天呆在家裏,有什麽出息,嫌家裏的傭人還不夠多。”說完,他便往樂樂的房間裏踱了去,“我來看看我的曾外孫,你們趕緊出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

  莫梵亞牽著蘇瑞,在上官老頭麵前停了停,感激地笑道:“謝謝外公。”這才將蘇瑞拉出了門。

  “我外公其實很喜歡樂樂。”在路上的時候,莫梵亞微笑著解釋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不好好說話。”

  蘇瑞將臉轉向窗外,淡然道:“沒關係,我很喜歡他。”

  雖然昨天一來,他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但是並不妨礙蘇瑞喜歡他,也許上官老頭是整個家裏唯一一個、更貼近真實的人。

  即便是莫梵亞,也常常有種高高在上的精致與疏離。

  “慢慢的,你也會喜歡上爸爸媽媽的,他們都不壞。”莫梵亞一麵開車,一麵介紹著周圍的設施與景致,蘇瑞有點心不在焉地聽著。

  把樂樂一個人丟在那個陌生的環境裏,即便那是莫梵亞的家,她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她正想問莫梵亞,他打算什麽時候回去,莫梵亞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上耳機,對電話那頭的人用法語很快速地交談了許久,然後轉頭問蘇瑞,“朋友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歡迎儀式,歡迎你來法國,想去嗎?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推掉。”

  蘇瑞搖搖頭,“當然要去。”

  如果她想試圖融入莫梵亞的生活,她就不能回避與他的朋友接觸,就好像不得不認識他的家庭成員一樣。

  莫梵亞向電話那頭的人應允了,這才調轉車頭,駛向了另一個地方。

  “就簡單地坐一會,我們下午還要去禮堂,那些人都隻是普通朋友,大多數隻不過是因為雙方父母很熟,所以偶爾會在一起坐坐,你不用刻意做什麽,呆在我身邊就可以了。”在趕往那個歡迎現場的時候,莫梵亞不放心地給蘇瑞打上定心劑。

  蘇瑞點頭。

  莫梵亞確實在試圖保護著她,她能感受得出來,可是,很多事情,不管他保護還是不保護,她都是要麵對的。

  事實上,在把蘇瑞帶進去的那一刻,莫梵亞就後悔了。

  蕭蕭在飛機上對他說的話,其實很客觀。

  將她帶進他的圈子,勢必會讓她受到傷害,莫梵亞不是那個圈子裏的王,大家都家世顯赫,勢利而刻薄,矜持且高傲。

  歡迎儀式是在一家酒吧裏舉行的,他們包下了其中一間大廳。

  匍一進去,便聽到一陣拍掌聲,站在門口的兩位朋友高呼道:“阿亞和他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

  這確實是每個女孩的終極夢想……不,那隻是每個草根女孩的終極夢想。

  在場的女孩都不需要做辛德瑞拉的夢,她們本身就是公主。

  莫梵亞握著蘇瑞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蘇瑞卻沒有動,她似乎並不在意這個稱謂。

  等一片彩帶和花瓣的歡迎儀式結束後,許多朋友舉杯過來道賀,莫梵亞下意識地擋砸蘇瑞的麵前,一口氣喝了許多酒,好不容易打發了第一批圍攻,他這才得空,拉著蘇瑞,在靠近裏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大概是大家都生活在法國的緣故,他們鮮少說中文,如莫梵亞那樣將中文說得如此流暢的人並不多,所以,蘇瑞雖然聽見了滿場的交談聲,卻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什麽。

  她隻知道,許多人在交談的時候,都會用眼角打量她,臉上帶著一抹興味或者探究的笑容。

  莫梵亞並不走遠,一直坐在她的身側,不過,這也讓蘇瑞看上去分外粘人,好像一離了莫梵亞就不能活一樣。

  “嘿,大陸的女孩現在都這樣管老公的嗎?阿亞,我們又不會把你的妻子吃掉,不用看得那麽緊吧?”終於有一個女孩看不過眼,端著酒杯,嫋嫋娜娜地走到兩人麵前,她彎腰的時候,胸前的唇色從小吊帶裏露了出來,美豔動人。

  這一句是中文,蘇瑞自然聽得懂。

  “我倒希望是她在管我。在場的男男女女哪個不是色中禽獸,我當然要將自己的妻子看緊一點。”莫梵亞不客氣地挖苦了一句,偏偏說得很認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說正經話呢,還是在開玩笑。

  女孩嬌笑,“從前也沒見你那麽緊張蕭蕭,對了,蕭蕭怎麽沒來?你小子傷了別人的心吧。”

  “她很好,如果你想知道她的近況,直接給她打電話就行。”莫梵亞蹙眉,神色已經有點冷淡了。

  女孩癟癟嘴,大概覺得莫梵亞的態度實在有點過分,隻得訕訕地離開了。

  蘇瑞有點擔憂地聽完這出對話。她當然知道,莫梵亞之所以那麽不給對麵情麵,隻是怕自己被傷而已,可是,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他到底要為自己得罪多少人呢?

  “沒關係,你們這麽久沒見麵,你去和他們聊天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就好了。”蘇瑞等女孩走後,微笑著轉向莫梵亞,勸道。

  她並不希望莫梵亞因為她的緣故,與其他朋友生分。

  “和他們沒什麽可聊的。再坐幾分鍾,我們就離開。”莫梵亞表情淡淡,顯然沒打算采納蘇瑞的意見。

  這個時候離開蘇瑞的身邊,她很快就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莫梵亞可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你一直在我旁邊,也會影響我和他們交朋友啊。”蘇瑞不得不繼續勸著他,見莫梵亞還是一副不肯就範的樣子,她想了想,索性自己站了起來,端起酒杯,兀自走進了場內。

  她不能總是站在莫梵亞的後麵,這樣,隻會讓他覺得很累很累。

  莫梵亞愣了愣,看著蘇瑞獨自走進了正在舞池中央觥籌交錯的年輕人當中。

  這場歡迎會,美其名曰是為蘇瑞舉行的,但其實與平時的朋友見麵會差不多,莫梵亞的辛德瑞拉隻不過是一個名頭而已,在場的都是與莫梵亞同齡的年輕人,大概三十多名,甚至有幾名,連莫梵亞都叫不出名字。

  隻是一個朋友叫上另外一個朋友,另外一個朋友剛好又拖上又一個朋友……不過,既然都是這個圈子裏,無論怎麽拉拉扯扯,幾乎大多數最後都能成為熟人。

  當蘇瑞走進他們的時候,方才還私語陣陣的大廳頓時安靜了片刻,然後,剛才過去搭訕的女孩一隻手舉著酒杯,一隻手抱著手臂,緩緩地走了過來。

  “so,王子還是鬆開了他的辛德瑞拉?”她促狹地看著蘇瑞,滿麵笑容。

  蘇瑞突然覺得,其實笑容真的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笑容。

  另一種,隻是很像笑容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他們望著她笑時的模樣,明顯是第二種。

  “我不叫辛德瑞拉。”蘇瑞也回以一笑,當然,比她誠懇許多,甚至堪稱甜美。她的手也落落大方地伸到了女孩的麵前,“你好,我是蘇瑞。”

  女孩沒料到蘇瑞會那麽直接,猶豫了片刻後,隻能將手伸過去,輕輕地搖了搖,鬆開。

  氣氛反而變得尷尬了起來,蘇瑞則從侍應生的盤中端起一杯酒,很淡然地站在中央,閑閑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她並不主動找人說話,卻也沒有局促不安的感覺,她站在那裏,固然打扮沒有他們奢華,衣裝也不夠入時,簡簡單單的姿勢,可是,卻讓站在遠處的莫梵亞突然覺得安心。

  也許他真的低估蘇瑞了,他的過度保護,反而掩蓋了她的光芒。

  念及此,莫梵亞也不再靠過去,隻是站在遠處守著她,偶爾與身邊的人交談幾句。

  “蘇小姐。”很快就有人主動來與她說話,蘇瑞欠欠身,凝神望去,卻是和莫梵亞差不多年紀的一位年輕男人,當然,長相也是極出眾的。事實上,在場的人,都是中上容貌。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從圈子裏浸淫出來的人,都懂得如何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麵。

  “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男子與蘇瑞碰了碰杯,好奇地說:“我一直在想,能讓莫梵亞放棄蕭蕭,那個女人應該是……”

  “美豔絕倫?”蘇瑞笑著將話接了過去。

  事實上,這也應該是每個人的猜想。

  譬如,如果此時站在這裏的人是李艾,也許大家都會覺得豁然開朗,可是,蘇瑞其實是一個乍一看很平淡的女孩,雖然清秀幹淨,但並沒有那麽有震撼力。

  男子笑了笑,默認蘇瑞的話。

  “抱歉讓你們失望了。”蘇瑞也沒有任何受傷的樣子,反而很真誠地道歉道:“毀掉了你們對辛德瑞拉的一切憧憬與定義。”

  傳說中的灰姑娘,穿上舞裙,可是能鎮靜全場的美人兒呢。

  男子卻很爽朗地笑了起來,“好了,我現在知道莫梵亞為什麽娶你的原因了,你很有趣。”

  蘇瑞微笑。

  好吧,也許那些人並不是那麽難打交道。

  “你的裙子……是Parda今年的新款嗎?我好像在巴黎時裝周上見過。”有了第一個人,大家都對蘇瑞好奇了起來,蘇瑞聽見有人在問。

  她很是汗顏。

  這件裙子是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淘寶店淘的,其實也不算便宜,可是,肯定不是正品。

  “不是,沒有牌子。”她持續微笑,淡淡道,“而且很便宜。”

  “聽說你和莫梵亞是在上學時認識的,真浪漫,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事實上,我沒有讀完大學。我中途退學了。”蘇瑞仍然保持著最完美的微笑,並沒有因此覺得羞愧。

  “你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嗎?”

  “是。今年四歲。”

  “十九歲有孩子,天啦,你真的很……有遠見。”後麵三個字的評價,蘇瑞當然不會傻得以為是讚揚,不過,她仍然隻是微笑以對,“謝謝。”

  ……

  眼見著蘇瑞被越來越多奇形怪狀的問題圍攻著,莫梵亞終於不能坐視不理了,他不得不走過去,將蘇瑞從人群中拉了出來,然後宣布道:“我們還要去看訂婚現場,謝謝大家今天的安排,不過,現在我們要先走一步了。”

  眾人也不好攔著,反正,好奇心已經得到了充分滿足。

  不過,還是覺得沒辦法看透,明明條件那麽差,不算特別美,大學沒畢業,那麽年輕就當未婚媽媽,也沒有什麽好家事,又窮……可是,偏偏那個女孩看上去那麽淡定,並不是自信,而是,真的不在乎的淡然。

  這種氣度,其實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過,也許隻是裝模作樣吧……眾人想。

  另一邊,蘇瑞已經被莫梵亞帶出了宴廳,她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生氣的模樣,事實上,從出門開始,她就忍不住想笑,待真正站在酒吧大門口時,蘇瑞已經笑得樂不可支了。

  莫梵亞本來還在擔憂,被她的笑聲一衝,也不由得鬆氣,問:“有什麽好笑的?”

  “我在想他們的表情。”蘇瑞樂嗬道:“我說我做銷售,向別人賣東西,他們估計以為我是穿著超短裙賣啤酒的……”

  “蘇瑞。”莫梵亞哭笑不得。

  剛才的很多場麵很多問題,分明是極尷尬的,倘若是其他人,大概會覺得受辱吧,她卻隻覺得好笑。

  “對了,教我說法語吧。”蘇瑞終於斂起笑容,很認真地望向莫梵亞,“雖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過,我想努力去學。”

  這些並不是迎合,而是一種努力,如果莫梵亞已經那麽努力了,她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她想知道得更多一點,對他的朋友,他的生活,知道得更多一點。

  莫梵亞微笑,正想說話,方才第一位對蘇瑞說話的年輕男子已經從裏麵追了出來。

  “梵亞,蘇小姐。”他在後麵叫住他們。

  莫梵亞停下腳步,和蘇瑞一起轉向他。

  “林峰?”莫梵亞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蘇瑞朝他點了點頭,“林先生。”

  如此想來,雖然剛才一堆人向她提問題,卻沒有人主動地自我介紹,他們並不需要蘇瑞知道他們的名字。

  “沒事,我就是想對剛才的事情抱歉,我們實在太好奇。而且,因為蕭蕭的原因……蘇小姐,我想,你那麽聰明的女孩,是能懂得的。”林峰歉意地望向蘇瑞,帥氣清秀的臉,為他的真誠加了不少分。

  “沒關係。我並不介意。無論如何,謝謝你追出來。”蘇瑞對這個叫做林峰的人還算有好感的。

  “anyway,恭喜你們。”他很誠摯地笑著,欠了欠身,然後,轉眸望向蘇瑞,“我會再專程去拜訪蘇小姐的。”

  “萬分期待。”蘇瑞很得體地回應著。莫梵亞的表情卻很淡,他禮貌地道了謝,然後,拉著蘇瑞直接離開。

  林峰一直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汽車裏,然後,拿起電話,撥打了過去。

  剛才還浮在臉上的友善的笑,頓時消失無蹤,“蕭。”他叫著電話那頭的人。

  “怎麽樣?聚會開心嗎?”蕭蕭的聲音懶洋洋的,好像還在床上躺著。不過,這種嗡嗡的感覺,反而添了幾分性感。

  “不過啊,大家都玩得很開心,不過,既然你提前交代過,所以也沒怎麽為難她。”林峰笑道,隻是笑容與剛才已經有很大的不同,那是一種邪氣的笑,當然,因為長相英俊的緣故,也並不惹人反感。

  事實上,路上經過的女孩,還頻頻地回望著他。

  “慢慢來,現在就把她嚇走了,還玩什麽。莫梵亞現在緊張得就像隨時就要打戰一樣。”蕭蕭謹慎的囑咐道:“至少要讓他先放下防備。”

  “蕭蕭……”林峰的嘴巴一撅,近乎撒嬌一般叫了她一聲。

  “嗯?”她懶懶地應著。

  “你為莫梵亞做這麽多事情,我會吃醋的。”林峰道。

  “滾蛋,他是我的人,以前是,現在還是,以後是,如果你連這一點都不能接受,那我們沒什麽可說的。”蕭蕭冷冷地提醒著他,一點都不覺得扭捏或者,試圖掩飾。

  林峰也不生氣,而是歎了一句,“你就那麽想嫁入莫家啊。”

  “誰讓你爸爸不是莫博石,而隻是一個……玩具商。”蕭蕭也不客氣,“你如果是莫博石的兒子,我也會想嫁給你。——一切為了家族。你不一樣要為了家族,和一個材料商的女兒搞在一起嗎?”

  “……對了,別忘我們約定好的事情。”林峰神色微微黯過一瞬,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你和蘇瑞上床,我就和你上床。”蕭蕭將約定重複了一遍,頓了頓,嗓音突然低了下去,魅惑而溫柔,“到時候,你就會發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加油哦,一個區區蘇瑞,林大少還是搞得定吧?”

  林峰的喉嚨一緊,扯了扯領口,鬆開了其中一枚紐扣。

  真是妖精。

  隻是,被這樣的妖精盯上,不知道是莫梵亞是幸運呢,還是不幸,不過,最起碼是豔福吧。

  “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林峰很快掛斷了電話,目光再次挪向蘇瑞與莫梵亞消失的地方,“蘇瑞……”他重複著那個名字,不過,心中並沒有多大的挑戰感。

  比起莫梵亞那個呆子,他可以表現得更好……

  ~~~~~~~~~~~~~~~~~~~

  離開酒吧後,他們直接去訂婚現場看看,順便挑選訂婚時穿的禮服。

  不過,最最重要的是……戒指。

  訂婚戒指。

  莫梵亞已經訂了一對,今天可以去取了,他需要蘇瑞試一試大小。

  斯冠群的那一枚戒指,已經被她放進了箱底,可是,她的食指上,始終有一層淡淡的戒指印,而那圈印子,他希望重新用一枚戒指來蓋住。

  “那位林峰,是你的朋友嗎?”在開車的時候,蘇瑞隨口問。

  “認識,不算很熟,在一起吃過幾次飯。”莫梵亞淡淡道,事實上,他還有一些其他話想說,可是,轉頭見蘇瑞一副並沒有多少興趣的樣子,他又將話吞了回去。

  背後說別人壞話,終究不是莫梵亞的風格,更何況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法語容易學嗎?”蘇瑞已經開始關心另外一個問題了。

  “和英語一樣,隻是讀音不同而已,隻要你學會其中一個發音,其他的都很簡單。”莫梵亞很耐心地解釋道。

  “嗯?什麽發音?”

  “小舌音。”他嚐試著說了幾個單詞,“就是h那個音,能聽得出來嗎?”

  蘇瑞沒有馬上回答,她側過身,靠著車門,索性轉向莫梵亞。說著法語的莫梵亞,不知為何,分外迷人。

  就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英俊幹淨的留學生,草坪,陽光,或者……許多明媚的事情。

  他的側臉,明媚得讓她移不開視線。

  “你試一下,h……”他放慢車速,期待地看著蘇瑞。

  蘇瑞隻得跟著學了一聲。

  不過,感覺不對,那種顫音不是太容易模仿的。

  莫梵亞想了想,突然將車停在了路邊,他在蘇瑞驚疑的注視下,走到最近的便利店裏,買來了兩瓶礦泉水。

  一瓶自己留著,一瓶,則遞給了蘇瑞。

  “幹什麽用?”蘇瑞好奇地問。

  莫梵亞已經喝了一口,然後,仰起脖子,哈氣,喉嚨裏的“阿”音,從水裏出來後,便與小舌的顫音一樣。

  H的發音。

  蘇瑞也學著他,果然,這個方法雖然很好笑,可是,她大概能找到感覺了。

  隻是,兩個成年人,停下車,在巴黎的大街上,抬頭“哈哈哈哈哈”地咕咚個不停,實在有點好笑。

  蘇瑞在學了兩聲之後,終於有點想笑,事實上,她也笑了出來,可是喉嚨裏還含著一口礦泉水,她差點把自己嗆住,隻得趕緊將水咽下去,又接著咳嗽了兩聲。

  “怎麽那麽不小心……”莫梵亞趕緊拿出手帕,為蘇瑞擦拭嘴角,她剛才嗆水的時候,把自己弄得頗為狼狽。

  可是,手指在移開她的嘴角的時候,莫名地停住了。

  蘇瑞抬眼看向他。

  莫梵亞的身體卻在此時傾了過來,她微啟的唇被另一張冰涼的唇堵住,帶著濃濃的水汽,與薄荷般的清香。

  莫梵亞吻了她。

  毫無症狀。

  毫不回旋。

  法國。

  巴黎。

  大街上車來車往。

  蘇瑞呆了呆,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隻是,根本不及用力,她的手腕已經被他抓住,壓在了座椅的兩側。吻變得越發深了,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

  蘇瑞又嚐試著掙紮了片刻,可是,莫梵亞的手仿佛鐵鉗一般,她根本動彈不得,莫梵亞的吻越來越深,啟開了她的牙關,試圖挑動她的熱情,可是,蘇瑞卻沒有反應,隻是呆在那裏,仿佛有點木然。他大概也察覺到她的抗拒,動作終於輕了下來,緩緩地退開一些,堅定而又迷惑地望著她。

  蘇瑞也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然後,她猛地推開他,打開車門,伴隨著行人的避讓與司機的咒罵聲,她穿過馬路、落荒而逃。

  莫梵亞則留在車內,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車水馬龍裏,在短暫的失落後,也跳下車,很快追了出去。

  大概是追得太快太急,馬路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刹車聲,以及行人的驚呼……

  蘇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開,隻是突然間,那種近乎崩潰的感覺,讓她無法繼續麵對莫梵亞。

  她不能怪他,對他的所作所為,自然是無法反感的,然而……莫名矛盾,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她的心被堵住,幾乎不能呼吸。

  可是,真正地跑出一段路後,她卻茫然了。

  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都市,她甚至連法語都不會說,該怎麽辦呢?她還是要回莫家,等會,向莫梵亞道歉吧。

  她剛才的行為,一定嚇到他了。

  蘇瑞這樣想著,手撫著嘴唇,再次回憶剛才那個吻,莫梵亞突然的強硬與勢在必得的決然,讓她恍惚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