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傑的動作很快，也很有力，李艾的驚呼還在喉間，嘴已經被他堵住，所有的詫異全部堵在斯傑滾熱的呼吸裏，她先是睜大眼睛，看著咫尺間的小男生，忽而軟了下來。她索性閉起眼睛，手臂繞到斯傑的脖子後，很小鳥依人地掛在他身上。

  李艾長得很高，斯傑也不算矮。全部是長胳膊長短的身材，俊男美女，兩個人擁吻的畫麵，非但不讓人覺得唐突，甚至讓人覺得……唯美。

  蘇瑞則呆愣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商天南的表情自不必說，又紅又白，還有剛剛被揍的青色，像打翻的調色盤似的，說不出的精彩。

  其他的賓客，也全部瞠目結舌，他們望向商天南的目光，已經純粹是看熱鬧般的幸災樂禍了。

  蘇瑞心中本覺得痛快，可是，漸漸發現不對勁了。

  如果斯傑隻是看不過眼，想為李艾出氣，這，這……這也太入戲了吧！

  他們激—吻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出於朋友道義，蘇瑞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當事人一生，免得他們幹—柴烈—火，忘記了此時此景的狀況。

  “那個……李艾……”她弱弱地叫了一聲。

  斯傑這才鬆開懷中的佳人，李艾好像要窒息了一樣，全身虛軟在斯傑的臂彎中，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眸像剛剛洗過的黑曜石，水潤明亮，漂亮得嚇人。

  斯傑的表情則更明顯，他近乎癡迷地看著李艾，神色專注而熾烈。

  他對李艾，似乎不像逢場作戲。

  原來感情確實是有實質的，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己的每個表情，每個眼神、每根毫毛，都在喧囂著、雀躍著。

  斯傑不會愛上李艾了吧。

  蘇瑞猛地意識到。

  下一刻，斯傑已經拉起李艾的手，推開圍觀的眾人，大步朝外麵走去，“這裏太烏煙瘴氣了，我們走。”

  李艾也不忸怩，就這樣任憑斯傑拉著自己，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蘇瑞哪裏還顧得上現場，她轉過身，匆忙對胡娟道：“不好意思，我有事也要先離開了。”說完，她又抱歉地看了Alex一眼，急忙衝了出去。

  斯傑是個什麽樣的人，其實大家都不太了解，她總不能就讓李艾跟著一個陌生的小男生走了吧。

  她還記得，前不久那個小男生還在為了失戀買醉了。

  總而言之，就是——不靠譜！

  等她趕出去的時候，斯傑果然已經攔下了一部出租車，就要與李艾一起離開。

  蘇瑞叫了李艾一聲，跑到跟前，“你們現在打算去哪裏？我和你們一起走。”她問。

  “不用。你還是去醫院吧。樂樂在醫院等媽媽呢。”李艾拒絕道。

  “那你告訴我，你們到底要去哪裏？”蘇瑞怎肯隨便放行。

  李艾沉默，她隻是不想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

  斯傑淡淡道：“李艾想去哪裏都行，我陪她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

  “怎麽可能會不擔心。”蘇瑞鬱悶道，“都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喂喂，好歹我請你喝過一次酒吧，大嬸。”斯傑急了，抗議道。

  “喏，這是我家的鑰匙，媽媽那裏還有一套，等會我拿她的就好了。你們在外麵轉轉，如果想回去，就直接回家。還有——”蘇瑞直接無視他，又轉向李艾，慎重其事道：“你旁邊這個小子興許未成年，別打主意啊。”

  “是我在打她的主意，而且，我已經成年了。”斯傑在旁邊不滿地嘟噥道。

  “少來，我看你小子就不是什麽穩重的人。上次買醉，這次等錢交房租，還鬧出了什麽事要莫梵亞去擺平。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有什麽本領，反正，不要趁虛而入，知道不？”蘇瑞沒好氣地警告道。

  剛才已經趁虛而入，一親芳澤了——不過，看在他讓商天南吃癟的份上，蘇瑞決定原諒他。

  何況李艾並沒有反感。

  斯傑撇撇嘴，手依然緊緊地攥著李艾，“我沒有趁虛而入，我很認真。”

  蘇瑞懶得理他。

  看見李艾又不想“認真”的男人真的很少，女孩太漂亮了，其實也有一個缺憾：大概對方的好感總是來得太容易，以至於會混淆了自己的判斷。

  不過，斯傑雖然有那麽點不靠譜，但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她等會還要趕去醫院，不可能陪著李艾去發—泄。身邊有個人陪著，終歸是好處。

  “你先回家等我，別把商天南的話放在心上，我們就當那個男人已經是個死人，反正從今往後，也沒有任何關係。”

  “嗯。”李艾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回答得心不在焉。

  “那個……真的不需要我陪你？”蘇瑞又問。

  李艾搖頭，“不用啦，你在我旁邊呆著，我反而想去安慰你。說起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趕緊去醫院陪樂樂和伯母吧。”說著，她推了蘇瑞一下，自己則鑽進了出租車。

  斯傑低下頭，從懷中拿出一個便簽紙，拿司機的筆，快速地寫下一串號碼，“喏，我的電話。不放心的時候，隨時打給我。”

  蘇瑞接了過來，心這才放下一些。

  會主動留下電話號碼，好吧，姑且相信這個小男生一次。

  蘇瑞站在門口，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這才轉回身，打算另叫一輛車，先去醫院。

  這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即便還有什麽狀況，胡娟自然會去處理。

  就當她失職吧。

  反正，明天就會辭職。

  莫梵亞和蕭蕭就要結婚了，很好，這才是真實的生活。人總不能一直活在童話故事裏，即便是童話故事，也沒有事事如人願的事情。

  在李艾他們坐車離開時，Alex也已經謝過主人，追了出來。蘇瑞一轉身，便看見了站得不遠的他。

  “宴會還沒結束，你怎麽也出來了？”蘇瑞站在街這邊，揚高聲音問。

  Alex卻隻是微微一笑，“我送你過去。”

  “……厄，好。裏麵什麽情況？”蘇瑞又擦汗問。

  本來是好好的一個訂婚宴，蕭蕭和莫梵亞的婚事正讓大家歡欣鼓舞了，沒想到，李艾和商天南一鬧，裏麵的氣氛一定變得很差了。

  正要結婚的人，看著離婚的人鬧得不可開交……

  蕭蕭和莫梵亞一定恨死她了。

  莫梵亞會認為她是成心的麽？

  “沒什麽事，那位胡助理真的很能幹，她已經安撫好了。宴會照常繼續。”Alex寬慰道：“你別往心裏去，不關你的事情。李艾也不會怪你的。”

  “嗯。”蘇瑞低下頭，看著自己赤裸的小腿，終於有點冷了。

  她出來得聰明，並沒有換衣服，而Alex的外套，在剛才返回會場的時候就還給他了。

  Alex也發覺了。他想再將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但不知為何，又猶豫了。

  “蘇瑞。”

  “嗯？”

  蘇瑞抬頭看他。

  這段時間的接觸以來，Alex從來沒有如此鄭重其事地叫過她。

  “你……我……我以後可以幫你照顧伯母和樂樂嗎？”他鼓足勇氣，一股腦地將這句話扔了出來。

  蘇瑞先是一愣，然後失笑，“你不是一直在幫我嗎？真的，我已經很感謝很感謝了。你不需要再多做什麽了。”

  “不是，我是說——”Alex突然語塞，有點懊惱地扭過臉，硬生生地轉換了話題，“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這裏等一會我。”

  “哦。”蘇瑞乖巧地點頭。臉上還有留著一點疑惑。

  Alex這是怎麽了？

  待Alex去停車場的檔口，蘇瑞又順著通往地下筵廳的樓梯望了一眼。

  那裏喧囂依舊，霓裳鬢影。

  那才是莫梵亞所在的世界啊。這樣的聚會，這樣的未婚妻，這樣的繁華。

  多年夙願一招成真，不知道此時的莫梵亞，是怎樣的心情。

  正想著，一輛黑色的車已經停在了蘇瑞的麵前。她轉過身，“Alex”的名字剛剛叫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地停住了。

  ————

  車窗滑開。

  坐在裏麵的人，並不是Alex。

  而是……斯冠群。

  這次不是他親自駕車，這是一輛加長的林肯車，後麵有兩排真皮沙發式的座椅，司機位與乘客位之間，尚有一個全封閉的隔板。

  “上車吧。”蘇瑞正發呆，斯冠群已經推開了車門。

  “我在等朋友。”她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Alex已經去開車了，等會接不到她，Alex會擔心的。

  “我讓門童轉告你朋友一聲。”斯冠群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地吩咐道。

  仍然是那種天下獨尊的語氣。

  ……不過，並不惹人討厭。

  蘇瑞猶豫了一下，終於上了車。

  她和斯冠群的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現在，他是她的債主。

  雖然他們的關係並不是隻用一句“誰是誰的債主”便能解決的，不過，蘇瑞寧願自己這樣想，她也隻能逼著自己這樣想。

  這個男人，是她惹不起的。惹不起，也絕對絕對愛不得。她隻有清醒地擺正自己的位置，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車門合上，斯冠群打開中間的一個小窗口，對前麵的司機叮囑道：“去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