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班戟。”劉嬸把盤子給顧一一，又塞給她一個叉子。“我看你之前挺喜歡吃芒果，就專門去學了這道甜點。芒果是早上剛空運過來的，還帶著水汽呢，很香甜。”

  “謝謝劉嬸。”顧一一先吃了一塊，然後端著盤子出去。

  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外麵躊蹴的林謹深，她笑了起來，好似已經忘記了之前兩人還在鬧別扭，用叉子弄了一塊芒果遞過去，塞進他嘴裏，衝他甜甜的笑。

  “甜嗎？”

  林謹深愣愣地笑，小心翼翼地回答：“很甜。”

  顧一一倏地放下臉，聲音很冷：“可是我覺得很苦！”

  林謹深慌了，手足無措，想要抱她又不敢，最後隻能幹巴巴地喊著她的名字。

  “一一。”

  顧一一剛才的話壓得很低，甚至下意識地用了自從變成人之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的心靈相通。劉嬸是絕對聽不見她剛才的評語的，但是卻足夠恐嚇林謹深。

  心聲傳到林謹深那邊的時候，顧一一卻愣住了，她呆呆地和林謹深對視了好久才低低地歎了口氣。

  然後，她一言不發地端著盤子走出大門。

  林謹深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表情很忐忑。

  他們越過了打掃衛生的保姆，越過了給花草澆水的林伯。

  顧一一停下腳步，到了自己還是貓咪的時候最喜歡躺的地方，這裏現在都還放著一個小小的軟軟的貓窩。

  她微微抬頭看見的是之前爵士最喜歡跳的圍牆，爵士曾經在上麵跑來跑去的撒歡，一狗一貓隔空喊話，聊得起勁。

  不知不覺，這個家裏已經滿滿都是顧一一的足跡。

  她在林家呆了幾個月，卻感覺比自己呆了幾百年的洞府還更有家的感覺。

  顧一一的洞府空空蕩蕩，冰冰冷冷，絕大部分時間都隻有她一個人。

  而這裏呢，她在這裏有了最喜歡的人，有了最親愛的夥伴，有了最棒的美食。

  想到這裏，顧一一低頭吃了口芒果，感覺舌尖都是甜蜜，眼睛微微眯了眯，細細感覺，微微歎息。

  她真的好愛這個世界啊，好愛這個家，好愛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愛到，顧一一甚至不願意去修煉。

  她的丹田碎成了八瓣，無時無刻不在隱隱作痛，她也已經知道了修複的辦法。持續吸收靈力，不再動用功力，丹田就能逐漸恢複，她就能不再疼痛，就能恢複修者的身份。

  可是顧一一呢，她依舊會為了林謹深的安全而全力出擊，會為了林謹深放棄繼續修煉。

  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天長地久，她想陪飼主一輩子，然後兩人一起進入墳墓。反正，她的丹田一直這麽壞著，隻要飼主死了，她也活不成。

  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麽才是？

  顧一一，她放棄的是長生不老啊。是秦始皇費勁心力，耗盡整個國度都想追求的東西，是徐福不斷出海去尋直至死亡的東西，是無數普通人的願望。

  可是，顧一一呢，她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坐。”顧一一拍拍身邊的位置。

  林謹深拘謹地坐了下來，他此刻的心跳很快，他很著急，想要解釋，又怕顧一一生氣。

  愛情這東西，誰先愛上誰就先輸，林謹深早就輸了個底兒掉，他幾乎把所有底牌都攤開在了顧一一麵前。

  他的義無反顧，也正是顧一一心動的地方。

  顧一一看著他，許久之後突然笑了，在林謹深戰戰兢兢地目光中仰頭親他。

  這個吻仿佛喚醒了林謹深，他迅速地咬住了到嘴的獵物，一點點含住她的唇，手掌顫抖地將她抱進懷裏，扣得非常緊，仿佛要把她塞進自己的身體，不讓她再能輕易離開。

  “一一，一一，一一。”

  他真是怕極了，他趁一一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強行扣住了她，囚禁她，關押她，逼迫她喜歡上自己。

  林謹深做的時候不後悔，態度也足夠強硬，其實內心是空落落的，他不安，他甚至不敢去想顧一一是否也喜歡他。

  他說服自己，隻要他的一一能留在自己身邊，什麽愛情，他都不在乎。兩個人中，他有愛就行了。

  顧一一任他親，等他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之後才伸手固定住他的臉，迫使他抬頭看自己。

  “林謹深，我愛你。”

  林謹深眼中情緒翻滾，喜悅、震驚席卷而來，他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顧一一臉微微紅了，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告白。

  從來都是林謹深給她說愛，她點頭應下也就是了。

  對待感情，顧一一完全是生手，也非常害羞，羞於表達。

  她之前以為不必要，喜歡和愛，林謹深都能感覺到。以前兩人接吻，她都是被動承受，現在她會主動地回吻，會主動地坐在他腿上，會想要和他敦倫。這些變化都在發生，她以為林謹深知道。

  今天早上，顧一一卻如同被打醒了一般。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林謹深曾經小心翼翼地給兩人綁上了紅線。在她睡著後小心翼翼地綁上，在她醒來前小心翼翼地解開，他唯恐自己發現。

  原來，他再怎麽心動身動也不願意打破最後一道防線是害怕她離開。

  你問顧一一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那一瞬間，她聽見了林謹深的心聲。

  很神奇的，在她擔心劉嬸聽見而下意識地使用心靈相通和林謹深說話的時候，她也聽見了林謹深的心聲。

  他傳過來的聲音很雜，很多，如果用言語來表述一時半刻說不完，心意卻是瞬間就讓顧一一懂了。顧一一才會歎氣，才會想到要告訴飼主她的心意。

  “林謹深，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一輩子在一起。”顧一一朝他燦爛地笑。

  她背著光。

  林謹深眼眶逐漸濕潤，看見的是在這一秒越過圍牆射入小院的陽光，它們聚在她身後，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

  她逆光而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似打在自己心尖上，讓他酸麻一片。

  原來，我不是在一廂情願。

  林謹深用力吻住麵前的人，深深地吻下去，輾轉著角度，唇舌交纏，力道之大仿佛能將顧一一撕碎了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