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就到了車上，車上有很多貓狗，大家擠在一處。每一隻的脖子上都有一根鐵索，鐵索被扣在車子最上方，那裏有一把很大的銅鎖鎖著。鑰匙就在車裏，我看得見、摸得著，卻開不了鎖。我沒有手了。”

  這個世界最大的絕望就是如此，明明很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毫無辦法。

  “然後有一個人鑽了進來，她到了車子裏，縮在了最角落。”

  她就是薑茜。顧一一在林謹深掌心微微歎氣。為這命中注定的相遇，也為他們接下來的相依為命。

  “茜茜可能太累了，上了車就睡著了。我擔心那些捉狗人發現她會傷害她，就帶著整車的貓狗擋住了她，在捉狗人過來的時候瘋狂地吼叫，讓他們不敢輕易進入細看。半夜的時候，茜茜才醒了過來。我曾經無數次地試圖向人類求助，同樣也對茜茜求救了。”

  “之前所有求救都隻是做了無用功，沒有人能聽懂我說了什麽。就算是有愛狗護貓的人過來關心，也會被捉狗人用【他是寵物店的工作人員】這樣的借口給糊弄過去。可是茜茜，她聽懂了我在說什麽。”

  小金的眼中有水光閃現，它的眼神溫柔極了。

  “她明明還那麽弱小，胳臂都沒有我的四肢粗，她卻答應了幫助我們。她偷了鑰匙，打開了鎖，釋放了所有貓狗。”

  “這些貓狗很多都是有主人的，它們有些想要去尋找自己的主人，有些隻想逃得遠遠的。我們在車裏就商量好了接下來的逃跑路線，鎖一開大家就衝了出去。我和茜茜最後走。”

  貓狗太多，熙熙攘攘，它們的動靜肯定很大，很容易就會被捉狗人發現。顧一一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他們發現了，剛開始隻是追趕，後來就對著我們開槍。每個捉狗人都隨身帶了一把氣槍，裏麵放了灌滿毒藥的針，他們不顧茜茜是人類，對著我們就射擊。茜茜身上中了好幾針，她中毒了。我們九死一生地逃脫，茜茜卻生病了。她發起了高燒，臉色發青，大半夜，城郊的路邊空無一人。晚上露水重，很冷，我們沒有房子，沒有車，沒有被褥。我第一次想念錢財。”小金苦笑起來。

  “我們沒有藥，完全靠茜茜自己扛了過來。接下來一個月裏，茜茜的腳就一直坡著。從那一刻起，我決定當她的拐杖，我要帶著她一起求生。我們開始流浪，靠垃圾桶裏人家不要的東西過活。說實話，活了快三十年，我第一次知道垃圾桶裏也有那麽多好吃的。”

  想起過去的生活，小金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那些灰暗的生活裏也並不是沒有快樂時光的。他們當時找到一隻雞腿，它和茜茜會分吃，一人一半雞腿肉，骨頭全歸它啃。

  “我感覺到活著的滋味，也明白了活著可以這麽快樂。明明狗隻有二十年生命，我卻覺得能和茜茜相遇很棒，就算是隻有二十年也無所謂。”小金都覺得自己有點奇怪，明明錦衣玉食地度過了一輩子，竟然會覺得翻垃圾的日子才是生活。

  “再之後，茜茜撿到了一個錢包，我們遇到了劉師傅和劉師娘。他們兩夫妻相依為命沒有孩子，知道茜茜的來曆後就起了要收養茜茜的念頭。甚至那時候，劉師傅還給茜茜弄了學籍，茜茜開始上學了。那時候我們很快樂”小金深吸口氣，停下自己的述說，抬頭看向聽得入神的顧一一。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林謹深微微點頭，俊美的臉上若有所思。

  他問道：“你們兩到京都來是為什麽？”

  小金眼神有了變化，它感覺到林謹深的敏銳，遲疑了幾秒，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我記住了那些罪犯的模樣，有一次看新聞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其中一個在京都。 我們就來了。”

  “我們在這附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他。加上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們兩決定盡快離開這裏，找一個安穩的地方休息一下。”

  他們說到這兒，客房內的聲音傳了出來。

  小金立刻從地板上起身，四肢不斷地交叉動著，朝著客房奔去。

  客房的門一直是敞開狀態。

  小金一進去就看見了扶著浴室門框站著的人。

  小金感覺自己的腿有點軟，它遲疑地喊了一聲：“茜茜？”

  薑茜抬起頭來，衝小金微微一笑，輕柔地回應。

  “小金。”

  小金此刻無比慶幸自己臉上有厚厚的毛，別人看不見它的臉紅了。也無比慶幸茜茜的眼睛看不見，不然一定會注意到它的異常。

  薑茜不明就裏，明明小金這時候應該衝過來挨著自己的，為什麽卻沒有聽見絲毫動靜？

  薑茜雙手往前伸，不斷地在空氣中摸索著，雙腳邁著小碎步走向小金。

  “小金，你怎麽了？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把你關在門外的，我隻是不好意思。”

  想起在之前發生的事情，薑茜的臉微微紅了。

  吃了那顆藥之後，她立刻就感覺到了腹部的疼痛，並不劇烈，卻綿綿密密，從上到下地翻滾著。她開始有強烈地排泄欲望，隻能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廁所。

  用了十幾分鍾發泄完畢，她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臭味，隻好打開所有通風係統後又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薑茜發現自己身上有大片大片的黏膩感，每一次搓洗皮膚都能從上麵弄下來一大塊東西。明明她很愛幹淨的，隻要有條件就一定會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就算是身上穿著舊衣服，那也會是幹淨的舊衣服，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洗澡竟然會這樣。

  她洗了很久，感覺身上的東西全都弄幹淨了才放鬆下來，把自己擦幹之後就出來了。

  小金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奔了過去，挨著薑茜輕輕蹭了蹭。

  “汪！汪！我才沒有生氣，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我隻是很震驚！我們茜茜太漂亮了。”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