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起私奔吧(上)
作者:小十      更新:2021-11-27 21:36      字數:6158
  蘇媽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麽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卻始終衝不破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我是蘇瑞的朋友。知道樂樂住院。所以來看看他。”莫梵亞一麵說,一麵將懷表遞到蘇媽媽的手中,“這是我送給樂樂的小玩意,還請阿姨代為轉達。”

  莫梵亞大概也猜到了,這位中年婦女應該就是蘇瑞的母親。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蘇瑞應該馬上就回來了,她和她朋友去那邊打開水去了。”蘇媽媽的身側往旁邊偏了偏,為莫梵亞讓出位置。

  “不用了,我還有事,馬上就會離開。”莫梵亞搖頭。

  蘇瑞已經喜歡上別人了,他確實不該再執著什麽。至少,此時此刻,他不想再去麵對她。

  “那麽急啊……”蘇媽媽也覺得很遺憾,她本想和這位年輕人多聊一會,他讓蘇媽媽覺得異常親切。

  “下次有機會再來。”莫梵亞禮貌地欠了欠身,就這樣轉身離開了,在臨走的時候,他聽見病房裏的樂樂叫了聲,“外婆。”

  不再隔著電話,樂樂的聲音還是那麽輕易地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莫梵亞轉過頭,看著匆匆走進病房的蘇媽媽,不知為何,突然傷感得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與很重要的東西擦身了似的。

  ~~~~~~~~~~~

  莫梵亞前腳剛踏走,蘇瑞後腳便踏了進來。

  蘇媽媽正在扶著樂樂抬起身,在床上解手。蘇瑞見狀,當然衝過去幫忙,一番忙活,將樂樂重新收拾得妥妥貼貼後,蘇媽媽才想起剛才有人拜訪的事情。

  “對了,剛才有你一個同事來過,他讓我把這樣東西給樂樂,我剛才瞅了一眼,似乎很貴吧。”說著,蘇媽媽將懷表遞到了蘇瑞的麵前。

  蘇瑞愣了愣,接過懷表,隻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就變了。

  這確實是一隻價值不菲的懷表,幾乎可以稱得上有價無市。可是,真正讓蘇瑞變色的,並不是這塊懷表的價值,而是因為表身背後刻的姓氏。

  “上官。”

  上官是莫梵亞母親的姓氏,而上麵繁複的銀蓮花,也是上官家的徽紋。

  “說起來,蘇瑞,那個年輕人,怎麽和我家的樂樂,長得那麽像……”蘇媽媽又在旁邊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

  這一次,連李艾都覺得吃驚了。

  “難道是莫梵亞……”她衝口問出。

  蘇瑞沒有回答,她將懷表往蘇媽媽的手裏一塞,人已經衝了出去。

  莫梵亞見到樂樂了嗎?

  他見過樂樂了嗎?

  為什麽?

  他是知道了什麽,還是單純來看看?

  一路飛奔,蘇瑞的腦子裏飛快轉過無數個念頭,卻沒有一個念頭能夠得到解答。電梯裏沒有人,樓梯沒有人,大廳也沒有人,可是,蘇瑞知道莫梵亞沒有走遠,她知道他就在附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氣息,那幹淨的,簡單的,善良的,遲鈍的、頤指氣使的、讓人愛不得氣不得的氣息。

  時間已是傍晚,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但也決計不少,路燈順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更遠的地方,城市空蒙蒙的天,空寂遼遠,寂寞刻骨。

  蘇瑞猛地停下腳步,她緩緩地轉身,然後,她看見了他。

  看見披著燈火,孑然而立的莫梵亞。

  他穿著普通的襯衣和休閑褲,袖子處的扣子是解開的,隨意地捋在手臂上,眉眼素淨,光線模糊了他的容顏,娟秀寫意,是湖筆濺過宣紙,勾出的墨跡。在他的背後,街燈淒迷,暮色浩瀚,有夜航的飛機滑翔而過。

  蘇瑞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可是,在目光撞見他的時候,淚水莫名地模糊了雙眼。

  不遠的地方,一家小小的音響店裏再循環著一首憂傷的歌曲。

  ha~

  can you feel my broken heart?

  broken heart……

  ……

  “莫梵亞……”她深吸一口氣,想掩飾住這搗亂的淚,嗓音固然帶著鼻音,但清晰冷靜,應該不會被發現。

  莫梵亞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平靜的目光,陌生的神態,然後,他筆直地走向她。步伐很大,毫無遲疑,他站在了她的麵前,然後,他張開雙臂,不由分說,沒有停頓,就這樣緊緊地抱住了她,手臂環過她的背,呼吸拂在她的耳側,他的頭發摩挲過她的臉頰。

  蘇瑞突然泣不成聲。沒有理由,其實心是平靜的,沒有悲哀,沒有歡喜,它空白得可怕,仿佛一片被放逐的荒漠。

  可是,她沒辦法忍住抽泣,沒辦法忍住眼淚,在莫梵亞的懷裏,蘇瑞哭得不能自已。

  莫梵亞隻能更緊地抱住她。他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正如她一樣。

  除了擁抱,再無他法。

  大道上,無數輛汽車呼嘯而過,射燈偶爾會打在他們身上,又很快隱進了黑暗裏。

  蘇瑞不知道他們擁抱了多久,好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氣,他才鬆開她,她也輕輕地掙開他。

  “跟我走吧。”他望著她尚存淚意的臉,異常堅定地說:“跟我走吧。”

  “能去哪呢?”蘇瑞淒迷地笑笑,她抬起頭,看在咫尺間的他的臉,魂牽夢縈了太久太久,當他真的在她麵前時,卻反而給她一種夢遊般的恍然。沒有絲毫真實感。

  這隻是夢吧?

  “去哪都行。”莫梵亞的手已經滑了下來,撫過她的胳膊,毅然抓起她的手,然後,他轉身,往大街的方向走了去。

  蘇瑞沒有推開他,她甚至沒有說話,就這樣溫順地跟在他的身後,她的視線並未離開他的背影,看著他清爽的短發,秀氣的耳廓,白色的襯衣,他肩膀的線條,他的一切的一切。

  這些畫麵,也充斥著她全部的感官,蘇瑞聽不到其他聲音,看不見其他行人,他們穿過長街,穿過人流, 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莫梵亞就像一隻無頭蒼蠅,而她則是撲火的飛蛾。

  他們不知道可以去哪裏,隻是一路向前,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後退,好像腳步一停,就必須回到各自的位置,各自的生活。

  人如逆水之舟。此生是一場注定遺憾終場的獨幕劇。

  莫梵亞帶著蘇瑞跳上了一輛公交車,那也許是他為第一次坐公車,下班的高峰期還沒有完全結束,車上的人很多,也沒有座位,在他們上去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是幾路車,又要開往何處。他的手環在她的腰間,眉心微簇,她則被人流擁擠著,隻能緊緊地靠著他。

  蘇瑞已經習慣了擠公車的生活,並不覺得什麽,她隻是擔心莫梵亞,那個人,便是出租車也不肯搭的,也許,一輛公交車就能將他打回原點,可是,莫梵亞什麽都沒說,臉上的表情或許有些不適,這裏麵的氣味太多,摩肩擦踵的人,又總是會碰到他,可是,他很沉默,隱忍堅持,表情幾乎決然。

  公交車裏的人越來越少,這輛車經過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了,眼見著前路越來越荒涼,蘇瑞扯了扯莫梵亞,“下車吧。”

  就算他們不肯下車,這輛車也是有終點的。

  誰又能帶著誰奔向地老天荒呢?

  莫梵亞抿著唇,他扶著她,從公車上跳了下來。夜已很深,似乎已經到了城市的三環外,周遭並沒有商業區那種燈紅酒綠,隻有寥寥幾座住宿區,街燈隔得很遠,況且昏暗,好像一下子被丟到了荒郊野外似的。

  不過,他們順著馬路走了沒多久,卻發現了路邊一間汽車旅館,房子低矮,陳舊,破敗。還未走近,就聞到裏麵發出的陳腐的味道。油漆、木屑。陰幹的衣物。

  “還是回去吧……”蘇瑞站在它的前麵,建議道。

  她並不認為莫梵亞還能繼續忍受下去。

  如果跟他出來緣於一場衝動,而現在,理智已經開始慢慢回歸。

  莫梵亞卻牽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走了進去,他停在旅館的前台,拿出所剩無幾的現金,“你好,兩件單人房。”

  蘇瑞安靜地站在旁邊,她沒有再開口。

  由著他吧,倘若這隻是他的賭氣,又能賭多久呢?

  一天,兩天,還是三天?

  我們不介意去貧困的地方旅行,你甚至可以將它當成體驗生活的一種方式,可是,如果天長地久地住在那裏呢?

  人生不是旅途,不是你坐一趟火車就能離開的爛攤子。

  可是,莫梵亞的表情那麽那麽堅持,就好像一個憋著一肚子勁,成心想做點什麽的孩子,她不忍心點破他,她被這樣的他迷惑而吸引,她深陷在他的認真裏,不想再去思考與衡量。

  前台的婦女看了莫梵亞和蘇瑞一眼,麵無表情地伸出手,“兩位的身份證。”

  都來開房了,居然還假惺惺的開單人間,就算這個男人長得賞心悅目,店老板也決定鄙視他。

  “麻煩,換一間雙人房。”蘇瑞將身份證遞過去,淡淡地說。

  莫梵亞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但什麽都沒說。

  店老板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可是,這世上奇怪的人和事多著去了,她天天守在這裏看世間的悲喜,看來看去,也就看習慣了。

  尤其是男女之間……古怪得很。

  拿到鑰匙,進了房,蘇瑞坐在梳妝鏡前,莫梵亞則站在中間。

  小旅館,自然比不上那些高級賓館,床單雖然還潔白,但隱隱約約能看見之前的房客留下來的印記,瓷磚地板,顏色已經渾濁,上麵還有被煙頭燙過的痕跡。

  莫梵亞沒有坐下來,並不是因為他不想坐下來,而是他不知道坐在哪裏。

  這張床,他是決計不會睡的,天知道誰在上麵幹過什麽。

  洗手間也簡陋得很。沒有浴缸,連洗手台都小小窄窄的。雖然是標間,可是,一百二十塊一晚的標間,大概隻能做到這樣了。

  蘇瑞沒有看他,她透過鏡子,看著莫梵亞雖然極力克製,但仍然沒辦法忍受的臉。

  是啊,養尊處優了二十多年,又怎麽能夠在一夜間去接受這一切嗎?

  “我出去買一套新床單回來。”過了半天,莫梵亞終於提出了折中的方法。

  蘇瑞抿著嘴,微笑,她怎麽能告訴他,最開始跑業務的時候,她住過更惡劣的地方,她曾與一堆汗臭味十足的男人擠過大通鋪,她蹭過長途汽車,搭過農家便車,在小山溝裏借住,甚至連紅燈區的桑拿房也曾呆過。

  而這些,都是莫梵亞無法理解的,他的努力超越不過他的底線。

  “一起出去吧,我們去吃飯。”蘇瑞也隨之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鑰匙。

  莫梵亞默默地開了門。

  小旅館,連過道都是逼仄而潮濕的,偶爾會看見牆角一處處沒有及時處理的垃圾桶,散發著擾人的氣味。

  她知道他在忍耐,他做得很好,幾乎讓她心疼了。

  是的,心疼,因為心疼,所以,她怎麽能讓他的餘生都去忍受這些?

  旅館周圍也是灰突突的夜,沒有什麽正經的餐館,不過,以為臨近工廠的緣故,他們在一個不大但是還算寬敞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大排檔。

  就是那種極低調極熱鬧的大排檔,也許一百塊就能吃飽喝足,而一百塊,甚至及不上莫梵亞每次用完餐後給服務員的小費。

  蘇瑞停下腳步。她轉頭看向莫梵亞。

  莫梵亞正因為大排檔的油煙而蹙眉不已,而且,這種油煙,一聞便知道是那種很劣質的油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反複利用過很多次。

  “吃燒烤吧。”她說。

  莫梵亞怔了怔,正想提議換個地方,蘇瑞又微笑道:“我很喜歡吃。”

  在說這些的時候,她一直看著他,淡然,自然,而目光又是如斯洞悉,洞悉得有點殘忍了。

  一個對肯德基都挑剔到罵人的王子,大概,是不能接受這這種大排檔吧。

  隻需要一輛公交車,一間日租一百二的賓館,一頓鄉野工廠外的大排檔,他就能明白,他們之間橫亙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好,就吃燒烤。”她原以為他會很為難,可是,莫梵亞卻答應了。

  這片廣場中,其實有很多很多種類繁複的產品,燒烤啊,麻辣燙啊,小炒,田螺,煮花生,還有擺了滿桌的紮啤。現在正是吃宵夜的時間,廣場裏的人很多,但大多是工廠的打工者,天氣雖然已經轉涼了,他們還是光著膀子,踩著大拖鞋,吆三喝五。行酒令聲此起彼伏。

  蘇瑞找了一張稍微靠邊的桌子,讓莫梵亞坐了下來,她則拿起錢包,就要去點餐。

  “用我的吧。”莫梵亞很自然地將自己的錢包遞了過去。

  蘇瑞想了想,將錢包接了過去。

  拿著莫梵亞的錢包,這種感覺很奇妙,她轉過身,也不詢問莫梵亞到底想吃什麽。他根本就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當然不知道到底什麽最好吃。

  等到了食品攤前,蘇瑞轉頭朝莫梵亞那邊看了一眼:衣裝整潔,坐姿優雅標準的莫梵亞,混在廣場這一大群人中,顯得那麽格格不入。他顯然已經開始引人側目了。

  “小姐,點些什麽?”店鋪老板的聲音將蘇瑞的思緒拖了回來,蘇瑞於是一口氣報出許多品種。她上班之後,倒一直沒怎麽吃大排檔了,一來沒時間,二來,也找不到能一起吃大排檔的夥伴。

  可是,當初在大學的時候,卻經常會與李艾以及樂隊的其他成員出來吃燒烤,他們每晚都會排練得遲,出來之後,在露天廣場點上幾串烤串,再加上一杯紮啤,夜色清涼,年輕人談天侃地,揮斥方遒,指點山河,就像所有大學裏飛揚的青春一樣。

  ——在遇見莫梵亞之前,蘇瑞的人生如此燦爛而光明,她曾有著最為明媚平坦的前途。

  “五串羊肉,十串脆骨,一個烤茄子,一條烤魚,一份煮花生,還有炒田螺……還有這個,這個,那個……對了。加上兩杯紮啤。”蘇瑞一口氣報出了許多品種,最後,她拿出莫梵亞的錢包,從裏麵取出錢來付賬。

  莫梵亞的錢包裏隻剩下幾百的現金了,但是各色的金卡貴賓卡卻極多,除了這些之外,錢包本身是樸素的,簡單的牛皮,保留了原材質本身的紋理,隻有內側一個小小的、極低調的圖徽:世界遊艇協會會員。

  她重新將錢包合了起來。

  想進去遊艇協會,私人起碼要有幾艘遊艇吧。既是世界性的,在那個圈子的地位也必須舉足若輕,才有參加的資格。

  有錢人啊。

  她低頭,微笑,一臉自嘲。

  付好錢後,蘇瑞折回餐桌前,她已經發現了莫梵亞的坐立不安。

  四周的目光,劣質的煙草,燒烤那邊的味道,喧囂,酒味,都是那雜亂而難以忍受。

  “……如果不喜歡這裏,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蘇瑞道。

  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她後悔在這裏停留。為什麽一定要把他拉進自己的生活呢?為什麽一定要勉強他呢?

  “就這樣吧,挺好。”莫梵亞卻執意地搖了搖頭。

  蘇瑞不做聲了。

  “其實這裏的東西還蠻好吃的。”在等烤串送來的時候,蘇瑞又道。

  “如果你喜歡,應該不錯吧。”莫梵亞的這句話倒是誠心誠意的。蘇瑞卻隻能笑。

  燒烤與啤酒很快就送來了,莫梵亞拿起黑糊糊的竹簽,似乎有點不知如何下嘴,蘇瑞於是先示範地吃了一串,然後,抬頭示意他,“這樣吃看可以了。”

  莫梵亞盯著傳說中的烤羊肉串,肉質焦黑,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麵目,新鮮是絕對談不上的,就算是真的變質了,被炭火一烤,又加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調料與香料,根本就嚐不出任何味道。

  在莫梵亞的眼中,這簡直和毒藥差不多。

  蘇瑞卻已經瞬間吃掉了兩串。

  “怎麽,不喜歡?”見莫梵亞遲疑,蘇瑞沒存什麽好心地問道。

  “沒有。”莫梵亞搖頭,眼睛一閉,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將烤串送到了嘴邊。

  蘇瑞看著他大義凜然,幾如赴死般的表情,不禁大樂,她索性將麵前的東西全部推到他的麵前,“都很好吃的,是不是?”

  “嚐過才知道。”吃過一串之後,莫梵亞反而認命了,終歸是要吃的,就不要去考慮它的食材了,他又抓起兩竄烤小黃花魚和花菜。油味真的很濃,太多的調料品讓食物本身的味道變得可有可無,他壓根不敢深想它的衛生程度,不過……豁出去之後,單純隻是口味而言,卻也不是那麽糟糕。

  “喂喂,別辣到了,喝點啤酒。”見莫梵亞竟然一口咬到了蘇瑞特意點的變態辣雞翅,蘇瑞趕緊把啤酒推了過去。

  她的提醒顯然已經遲了,莫梵亞被辣的臉色通紅,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忙忙地接過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半杯。

  然而啤酒也是不解辣的,這種變態辣,會足足辣上半小時,辣得肝腸寸斷。

  蘇瑞承認自己剛才點它,就是存心不良。

  沒想到,莫梵亞果然中招。

  半杯啤酒還不能解,一整杯下去,仍然無法可施,莫梵亞被辣得淚水漣漣,那雙漂亮俊秀的眼睛裏,蘊滿了欲落未落的淚意,臉色緋紅,他看向她,茫然,脆弱,就好像一隻迷途的小小狗。

  蘇瑞心口一緊,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然後,她含著一口啤酒,站起來,傾過身,在大庭廣眾之中,在這陌生的廣場,陌生的郊野,吻住他。

  冰涼的啤酒順著她的唇舌,進去了他的口腔,莫梵亞先是一怔,然後,汲取著她的冰涼,被辣得發燙的舌尖,很快被蘇瑞纏住,交纏中,啤酒的沁涼與她的方向,連同火一般的辣感,全部糅合在一起,辨不清其中的感覺。隻覺得沉淪。順著這個吻沉淪下去,無論沉到哪裏,地獄或者火海,甚至萬劫不複,都沒關係。

  旁邊漸漸傳來起哄聲,蘇瑞也終於鬆開他,她已經喘不過氣來,呼吸急促,卻比不過此時就要跳出來的心髒,亂到她就要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