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在張琴失蹤超48小時後，顧一一接到了林謹深給的調查結果。

  林謹深專門在課間時間給顧一一打了個電話。

  “一一，我把調查到的所有內容都給你打包發郵箱了，你等會兒查看一下。”

  顧一一站在教室後門走廊，伸手摸了摸垂落到麵前的柳葉，笑著點頭：“好的。”

  電話那頭林謹深的聲音沉了一下：“穀宜家挺可憐的。”

  “恩？”顧一一平常就不怎麽喜歡看文字，看看《三國演義》這樣的故事書也就罷了，讓她看艱深的文件簡直是要她的命。“飼主，你給我講講唄。”

  林謹深最是衝她，自然願意言簡意賅地講述一遍。

  “她老家在貴省，是最常收到國家扶貧款項的村子。她父母都是農民，守著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勤勤懇懇一年到頭也沒什麽收入。那裏的孩子都很早就輟學外出打工，唯一不同的就是穀宜家和穀宜室兩姐妹，她們一直在讀書，並且非常努力，一直在縣城裏名列前茅。穀宜家今年考上了A大，她姐姐比她大一歲，在去年參加高考，卻落榜了。”

  “恩。”老師已經走進教室了，陳亦琪正在朝她招手，顧一一回身做了個手勢讓她幫自己掩護一下，然後拿著手機走到更偏僻的位置。這個位置從教室裏是看不到她的身影的。

  “但是，去打聽的人說穀宜家的姐姐成績非常好，一直以來都比穀宜家好。”

  顧一一愣住了：“那她怎麽會落榜？”

  “聽說她的班主任在臨提交誌願的時候偷偷給她改了第一誌願，把她原來填寫的A大給改成了一所三本大學。”怕顧一一不知道國內學費製度，林謹深接著道。“國內的學校越是高等學府，比如985、211，它們的學費就越低。三本學校作為本科的最後一道門檻其實是專門為貴族準備的，一年學費一萬五以上，加上林林總總的生活費、學雜費等，一年的花費至少要兩萬多，這個費用穀家兩年都賺不下來。”

  顧一一眼神閃動，感覺自己喉嚨裏梗了塊骨頭，不上不下。

  “她老師憑什麽給她改誌願？”

  “當時說是怕她考不上A大。”

  “嗬。”顧一一冷笑：“這是她的選擇，考得上考不上都是她自己的人生，他人憑什麽插手？”

  林謹深安靜地聽她發泄，之後才輕聲說。

  “交不起學費的穀宜室選擇外出打工，她選擇的城市是京都，可能是想要來看看A大吧。但是她被騙了，是她老鄉把她帶出來的，卻並沒有和之前說的那樣把她介紹進廠子，而是帶進了傳銷組織。她最後死在了裏麵，赤身裸體地被扔在了垃圾堆裏，被撿垃圾的大媽發現，報了警。這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還上了社會新聞，當時很快就被壓了下來。”

  顧一一捏緊手機，眼眶微微紅了，有水光閃現。事情到這裏其實已經是個徹底的悲劇，但是顧一一莫名地覺得事情還沒完，還有後續，可能會更悲愴。

  “然後呢？”

  “她父母拋下了老家的一切到京都，想要找到凶手。我查到他們在一家廢品回收站工作，也不算工作，隻是撿到了有用的廢品之後賣給回收站而已。”

  難怪之前穀宜家她們宿舍的人要說她的所有東西都是垃圾堆撿來的，她們應該也知道她父母的工作種類。

  “一一，我又隨手查了一下，發現A大去年錄取的人裏麵有人叫穀宜室。”

  “什麽？”顧一一忍不住震驚。“是怎麽回事？”

  “那個穀宜室隻在最初的錄取頁麵出現過，之後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張琴。”

  “名字都不同，怎麽取代？”

  “我們國家是可以改名改姓的。張琴的母親姓穀。”

  根據國家規定，未成年子女隻要父母雙方同意，可以隨時改成對方的姓氏，到公安機關係統內登記了之後就生效。成年後，可以自己隨意改，無需父母同意。

  顧一一抓住了其中的疑點：“張琴是不是在這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具體情況我還沒查出來，我會讓技術人員去深入搜索一番。”

  名呈集團現在有一半的業務在互聯網領域，公司裏有很多天才型人物，他們做網絡安全很厲害，做侵略同樣厲害，畢竟是能跟黑客一較高下的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謝謝老公。”顧一一親昵地對著話筒親了一口：“愛你哦。”

  林謹深低沉磁性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真是受不了，是一個隔著電磁波的親吻就能讓他臉紅心跳，甘之如飴地去做一一交代給他的任務。

  顧一一掛斷了電話，從後門偷偷摸進去，在後排同學們的掩護下若無其事地坐回位置，開始認真聽課。

  台上的老師敏銳地掃了她一眼，看她衝自己笑得討好又燦爛，內心輕歎。轉過頭去，繼續上課，當什麽都沒有發現。

  張琴失蹤時間已經太久了，快要壓到最佳救援時間。人口失蹤案件最佳營救時間是72小時，超過這個時間，整個地圖就會被無限擴大，再想去抓到罪犯，再想去找回失蹤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A大的學生們還在正常上課，看不見的地方卻已經如烈火烹油，就差爆炸了。

  “範校長，你能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嗎？”一個長相威嚴的男人直接帶著人闖入校長辦公室，當頭就是一喝。

  範校長臉色微微發白，對著這位教育局的大領導隻能陪笑臉。A大校長其實已經不算是教師崗位，他更偏向於行政功能。是以有時候我們會聽到“某某高校的校長出任某某城市市長”這樣的消息。行政功能強的職位更能讓人感覺到權力內的絕對上克下。

  範校長對著能直接壓在自己頭頂的上司怎麽可能不緊張。

  “張局……我們已經把所有地方都找過了，能做的都做了……”

  “我要聽的不是你的借口！我要看到結果！最終的結果！現在人呢？我親侄女呢？她是在校內失蹤的，你們為什麽不在最短的時間內封鎖校園，嚴查所有可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