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漂亮。”中年男人氣質溫和，是那種研究人員身上會有的書生氣，他嚴謹內斂，話不多卻穩重得能讓人從內心信賴他。

  “宗學長？”

  宗海岩掩飾般地低頭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低聲道：“是我。”

  趙婉如眼神動了動，一抹懷念快速閃過又消失無痕，她笑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回國的？我之前就聽說你已經取得了米國的綠卡，在那邊定居了。”

  “恩，我剛回國，有一個項目。”宗海岩牙齒咬了又咬，才敢抬頭直視趙婉如的眼睛。“我想幫你，婉如，你讓我幫你吧。”

  趙婉如驚訝地張嘴：“學長？”

  “婉如，我剛剛才知道海洋不是你和舒良誌的孩子。他騙了你！我．”宗海岩情緒很激動：“他也騙了我。那天晚上，是我和你”

  趙婉如臉色陡然一變：“你說什麽？”

  顧一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激動莫名，她現在特別想念劉嬸。這精彩的劇目可不就是劉嬸的最愛？

  林謹深抱起了她，不讓顧一一湊過去，帶她去邊上吃東西去了。別人家的家事，他們這些外人最好識相點，別去摻和。

  顧一一剛開始還挺心不在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婉如那邊，直到嘴裏被林謹深塞進了一塊蛋糕，她的注意力就瞬間轉過來了。

  “這是什麽蛋糕？好美味！”

  “恩，是黑森林。”林謹深轉手就把顧一一剛才舔過的勺子塞進了自己嘴巴。“黑天鵝家的，喜歡嗎？”

  “恩恩，超級好吃！再給我吃一口！”顧一一盯著林謹深手裏的勺子，墊著腳尖撲過去。

  “好好好。”林謹深一手捧蛋糕，一手捏著勺子又給她來了一口。

  他們兩在這吃的津津有味，趙家那邊已經亂成一團。

  趙婉如抑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打了宗海岩一巴掌，被宗海岩死死抱住。

  然後趙大伯幾個人衝上來想要拉開他們，一群人扭成一團，頗為熱鬧。

  之後，趙婉如得知了自家傳承信物已經丟失。

  趙家的晚宴從一開始就是混亂，宴會結束後，大家離開的時候也是迷迷糊糊的，倒是帶走了無數八卦。

  林謹深和顧一一坐車回家。

  顧一一趴在玻璃窗上朝後看，看見了頂著個火紅的巴掌印站在趙婉如身邊，笑得像個傻瓜的宗海岩。

  “趙阿姨以後會幸福的吧？”

  林謹深一手撐著下巴，在思考著什麽，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三天後，林錦年出獄了，被無罪肆放，趙婉如去接的他。

  林錦年第一時間要求去趙海洋的墓地，車子直接從監獄轉向公墓。

  天空飄起了細雨，林錦年撐著傘目不轉睛地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

  墓碑上貼著的趙海洋年輕帥氣，是他剛滿二十歲時候的照片，是林錦年給他拍的，趙海洋看向鏡頭的眼睛內蘊滿了柔情。

  趙婉如他們靜默地離開了，留林錦年一個人站在原處。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林錦年再也維持不住站立的姿勢，他挨著墓碑坐了下來，頭靠在墓碑上。他的頭發還沒來得及去處理，短短的紮手，裏麵有好多白發。

  林錦年低頭看地上積水照出的自己，手指一下下點在趙海洋的照片上，嘴角帶著笑，他說。

  “趙海洋，你看，你還這麽年輕，我卻已經老了。等以後我死了，到了下麵你估計都認不出我。到時候，我會插著腰笑你智商太低，眼睛太瞎。”

  在趙海洋心裏，他還介於翩翩少年和偉岸青年之間，是被他寵著的戀人，可是，現實中的他已經老了。

  林錦年說著說著，自己哭了起來，刻意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

  他伏在冰冷的墓碑上，手裏的傘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海洋啊，我好想你，你怎麽放心讓我一個人生活在這世界上？你帶我走吧。我膽子這麽小，我現在就好害怕啊。”

  坐了十年牢，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日新月異，林錦年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膽子從來不大，唯一一次勇敢估計就是對父母說出自己的性取向。

  現在，他卻要一個人去麵對整個陌生的世界。

  這個世界又沒有趙海洋，他了無生趣。

  雨聲遮掩了他的哭聲，讓林錦年可以暢快地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雨漸漸停歇。

  林錦年也止住了自己的眼淚，他重新站了起來，背脊依舊挺直，表情堅毅，再看不出之前的懦弱。

  他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和上麵的人對視著，溫柔又繾綣。

  “海洋，說好的我們要照顧彼此的父母，要給爸媽們養老送終，我說到做到。”

  趙婉如在公墓門口等了很久，眼看著雨停了也沒有見到林錦年下來，有點擔心，專門上來看。

  “錦年？”趙婉如站在下麵的台階上仰望上方，小心翼翼地打量林錦年。“我們回家吧？”

  “好，我馬上下來。”林錦年和趙海洋告別後，轉身往下走。

  剛走了幾步，林錦年就感覺自己隨意搖擺的手指一重，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套了進來。

  林錦年震驚地停下腳步，低頭看，他右手無名指上出現了一枚碧綠色的扳指。

  他的手指是自然下垂的，這個扳指看著很大，卻仿佛黏在了上麵一般，完全不受重力影響。

  林家別墅內。

  顧一一一大早的就趴在大床上，雙腳翹起在空中隨意地搖擺著，看著愜意又輕鬆。

  林謹深站在衣櫃前穿衣服，透過鏡子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

  對著鏡子打好了領帶，林謹深轉過身喊她。

  “一一，如果以後你就是普通人了，那你就去上學吧。”

  “啥？”顧一一不敢置信地撐起身，震驚不已。“飼主，你不會是要讓我去學校讀書吧？”

  “對！你要去學校讀書了。”林謹深點頭肯定她的想法。

  “不要啊！”顧一一哀嚎，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盤著腿，嘴巴嘟得老高。“我不行的，我是學渣！我連拚音都才剛剛學會，那些什麽之乎者也我不懂的！學不會！”

  “就是因為你不懂，所以才要學。”林謹深伸手點在她額頭。“這麽漂亮的腦袋怎麽能沒有點墨水呢？”